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於瑪萬和艾比的插曲

時間來到「海盜狂歡」的清晨，艾比正獨自一人坐在桅杆上發獃。

這幾天表面上看上去是她和莉莉姐走得較遠，然而實際上是莉莉姐這幾天和那個船長走的很近，似乎在商量著什麼她聽不懂的話題，導致她完全插不上話。

艾比有些鬱悶，但其實這點小小的鬱悶根本掩蓋不住她如今真正的心情。

感受著海風吹拂過自己的耳畔，還有身下搖晃著的海盜船帶給自己的……刺激感，艾比嘴角的笑容是根本都藏不住的。

是的，自從她知道不用被莉莉絲抓走帶去科爾蘭關起來，甚至還能像冒險家一樣遊歷未知世界的那一刻，艾比嘴角的笑容就再也沒有平靜過。

除了想起赫莉安的時候她會發自內心的感到難過之外，別的時間她都在幻想著到達紅石大陸後有哪些未知的冒險在等著她。哦，對了，現在該叫小箱子為「赫莉安娜」了。

當然，這幾天她倒也不是一件煩心事都沒碰上過，比如說，那名驚掉她下巴的粗魯煉金師——瑪萬。

這不，那個又矮又胖，鬍子能打辮子的老頭此刻又在散發著他那令人作嘔的奇迹之力了。

那粗糙的波動，那毫無美感的契約方式……。

艾比低頭望去，不出她的預料，此刻瑪萬正呆在船員們為他臨時在甲板上搭建的「遮陽屋」內搗鼓著他那劣質的調和手法。

對艾比這種對契約步驟以及媒介都極其嚴苛和注重的人來說，瑪萬此刻契約的過程，如同一個老油子巫婆在調製毒藥一般，用料猛加，隨意中帶著些放肆，看得艾比眉頭直跳。

此刻，在桅杆的前方，一邊扭動著自己的身體，一邊直接用髒兮兮的手撮了一把西亞卡姆礦石的粉末，傾倒在那口昨天她在餐桌上（基本上沒人用這張桌子）看見的飯盆里。（海盜們平時只吃生魚肉和一到兩個巴羅果，米飯是不存在的，飯盆僅僅只是代稱而已）

「這真的是一個煉金師咕？」艾比不是第一次得自言自語道。

雖然已經確定過很多次，同時也質疑過更多次了，但不得不承認，瑪萬確實能做到契約鍊金術，他甚至可以算是一個調和類鍊金術的專家。

甚至對一些難度係數不小的轉化類鍊金術都能信手拈來。

不要小看調和類鍊金術，這個分類的鍊金術在契約上突出一個字——「難」。

雖然本身對於媒介的要求是最低的，但契約的難度卻是最高的，這和調和類鍊金術的性質有關。（這裡牽扯到一些煩人的設定，暫時先不講了，等以後有空開個小章集中說明一下。）

瑪萬雖然手法粗糙，對奇迹之力的把控也是三流水平，但他能很好的控制奇迹之力的運轉流程。

這相當於在契約這方面，這個名叫瑪萬的野生海盜煉金師是毫無疑問地開了掛。

契約一張鍊金術的過程可不是單純的輸出奇迹之力那麼簡單。雖說不需要煉金師們去理解鍊金術的本質和規則，但卻需要煉金師們理解這份力量是如何通過奇迹之力「擊穿」媒介、如何將從這個世界上剝離出來、由虛到實顯現出的能力——也就是鍊金術，鐫刻在一張紙上的。

這個過程猶如盲人探路，現在普遍應用的鍊金術都是由無數的實驗和改良后才能正常使用的。

瑪萬確實是契約鍊金術方面的天才，當別人還在小心規劃奇迹之力路線的時候，他已經根據GPS導航一步到頭了。

雖然他契約的鍊金術普遍質量不過關，但成功率確實杠杠的。

「嘿，這不是莉莉絲大人身邊的小丫頭嗎，嚯，我還是喜歡成熟一點的女性，所以……」

「所以你快去死吧咕！肥皮豬貘！」（髒話，本意是貴族對有點小錢的資本鄙夷的詞語，艾比知道最惡毒的詞，但不知道真正含義，憤怒到極點時會當成最具攻擊性的辭彙辱罵對面。）

艾比臉頰漲得通紅，她對這個海盜可謂是看不順眼到了極致，早在莉莉絲還未蘇醒前，這兩人就因為鍊金術的緣故大吵大鬧過，后被達恩大副阻止。

艾比是典型的宮廷式煉金師的思想，鍊金術對她來說其實更像是一門學問，追求的是鍊金術本身功能的發現與補全，而鍊金術衍生的用途反而是次要的，這和她的家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瑪萬則直接的多，鍊金術對他而言只是門手藝，一件工具而已，主要目的是為了生存。

偏偏瑪萬有著艾比都自愧不如的天賦，而這個天賦又正是法爾默學會裡所有人都渴望的能力，從此，這兩人就因為這件小事互相看不順眼。

十七歲的艾比還因為年紀小的緣故算是情有可原，而五十多的瑪萬隻能說……他天性如此吧。

「小艾比，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一個問題了，但魯戈一直不讓我提。」瑪萬今天頗為收斂，主動和艾比提了一個問題。

