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得安穩
深夜的清和宮,燈火通明——
看著床上的女子一臉血色盡失,混沌的黑眸焦距模糊,眉頭緊蹙似是強忍著困意,呼吸很淺,幾乎是若有若無,殷天燁不禁劍眉微蹙,目光犀利的掃過一旁顫抖不已的太醫,「怎麼樣?」
「回……回攝政王……利劍雖沒有穿心,然而劍氣卻嚴重傷及心脈,雖然攝政王之前在她體內灌入大量真氣,不過……」
在那駭人的目光下,太醫驚惶的雙腿跪地。傳聞攝政王不好女色,平南王府乃至皇宮內宮殿上下皆沒有一名女眷,而如今這名赫然躺在攝政王寢宮的女子,來歷恐怕絕不簡單……想到此,額頭不禁冒了一頭冷汗。
「不過什麼!」
一記冷光射來,嚇的太醫打了幾個哆嗦,「不過……恐怕只……只能穩住一時……明日……明日恐怕……」
「廢物!」殷天燁猛的衣袖一揮,跪在地上的太醫便被一記掌風颳倒在地。嘴裡不停大叫著,
「攝政王饒命,攝政王饒命!」
躺在柔軟床榻上的飛若無力的牽起嘴角,無奈的笑了笑,她何嘗不知自己已快油盡燈枯,除非……心底無奈的嘆了嘆,不去想那個「除非……」
「除非……」見殷天燁身上泛起一股嗜血的煞氣,太醫驚恐著急忙爬回來,瞥了一眼床上已然支持不了多久的女子,再三思量之後,低頭道:「除非源源不斷的往她體內灌入真氣,護住心脈……直到天明。」說完,太醫死死的低著頭,不敢抬眼。
「爺!我來!」聞言,一個身著華服的黑衣衛立即傾身上前,恭敬的跪倒在地。
未待殷天燁開口,太醫急忙說道,「副統領,不可啊!這位小姐身體里已經有一股真氣,由於傷及心脈,若是注入兩道真氣……相衝,恐怕……」
黑衣衛副統領打斷太醫的話,上前喝斥道,「胡太醫!若是按你的辦法!那爺豈不是要內力耗盡!爺身系天下安危,豈能……」
「退下!」殷天燁冷冷的下令驅散眾人。小心翼翼輕柔的將床上的女子緩緩抱起,將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覺她身上一陣冰涼,隨即拉起被褥將她的身體蓋好。
「可是!爺!……」副統領憂心忡忡的看著臉色早已慘白不佳的殷天燁。
「滾!」一記陰狠歃血的目光射來,嚇的御醫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清和殿,副統領雖心有不甘的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留下一記埋怨的眼神射向躺在殷天燁懷中的女子。
殷天燁一言不發,深邃的黑眸緊緊看著那憔悴不堪,面若死灰的女子,十指輕柔的撫著她烏黑的長發,冰冷依舊的聲音里夾雜一絲罕見情愫:「你不會有事。」
飛若勉強的打起精神,抬眼對上那雙如夜空般閃爍眸子里,那股強硬的執著,心底一悸,鼻尖一酸,眼角生生髮痛。幾乎用盡全身氣力,艱難的搖了搖頭,不要……
然而殷天燁無視她微弱的抗議以及眼底的祈求,將她一把扶起,大掌隔著一件單薄的衣服緊貼著她的後背,一股炙熱的暖流緩緩流入體內,漸漸四散開來。冰冷的身體逐漸恢復溫暖,然而她卻幾乎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後那人的體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
入秋之後清晨,空氣里透著一股冰涼的濕冷,天色漸亮,清和殿內兩抹身影依舊一前一後的坐立著。
女子穩健的舒了一口,急忙的睜開眼,眸底滿是焦慮,「天……亮了。」聲音里有一絲顫抖。
良久,身後的男子都沒有絲毫反應,真氣依舊沿著手掌源源不絕的傳入她體內,一股隱隱不安的念頭湧入心底,眼角微酸,帶著濃濃的鼻音喃喃道:「殷天燁餓了。」
身後的男子似是微微一顫,良久,久到她眼角幾乎快擠出一滴眼淚,殷天燁終於收回了雙手,一把將她帶入懷裡,凌厲中帶著幾縷血絲的雙眸瞄了她一眼,隨即傾身而起,然後拉起被褥輕柔的蓋在她身上。
躺在軟軟的床上,看著那抹紫色身影腳步似是微微一晃,飛若心底一陣抽搐,「你……」沒事吧?
