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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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觀水能想象得到，一旦林志高出任吳國監察真人，竇家的地位必定會水漲船高。加上竇紅軒結成金丹，估計不出十年，海州竇家的品級就可以從第五品上升到第三品，成為僅次於安景陳、吳國林、吳國秦之下的第四世家，可以正式的稱呼自己為「吳國竇氏」了。

不過這裡面時間好像有一點問題。

東海「紫淵海之亂」是在三年前發生的，那個不能說名字的人也是三年前出現在東海的。公孫元真人要是在躲避那個人的師弟的話，不是應該在三年前就走了嗎？為什麼三年前沒走，反而現在要走了呢？

而更奇怪的是，竇家確實是在三年前開始瘋狂擴張兼并的，但那個時候那些修真大族怎麼可能知道監察真人要異位這樣的秘聞，而且還准準的知道會是林志高出任新的監察真人的呢？

陳觀水是一頭霧水。

不過余則成既然說了開頭，自然要繼續說下去。

「這還不都是小竹山那個孔璋真人搞的鬼。我師傅鎮守吳國二十年，二十年間風平浪靜，風調雨順，根本就沒出任何的亂子，他竟然給我師傅一個差評。說我師傅什麼玩物喪志，劍心不穩，大道難期，要撤掉我師傅的監察真人之職，抓回小竹山去繼續調教。」

「所以我師傅一賭氣，正好又聽說某個人要來，就真的準備辭掉吳國監察，去東海郁洲島。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欺負我師傅的混蛋不來了，據說在北地被雪域龍魂庄晚晴真人找上門，一陣好殺。而孔璋真人也沒繼續提要抓我師傅回去的事情，但是也沒撤掉準備更換吳國監察真人的決定。」

「你陳觀水不知道的消息，吳國那些修真大族裡的人可是清楚的很。那些修真大族哪個沒有幾個子弟在小竹山城裡讀書。所以三年前，一聽說這個消息，吳國所有的修真大族都把精力放在小竹山城那邊去了。當時孔璋真人要求的是自我推薦，有十三個人報名，最後是林志高勝出。不過我師傅賴著不走，他也就只能留在小竹山上。」

「但是那個人還是到東海來了。上個月，有人見到他出現在海州城。所以我師傅這兩天一直忙著搬家的事情。估計過兩天，你就看不到我了。」

余則成倒是對陳觀水今天突然採購大批武器有了一點好奇，「陳觀水，你是羅浮陳氏的嫡子，就是林志高遇到你，他也不敢亂作。你害怕什麼？今天還到我這裡買這麼多的毒藥、弩箭，不會是去殺竇家的哪個人吧？」

「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去做的好。現在做，總是不好。你還要在白石書院裡面留四年的時間，有的是機會慢慢玩弄竇家的那些小傢伙。你不要真當那些修真大族就放棄了，以後有的是他們跳出來做瘋狗的時候。」

陳觀水攤攤手，「我不是害怕，我害怕過誰來著。海州的家裡有我二娘在看著。還有，你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秦觀主是誰，我估計他就是我那個便宜奶奶派下來的。有他這個高手在，竇家就是再大膽，我想那些大人也不敢越界的。不過那些小傢伙，真的是和你說的一樣，都是一群瘋狗。根本不要指望他們能明白什麼是門第高低，什麼是尊卑品級，更不要指望他們能知道什麼事情是他們不能去做的，什麼事情做了最後會把他的一切都毀掉。」

「我怕的是他們這些混蛋，腦子糊塗了去我們家偷襲、去暗殺、去下毒，或者是做其他的壞事。我總不能看著他們這樣去亂作吧？總不能等著家裡有人死掉了再去聲討他們吧？你我都知道，在吳國，監察真人就是法，皇帝也是狗屁。公孫師叔她去年不就闖進皇宮，把那個想毒死太子的竇家女人給剁成肉醬了嗎。你看以後的，那個太子還要死，皇帝也要死。肯定是竇貴妃生的楚王登基。說不好過上幾年，汾陽郡王就成了攝政王。然後一禪位，吳國皇室就成了竇家。你說對不對？」

余則成目瞪口呆，「陳觀水，我他媽知道你是個妖孽，但是你也不能這麼妖孽吧？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還能留點自尊給別人啊？我才說了多少，你就能推出這麼多東西出來？」