「滾遠點，我和野鍊金術師沒什麼好聊的咕。」艾比無意理會，她認為瑪萬隻是和平時一樣，變著法子想嘲諷自己。

艾比眼前，瑪萬雖然在和她搭話，但是手上一刻沒停地在擺弄著一顆籃球大小的西亞卡姆礦。

一根頭部彎彎扭扭的、不知道被拉直了多少次已經有些發白的鐵絲被他繞在了食指上，手指輕動，扎在了一旁已經被肢解了軟體海洋生物鼓起的肉囊中。

黑色的汁液從肉囊中流出，沾滿了鐵絲的尖端，他就是用這根鐵絲當做筆來書寫契約的。

一旁，明顯是被浸泡過後分層的羊皮紙一張張的晾在周圍的木桶上，這些羊皮紙被多次分層后已經薄的透光。

用一根鐵絲在這種質量的紙上寫字，且不論難度，所需要的注意力就足以讓一個耐心一般的人放棄眼前將要發生的事。

瑪萬食指順暢地滑動著，如同手中拿著一枝完好的羽毛筆，在一張製作流程正常的羊皮紙上契約一般，快速而又機械地書寫著一張又一張契約。

「你和奧利威爾有什麼關係，小艾比。」瑪萬歪頭，盯了眼這個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的小孩兒，臉上難看的斑紋抽搐了一下，隨後視線又回到了手頭上的契約。

「你什麼意思咕？」艾比心中警惕，不過倒是沒有驚慌，而是沉穩地反問了瑪萬這麼問的理由。

倒不是艾比突然成熟了不少，而是她在法爾默學會裡學習的時候，經常也有其他陌生人提出這個問題。

瑪萬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偏頭瞧了一眼艾比，艾比這才發現，瑪萬在觀察著自己的眼睛。

「沒什麼。」瑪萬停下了手中的活，從食指上摘下了圈在上面的鋼絲。

「知道嗎小鬼。」

「你的眼睛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朋…人，我指的是…眼睛本身，就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哦對！五官。」

瑪萬嘴裡說著，手上仍不忘做著些小動作，下巴上已經差不多完全變白的鬍鬚也跟著抖動起來，樣子有些滑稽。

「你說什……」

「朱麗葉塔，你認識嗎？朱麗葉塔·奧利威爾。」，像是隨意提到了一個老朋友的名字，瑪萬補充道。

「或者說，你認識阿萊…」

「住口。」，艾比腦袋微沉，陰影遮擋住了她平時好看的水藍色眼睛。

即使不用眼睛看，瑪萬都知道，此刻的艾比神色有些危險。

目光撇了一下，果不其然，艾比攥緊的小拳頭藏在身側，但還是被瑪萬看到了。

「這可不得了，他們這關係有點亂啊！」瑪萬心中狂吼，但表情還是一副淡定的神色。

「好吧，我和他們其實不是朋友，既然你不認識，那我就不提了……」，瑪萬確實和朱麗葉塔還有當今的奧利威爾家主不熟，但卻聽說過有關這兩人的傳聞。

「朱麗葉塔是我的姑母，她差點害死了我的母親。」，艾比抬頭，看向了一旁看了十幾天都沒有膩的大海。

她放下戒心，只是突然想起，眼前這個人不過是一個拋棄了過去的海盜而已。

「阿萊絲汀是我的父親。」艾比補充道，想起她的父親，艾比嘴角有些上揚。

「所以說朱麗葉塔難道不是你的母親嗎？」瑪萬神色不變，又在心中狂吼。他三十年前和上一代奧利威爾家主有過一面之緣，當然那時候他還不是海盜。

據他所知愛爾特斯亞的一位公主嫁入了奧利威爾商會，而那個公主名字就叫作朱麗葉塔·G·愛爾特斯亞。

「原來是奧利威爾家的大小姐。」，瑪萬不敢提出質疑，雖然他平時會和艾比吵吵架，但那也只是單純的觀點衝突罷了，像對別人的家庭關係刨根問底這種事，太過不禮貌了一些。

朱麗葉塔是愛爾特斯亞的十三公主，這點應該沒有錯，那她是艾比的姑母，那艾比的母親應該也是公主。

自從瑪萬成為海盜后，他就不再去了解那些權貴的名號了，當時最小的皇室成員里還有比十三公主還小的公主嗎？

瑪萬實在記不清了，等到他回過神時，艾比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

「嘿，海盜老頭咕。」艾比拿起了一張木桶上正在晾乾著的契約，紙面上流轉著的奇迹之力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我叫瑪萬，不叫咕。」

「肥皮豬貘，教我契約的方法吧咕，我教你奇迹之力的運用方法咕。」

「嘿，老子叫瑪萬，別以為我聽不懂，你再敢罵我……」

「莉莉姐——！」

「咳嗯，好說好說，契約的技巧是吧，你先跟我做一遍……」

似乎是不放心，瑪萬迅速調頭看了一眼，沒有人在身後，周圍離得最近的海盜還在夾板的另一頭。

「事先說好了，我契約鍊金術的方法和正常煉金師不同，放棄你那傳統的煉金觀念，不然就別在我面前晃蕩，聽到沒有，小嫩皮。」

「你真的啰嗦，人一上了年紀都和你這樣啰嗦咕？肥皮豬貘。」

「滾蛋，你**別學了，在一旁看著吧，什麼奧利威爾的臭毛孩，一身臭毛病。」

「不學就不學咕，你了不起啊，死海盜……」

…………

……

兩人身後的桅杆處，一縷青煙被海風吹散，成熟女性的身影倚靠在身後的帆桅上。

「朱麗葉塔·奧利威爾……」

莉莉絲空餘的右手揉了揉太陽穴。

「好像是有這個人，但為什麼又沒什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