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望氣術

自新軍校場回來，劉宏才剛回到西園，屁股還沒坐熱的時候，小黃門蹇碩便又快步前來稟報：「陛下，黃門禁軍來報，大將軍何進正在園外求見，說是有要事啟奏。」

「何進？」

劉宏直了直身子，擺手道：「教他進來吧。」

何氏外戚集團以皇后何菱為根基，她的兄長何進如今則掌管著京師的兵權，可謂位高權重，就算是「十常侍」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對劉宏而言，何進亦是一個需要小心處理的人物。

「唯。」

蹇碩倒退出去通報。

劉宏則微微蹙起眉頭，心中沉吟：「何進這時候來見我，還說有要事啟奏，究竟會是什麼要事呢？」

頃刻之間，他便在心中羅列出了幾件史書中有所記載的大事：

第一件事，講武平樂觀……說簡單些就在「漢靈帝」在何進的建議下舉行了一場大型閱兵儀式；

第二件事，涼州叛軍合眾將軍王國率軍東進……史書中王國率領的叛軍將於十一月，也就是兩月多之後包圍右扶風陳倉，若是如此，現如今涼州叛軍必定已經有所動作；

第三件事，則可能是幾日之前令大漢國運驟減的青州刺史部淪陷之事。

此事尚書台雖已下詔責令冀州、兗州與徐州三部刺史聯合圍剿，但想來應該沒什麼成效，尚需朝廷親自派兵剿賊。

只是不知何進打算提哪件事，又或是出現了什麼新的突髮狀況？

不過最近幾日大漢國運的剩餘天數尚未出現驟減現象，就算出現了什麼突髮狀況，應該也沒有劉宏羅列出的那些事大。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

「糞土臣何進參見陛下。」

在蹇碩的帶領下，大將軍何進已經邁著大步走入堂內。

何家的基因的確不錯，何菱身為一個女子都長到了七尺一，何進看起來應該也至少在八尺往上，虎背熊腰滿臉橫肉，一看就是一塊做屠戶的好料。

而在何進身後，則還跟著一個頭髮花白、身形略顯佝僂的老者。

此人頭頂黑色小方巾，身著素色三重衣，腰系黃絲雙穗絛，乃是這個時代方士較為常見的扮相。

居然帶了個方士？

劉宏的視線在這名老者身上稍微停留了片刻。

史書記載中，這個時代的確存在許多方士，並且這些方士還都掌握著各種各樣的神道，說是出神入化也不為過。

雖然暫時無法論證其真假，但不可否認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對此都深信不疑，甚至就算是朝廷的舉措、官員的任免等等干係國運的重大事務也難免會受其影響。

只是不知何進帶了個方士過來，打算做些什麼呢？

心中想著這些，劉宏笑著開口問道：「不必多禮，不知何將軍此次前來見吾所為何事？」

「臣先為陛下介紹一下。」

何進施了一禮，並未立即回答，而是示意身後老者向前走了一步才道，「陛下，這位是最近在京師頗有名氣的堪輿先生呂才良，他隱居祁連山中四十餘年，熟讀五經觀瞻星緯，研習堪輿之道多年終有所成，尤其擅長望氣觀風之道。」

話至此處，那老者神色平淡，微微躬身對劉宏施禮：「老道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

劉宏微微頷首示意，又看向何進耐心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說起這望氣觀風之道，也可以叫做望氣術，他在後世倒也有所耳聞。

望氣術的確屬於堪輿的範疇，也就是後世常說的風水學的範疇。

不過望氣術似乎還包括一些相術手段。

此術不但可以通過望氣來觀察山川河流、陰宅陽宅的氣運，推斷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甚至是一場戰事的勝敗，還可以通過望氣來判斷一個人未來的吉凶禍福，充滿了神秘色彩。

關於望氣術的神奇之處，還在許多正史中出現過：

比如項羽設下鴻門宴召見劉邦時，范增便曾力勸項羽殺掉劉邦：「吾令人望其氣，皆成龍虎，成五彩，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

再比如王莽新朝時期，望氣大師蘇伯阿在南陽看了舂陵城郭，也曾驚奇呼道：驚奇地說：「氣佳哉！鬱鬱蔥蔥然！此處必出天子！」

後來生於舂陵的劉秀起兵，最終果真成了推翻王莽政權、建立東漢王朝的光武帝。

出於這樣的原因，朝廷還設立了專門負責觀星望氣的部門——太卜。

太卜掌三兆之法、三易之法、三夢之法，無論是國家祭祀、喪事、遷都、征伐，都必須參考太卜在太廟的占卜。

不過對於後世而來的劉宏而言。

他對這種看不見摸不著事物始終抱有一種懷疑態度，當然不是懷疑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而是懷疑這些方士是否掌握了真東西，畢竟無論是如今還是後世，利用這些東西騙人的壞種都太多了，屢見不鮮。

而現在，劉宏倒不怕被人忽悠。

國運天數的直觀變化能夠令他在作出決策時，順便亦可通過逆推的方式評判一下這位「呂才良」大師的成色。

「呂先生近日觀察京師上空嵐態變化，發現每日清晨總有一股白色如薄霧一般的氣息凝聚不散，皇宮之上尤為濃厚，在望氣之道中，此氣之色為陰煞纏繞之象，京師恐有刀兵之災，兩宮恐有血光之禍。」

何進知道劉宏的意思，於是又施禮說道，「為此糞土臣特意走訪多位擅長望氣之人，發現如此氣象亦有多人察覺，因此前來稟報。」

「竟有此事？」

劉宏面露驚疑之色，頗為配合的道，「那麼呂先生可知如此兇險的氣象又該如何化解？」

「《太公六韜》有云：天子將兵事，可威厭四方。」

呂才良老神在在的道，不卑不亢，盡顯高人之姿。

「這……」

劉宏微微一怔。

兜了這麼大一圈居然還是兜回了他此前已經在腦中羅列過的「講武平樂觀」之事。

「陛下，糞土臣以為此事可行。」

何進順勢說道，「如今多地有逆賊行不臣之事，陛下若藉此機會講武天下，一來可以震懾不臣之逆賊，二來亦可化解不詳之氣象，實乃一舉多得之舉。」

迎著何進的目光，劉宏略微遲疑了一下，卻又問道：「可……若近日果真出現如此不詳氣象，太卜寺為何不曾向吾上書示警，難道是因為朝廷的太卜寺官員學藝不精，比不過坊間的望氣先生？」

「？」

何進聞言眼中劃過一抹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