陳觀水沒管余則成。這些東西說隱秘，它確實是隱秘，但是在某些人那裡，這些隱秘的東西根本就不值一提。

海州鄉下的農夫只知道耕作，可能一輩子連不會知道海州城的太守是誰；海州的太守可能知道吳國朝廷的風向變化、各個家族的起落、各個王子間的奪位之戰，但是他不可能清楚修士世界裡面公開流傳的信息；那些修真家族知曉吳國的命運因為孔璋真人的一句話在三年前就開始發生地震，知曉林志高的到來會帶來怎樣的變化，也知道自己反擊的邊界，更知道勝利的關鍵是在家族的子弟中也出來一個能登上小竹山城、結成金丹的人，但是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吳國的這一場浩然動蕩不過是某一個人例行巡視東海帶起的一朵浪花。

早在李玉冰帶著自己進入軒轅通天靈玉裡面的那道門，陳觀水就清楚，自己的眼界一定要改變了。

竇家在三年前就知道下一任的監察真人會是自己的靠山，所以在吳國境內大肆擴張勢力。在下面，就是竇角這些小輩們日益猖狂；在中間，就是竇貴妃把皇后擠入了冷宮，而皇帝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敢提；在上面，就是竇家謀划著提升家族品級，改變吳國勢力格局，甚至有野望去謀奪皇室的地位。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得來的靠山卻是因為公孫元想躲避某一個人才留下了空位。就更不會知道，吳國的動蕩不過是一個小小池塘裡面泛起的波瀾，而風，卻是從遙遠的東海吹來。真正壯闊的，是在東海上正在進行中的那一場風暴啊！

而陳觀水早在一個月前就從那扇門裡得到了一條一句話的消息。為了這句話，陳觀水支付了九個「羅浮善功「。而為了掙到這九個羅浮善功，陳觀水做了幾十個任務，忙碌了半年的時間，在白石書院裡面採集了數千株靈藥，更是就每一株靈藥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和雲城法陣運作間的關係都做了一個調查報告。靈藥好采，但後面的報告難寫。雖然有李玉冰提供的各種幫助，雖然陳觀水對符文陣法之類天生就有鑽研的興趣，也完成的很勉強。

但是現在看來，這句話真的是物有所值了。

「五仙觀天下行走雲中鶴譚仙客巡視東海，裁斷郁洲島、天禽宗擾亂東海之事，斷天禽宗無禮在先，郁洲島東擴三千里，兼掌東海海濱諸國。」

就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但是現在陳觀水借著余則成提供的信息，就可以把這句話當成吳國所有一切變動的背景，然後把所有的隱藏絲線都勾勒出來。

五仙觀，是天地間第一道祖流浪仙人癸變泉大仙人的道場。五仙觀天下行走，自然是代表著五仙觀的名義，代表著癸變泉大仙人的名義，自然是可以插手天地間的所有事情，可以做出所有宗門都必須服從的決定。

而那個雲中鶴譚仙客，陳觀水也是知道的。因為李玉冰曾經說過，天下間要論女修最敬仰的人物，自然是東海郁洲島三仙觀的三位女修，尤其是星辰劍靈星子。「勢壓東海三千載，一劍曾會天外仙」，說的是靈星子的道法神通。而她更著名的，是對天下各個宗門裡那些被歧視、被虐待、被侮辱、被殺害的女修伸出的援手。生平大小千萬次戰鬥，生生是在天地間殺出了一個東海郁洲島三仙觀，一個純粹只有女修的宗門。硬是以金丹斬殺元嬰，以元嬰修為重創元神仙人。三千年前渡劫成就星辰元神后，更是遊歷天下，劍挑數十宗門，甚至打上琅邪山。

但天下間要論女修最鄙視、最痛恨、但又最期待的人物，就是這個雲中鶴譚仙客了。

雲中鶴譚仙客，十三世家之一雲中山譚家的家主，極樂逍遙宗的當代宗主，更是五仙觀的當代天下行走，早在萬年前就成就了元神，自此逍遙長生。不過他聞名天下的，卻是他擁有的那個虛空洞天「雲中花國」。花國中，深藏著譚仙客一萬年來收集的數萬美女修士。也正因為如此，他被公認為天下第一大淫賊。但是他愛花惜花護花的名聲，更是聞名遐邇。天地間的天才女修，十個中倒有九個想做他的紅顏知己。更不要說他的《陰陽交感極樂大悲賦》是道祖親傳的法門，是天下少有的直指大道的頂級道法，更是可以借陰陽交融、極樂逍遙之際領著女修返本溯源、修正她們道基裡面的缺漏，是天下唯一一門可以在金丹以後再度純化提升的道法。

霧外江山公孫元要躲的人，肯定就是這個雲中鶴譚仙客了。

但這個消息裡面，現在對陳觀水來說最重要的反而是最後那一句－－「兼管東海海濱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