第93章 妄心5
第93章妄心5
近來,容與頗有些不同往日。
他每日晨起第一聲問好,是給錦瑟。
他每日饗食夾得第一筷,是給錦瑟。
他每日課上悉心做的筆記,是給錦瑟。
錦瑟每日在窗前念書,他都會經過,隨意中又有些刻意。
錦瑟每日有洗澡的習慣,他都會替她打好洗澡水,不燙不冷。
……
於是,眾師兄弟斷言,這容與師弟喜歡上了錦瑟師弟。
這日不知怎麼的,齊楚陪錦瑟去巫覡宗后的墳地拜祭。
錦瑟尋了一陣,在那慕容珂的墓前停了下來,拜了三拜。齊楚頗為不解,錦瑟只道,那是遠方的故友。
容與摸了摸她的頭:「你。」
錦瑟被救上來的時候,容與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繩隱隱亮了一亮,欲言又止。
他隨即去容與府上搜查,居然從他的庫房之中查出了十箱黃金。
錦瑟有些詫異:「四弟這麼晚找我,所為何事?」
白衣身影,自是容與。
秦方又在宇文護耳邊進讒言,宇文護隔日便在朝廷上大參容與一本,他的一眾黨羽也齊聲附合,武帝無法,雖知事有蹊蹺,還是下了聖旨。
說來古怪,這容與紅繩一解,再看錦瑟,果然只是如從前般普普通通的好看,倒是齊楚,眉目雖無錦瑟奪目,可一顰一笑始終牽絆著他的心。
齊楚臉刷地一下紅了。
大冢宰宇文護身邊有一寵臣秦方,乃是三年多前同容與一道高中的探花郎,模樣頗佳,愛穿紫衣,文采斐然,又極善溜須拍馬。
臨行前一夜,四人在院中月下飲酒暢聊。
錦瑟和華年坐在宴席上,看著如火一般的紅嫁衣,竟有些傷感。
三載光陰轉瞬即逝,四人自此分道揚鑣。
齊楚跳了起來:「哥哥喂,你要娶誰啊?」
齊楚點了點頭:「是我。我下凡成人之時,施了一道法,每日夜半有半個時辰的記憶。妹妹此來,可是設了一個局?」
可容與跳下去,救上來的卻是齊楚。
齊楚睜著圓滾滾的眼睛:「誰?」
武帝震怒,下令徹查。
入獄第五日,秦方來了,帶著他的妻子齊楚。他被縛在架子上,親眼見到齊楚被幾個獄卒按在身下玩樂,齊楚看著他,微微一笑,他用僅剩的氣力大喊:「不要。」
是夜,子時四刻的模樣,齊楚來找了錦瑟。
容與看著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一年後,容與高中狀元,任翰林修撰。
不出三年,便已官至禮部尚書,乃為股肱之臣,武帝大有豐其羽翼,令其同大冢宰抗衡之意。
錦瑟問:「二哥,你回家后,打算做什麼?」
天和元年,武帝開恩科。容與擔任主考官,秦方擔任副考官。
在眾學子中廣為傳揚,眾學子便順理成章齊齊借鑒了這篇策論。
話音未落,齊楚已咬破了口中毒藥。他被鬆了綁,摔落下來,他已經站不起來了,仍舊掙扎著爬了過去,握住了齊楚還未冰涼的手。秦方蹲在他耳邊道:「容與啊容與,你是不是很恨我,若是能夠逆天改命,可要早些將我殺了呢。」
錦瑟縮在華年懷裡,小聲說了一句:「我輸了。」
齊楚不緊不慢道:「我不會離開他,這是他的劫,亦是我的劫。」
錦瑟看著她:「姐姐既然知道,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否則,姐姐會死得很凄慘。」
入獄第三日,他的一截尺橈骨也從他的身體中剝離了出去,他的右手再也抬不起來,再也無法寫出好看的文章。
容與同齊楚回到洛陽家中,兩家家長樂見其成,便順順噹噹合了庚帖,拜了天地。
容與微微一笑:「我已弱冠,自是娶妻,再考取功名。」
錦瑟披上了外氅:「清靈?」
吏部尚書頭腦還算清晰,先瞧這篇泄露的策論,那筆跡,竟同容與一模一樣。
回來的時候,經過一個小河塘。齊楚被一顆小石子絆了絆,腳下一滑,摔進了河塘中,那錦瑟眼波一轉,高聲呼救,見到了那抹白衣跑了出來,腳一崴居然也摔了下去。
入獄第一日,官員正忙著抄家,看能不能從中中飽私囊,很清靜。
錦瑟輕輕嘆了一聲:「那你把他的紅繩解了吧。上面有我的術法,不過而今看來,解不解,也是無用。」
齊楚微微一笑:「妹妹,我時間不多,只有半個時辰,就同你直說了。」
交上來的考卷,十分之中八分相似。
容與鋃鐺下獄。
錦瑟哈哈大笑:「那到時候,我和大哥,可要來討杯喜酒喝。」
策論考題不知怎麼在開考前一天,連著一篇精彩絕倫的策論一道泄露了出去。
卻發生了北周開國以來,最大的一場貪污舞弊案。
入獄第二日,他被剔了背後一對蝴蝶骨,他死死咬住牙齒,才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幸而那剔骨師傅乾淨利落,說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蝴蝶骨。他笑了笑,昏了過去。
華年斥責:「真是胡鬧。」嚴厲中又帶著些溫柔。
入獄第十日,他被挖了一副眼珠子。身上已無一處好的,架上勉強還能看出個人樣,只是一堆爛肉罷了。他昏昏沉沉中,聽見有兵刃劃過皮肉的聲音,有人將他從架上解了下來,他癱軟在這人身上,似乎是很熟悉的檀香。
他沉沉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泥土的氣息,青草的清香,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
有人道:「有些人,總要死個一兩回,才能真正活了。」
這一夜,洛陽城中,同容與一道平白消失的,還有那探花郎秦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