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餓了么?
「這?妹妹……」
何菱態度的巨大轉變,自是令何進始料未及,一時之間腦瓜子竟有些懵。
尤其稱呼忽然從親近的「大哥」變成了生分的「何將軍」,這個小細節體現出來的距離感,更是令他心中惶恐。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若是此前提到類似的話題,何菱絕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非但如此,還能夠從她的話語之中隱約聽出希望劉宏早些駕崩的意思,只因如此劉宏便不能再去寵幸其他的女子,自然不會有人威脅到她的皇后之位,更不會再生出一個皇子來爭奪辯兒的皇儲之位。
就連劉宏身體日漸虛弱的消息都是何菱告訴他的,否則他又怎會特意帶上呂先生進宮偷偷給劉宏望氣?
所以究竟為何如此,面前的何菱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妹妹么?
「還有那呂先生,雖然他對我有提點之恩,也的確有些本事,但他也是人,是人便會犯錯,我心中有數,這次一定是他看錯了!」
何菱依舊神色嚴肅的道。
「這……」
何進已經悄然站起身來,依照禮數施了一禮,低著頭說道,「若殿下如此肯定,正好陛下最近打算沐浴祭祀化解災異,還特地邀請呂先生相助,不如到時我再請呂先生偷偷為陛下望一次氣確認此事?」
「你可以這麼做,不過望過氣后需將呂先生帶來長秋宮,我要聽他親口將望氣的結果告訴我!」
何菱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微微頷首,特意補充了一句。
「唯。」
何進躬身。
「唉……大哥莫怪,妹妹並非信不過你,只是此事實在不該亂說,太過晦氣。」
話至此處,何菱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看向何進的美眸中也帶上了一絲歉意。
她也說不清楚為何,只是方才聽到何進的那番話心中便彷彿被誰狠狠揪了一下,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
或許是因為劉宏最近終於變成了她想要的樣子:下榻後宮便只來她的長秋宮?
想著這個問題。
何菱腦中不自覺回想起了前幾日的纏綿,俏臉微微泛起一抹紅暈,耳根隱隱發燙。
腦中閃過這些無法言說的畫面。
何菱更加篤定,呂先生絕對是看錯了!
劉宏的身子究竟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至少從最近這幾日來看,劉宏絕不像活不過一年的樣子!
何況她的好日子才剛剛到來,劉宏也才剛剛變成了她想要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這些年她獨守長秋宮究竟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她絕不能接受在終於盼來了春天的時候卻要成為嫠婦!
與年紀輕輕便守活寡的皇太后相比,她更想做有陛下恩愛的皇后……
「殿下說的是,臣心中有數了。」
見何菱又將他叫回大哥,何進終於鬆了一口氣,卻已經無法似此前那般自在。
「大哥又見外了。」
何菱重新將何進拉過來坐下,接著又似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美眸亮晶晶的道,「對了大哥,我聽說坊間有一些得道之士能夠煉製延年益壽的丹藥,天地之間也時常生出一些補腎壯氣的藥草,還有一些厲害方士掌握了辟穀導引之類的長生之術……大哥可否命手下人四處打聽一番,為妹妹尋來一些。」
「……」
何進聞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身為兄長,他怎會不了解自己這個妹妹?
何菱是個心裡裝不住事的人,此前他才剛提了劉宏命不久矣的事,現在何菱便立刻教他去找延年益壽、補腎壯氣的丹藥與藥草,甚至想到了遙不可及的長生之術……這些東西很顯然就是為劉宏求的!
妹妹這究竟是怎麼了?
忽然之間發生如此轉變,難道是被劉宏灌下了迷魂藥不成,也沒聽說過世間有如此厲害的迷魂藥啊?
「大哥?」
見何進長久未答,神色還十分古怪,何菱忍不住喚了一聲。
「既然是妹妹提出來的,大哥怎會不答應。」
何進忙不迭點頭,心中卻在想著,回頭的確也該將呂先生叫來長秋宮,好好看看何菱是不是受了邪祟侵襲……
……
次日清晨。
詔獄的監視記錄終於又送到西園,裡面只有簡單的一列字:「盧植與師宜官二人各占牢房一角,或睡或坐,未發一言。」
……
次日夜裡。
詔獄的監視記錄再次送到西園,裡面依舊只有簡單的一列字:「各占牢房一角,或睡或坐,未發一言。」
……
如此一直到了第三日清晨。
詔獄送來的監視記錄終於不再那麼簡短,而是整整二十幾卷份量很足的簡牘,以至於蹇碩都無法一人捧著進來呈給劉宏,不得不直接命兩個宦吏將盛放簡牘的木箱抬了進來。
「看來昨夜收穫不小啊。」
劉宏見狀頓時來了精神,不待蹇碩逐一呈上,便主動來到木箱旁邊席地而坐,自顧自的翻看起簡牘中的內容:
師宜官:「喂,老匹夫,你餓了么?」
盧植:「兩日滴水未進,你說呢?」
師宜官:「常聽人說詔獄是提供吃食的,伙食也還算過得去,你曾被關入詔獄,應該知道的吧?」
盧植:「以前的確是給的,詔獄令與獄卒也不敢太過怠慢……」
詔獄,顧名思義關押的都是由皇帝親自下詔書定罪的罪犯。
而有資格被關入詔獄的,自然大部分都是品階不低的朝廷官員。
面對這樣的官員,哪怕是無可爭議的死刑犯,這裡的獄卒自然不敢輕易怠慢,甚至就連詔獄令都會盡量善待。
畢竟有些官員很快就會被特赦,就算沒有被特赦,這些官員大多也都有權勢地位不低的親朋好友,詔獄令與獄卒若是一不小心惹了不該惹的人,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攤上大事……當然,這些官員給起好處來,也是十分大方。
盧植:「……這次詔獄令與獄卒對我們不管不顧,我猜應該是奉了陛下親自下的命令。」
師宜官:「什麼意思?難道陛下打算活活餓死我們不成?」
盧植:「……」
師宜官:「老匹夫,你倒是說話呀,你不說話又是什麼意思?」
盧植:「這種可能也不是完全沒有……」
師宜官:「夭壽啦!都怪你這老匹夫,那你與我再說說,若是我立刻修書一封向陛下認錯求饒,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你與太學身上,還來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