然而此時殷天燁背對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聽他輕聲說了一句,「我沒事。」而他的話語里竟然透著一抹前所未有的虛弱。見他似是在門口喚了一聲。昨夜那副統領立即上前,恭敬的跪倒在地。
「照顧好王妃,準備上朝!」殷天燁冷冷的下令道,
來不及驚訝他那前半句的「王妃」,就被後面那句的「上朝」給震住了。看了看面前一身威嚴卻多了一股虛弱感的男人。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志啊?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內力耗盡,非死即是重傷,而他……他居然……他這樣……真的還能上朝嗎?
「爺!你這……」副統領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著虛耗過渡似是隨時會暈倒的殷天燁。
「嗯?」殷天燁冷哼著,不容有疑。副統領緩緩低下頭,悶不作聲。殷天燁回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然無恙,臉色漸漸好轉的女子,蒼白的嘴角似是勾起一抹笑意。
她這才清楚看清殷天燁的臉,那面無血色的俊容,那眼睛下面濃濃的黑圈,那眼底深深的血絲……心裡猛然一痛,殷天燁的臉色甚至比她這個嚴重病患還要難看。然而他卻依舊執意不肯休息。淡淡的看著一旁忙著梳洗準備上朝的男人,嘴角泛起一抹無奈的笑意,難道權利對他而言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恍惚間,那抹明紫已然梳洗完畢,殿外射入的金光灑滿全身,依舊滿身的煞氣,依舊目光冷酷而凌厲,舉手投足依舊氣勢不凡的,似是從來沒有經歷過昨夜那場風波。
飛若緩緩的垂下眼帘,擋去那抹刺眼的明紫,心底嘆了嘆,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呵,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耳邊似是隱隱飄來一記冰冷的聲響,
「皇宮……從來就不是一個讓人安穩度日的地方。」
眼眸微微一顫,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皇宮……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安穩的地方……
幽幽的睜開雙眼,打量著四周那雕鏤玉器,流蘇玉墜,香木琉璃,金碧輝煌,皇宮啊……
三日百花宴,原本她只是好奇的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百花宴,而她一直以為只要安穩本分的度過這幾日,便可以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她……錯了嗎?她處處忍讓,處處低調,卻仍舊引來殺身之禍。
「……但倘若他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恐怕他早已經死了千次萬次!若非他不擇手段,絕不可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你明白嗎?」
記憶里,回想起當日在馬車內殷逸寒的話,歷歷在目,她明白嗎?看著全身或大或小的傷痕,腿部隱隱傳來的疼痛,感覺著心口那結巴卻疼痛不止的傷口……呵,現世安穩……這是皇宮啊,又豈能讓人安穩……
良久之後,眼底一片清明。
「來人!」忍住傷口的疼痛,翻身下床。既然不肯讓她安慰,索性她也不要安穩了!
「王妃有何吩咐?」一個太監恭敬著彎腰道。
王妃?微微一愣,雖然對這個稱呼不太感冒,但她明白殷天燁此舉的用意。百花宴最後一天本來就似是一場鴻門宴,恐怕就算她願意坐以待斃,某些人不會願意輕易放過她。
「替我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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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有人說最近咱家飛若憋屈了。
人嘛,總不能一直風光到底,總會有起有落。
落了,然後就起了。今天看到有打賞,興奮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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