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考核
採藥堂院內寬廣的操練場上,三十名高矮不一的小孩,整齊排列成五個方隊。落辰和鐵柱並排站在方隊的左後方。
方隊前方的空地上站著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他掃視著前方几十雙眼睛,不怒自威。
小孩們覺察到氣氛的不對,逐漸停止了嬉鬧。見場內安靜下來,中年人突然開口:「我是採藥堂的堂主胡峰,也是今天的主考官。按照以往的慣例,從三十名報名者中,選出前十名成為我採藥堂的採藥童子。你們不要小看這採藥童子的名額,被選中的採藥童子會是採藥堂重點培養的對象,如果資質突出,以後可能會成為外堂弟子,甚至成為內堂弟子。」說到這裡,胡堂主停頓不語,可能是在考慮怎麼說,才能讓這群入世未深的童子們明白,「內堂弟子」所代表的價值。
「這麼說吧,牛頭鎮的採藥堂只是青龍幫的一個分堂,內堂弟子中核心弟子的地位,比起我這個分堂主只高不低!」
胡堂主話音一落,一群童子的目光死死定在他的臉上。
這就是胡堂主想要的效果。
而落辰的目光卻略過胡堂主的臉,盯在其身後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一個是長著國字臉的中年人,威武身形,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可小覷。另一個,是個漂亮的綠衫女孩,十來歲的樣子,有股子大人味兒的沉穩。
落辰猜測「這是,報名沒趕上,家長領著走後門?」
胡堂主見情緒調動起來了,朗聲宣布考核規則。
考核規則:分兩項,文試和武試。
文試:每人發一本小冊子,上面有五十種藥材的畫冊及藥性的註解。翻看一刻鐘的時間,到應考室中測試。滿分十分,考認十種藥草的名稱和藥性,錯一種扣一分;
武試:一炷香時間,圍著操練場跑圈。跑幾圈得幾分,滿分二十分。
「現在開始文試!」胡堂主明顯是個急性子,乾淨利落的宣布開始。不給娃娃們消化的時間。
「這就開始了,這麼草率!我還沒聽太明白!」鐵柱低聲嘟囔著。
一刻鐘的時間對其中的一些孩子來說,時間太短,像鐵柱那種認字不多的孩子,更是亂做一團。落辰快速翻閱一邊,開始幫著他識圖認名,簡單加以註解,也只能是記住幾個是幾個。
一刻鐘一到,彷彿吹響了爭奪的號角,孩子們爭先恐後的往幾個應考的房間衝去,都怕時間長了忘記小冊子上內容。不幸的是,瘦弱的落辰和三個女娃被擠到了後面。
等落辰終於進入一間應考室的時候,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
應考官的位置上坐著那個綠衫女孩!
落辰錯愕的表情,讓女孩感到被輕視。十分不爽的說道:「開始吧!沒見過美女!」
一刻鐘后,換成女孩錯愕的看著落辰。
當她隨機挑出幾種藥草考核,落辰隨口應答,藥草的藥性、生長環境、採摘季節等,回答的和冊子上的內容一字不差。
落辰的表現,明顯激起綠衫女孩的不服「這麼厲害?撞上的吧!」
接下來,綠衫女孩一鼓作氣把剩下的草藥挨個提問個遍,然後服了。老成道道的對落辰說「還行,你可以出去了。」
落辰自幼聰慧記憶力驚人,過目不忘的天賦在七八歲的時候開始顯露。也是在那時,落父把他送到杜老先生那裡讀書。落父認為上天給了兒子這個天賦,註定將來有一番大成就,力所能及地給兒子提供學習的機會。可在這個尚武的國家,靠讀書出頭終究不是窮苦人家能夠負擔。時常恨自己的不爭,埋沒了兒子的前途。
落辰從未感覺到父親對自己的內疚,只是偶爾發覺父親因腿疾煩躁失落的情緒,反而更加乖巧的替家裡干農活。
杜老先生以前是個飽讀詩書的學子,也因家中貧苦,在宦官當道的世道,把家中熬乾熬凈,沒能混出一官半職,心死還鄉得過且過,只恨自己時運不濟。發現落辰的天賦后,怕落辰走自己的老路,死讀教文,浪費一生。常給他講教文以外的史書,增其見識促其思考,並多次隱晦的提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給落辰種下了不安分的種子!
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他一個體弱多病的身體,來平衡讀書方面的天賦。武試還沒開始,就註定了敗局。
落辰分析現在的形勢。文科十分,武科二十分,總分三十分。三十人入選十人,三進一的機制。也就是說,如果自己文科拿下十分,武科必須拿到十分,也就是在一炷香內跑夠十圈,才有可能入選。他目測了一下,操練場一圈下來約有兩里路,自己一炷香最多跑完五圈,怎麼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想想那不退還的五兩銀子,落辰動了狠勁。
操練場的跑道上,健兒們都在活動筋骨,為開始做準備。但有一個男童極為引人注目,只見他,不顧涼意濃濃的秋風,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服,只剩下一條短褲,也不顧周圍詫異的目光,搶佔到跑道內側的位置站好,雲淡風輕。
表情最古怪的要數那個綠衫女孩,她盯著落辰整齊的排骨和略翹的小臀,默默想「膽敢明目張胆的勾引我!」
輕笑聲打斷女孩的思緒,國字臉讚歎道「呵呵,是個人才!沒有衣服的束縛和衣服那點重量,加上內圈微弱的距離差,幾圈下來會佔上一些優勢。算的到很精細,可惜占決定因素的還是身體素質。」
胡堂主接話到:「我也這樣認為,他這體質,難跑夠五圈。」
武試開始第一圈還沒跑到一半,落辰早早落到後排。視乎在應正胡堂主的預測。沒辦法,落辰不保持體力,一柱香沒跑完,就跑不動了。
兩圈下來,領先的選手從後面超過落辰,帶著嘲笑和蔑視。而他不停的摔倒爬起,又繼續跑,口中默念「五兩銀子!」
血順著膝蓋往下流,可他仍拖著傷痛堅持,倔強的讓人心疼。一炷香滅,他還在跑,沒人阻攔他。都在猜想他能堅持到第幾圈。
第六圈的終點,落辰倒下了。
看著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倒下的落辰,綠衫女孩紅著眼眶說:「不就是個採藥童子的名額,幹嘛這麼拼嘛。」
鐵柱走了過來,攙扶起落寞的落辰,眼角忍不住濕潤。這時後面傳來不和諧的嘲笑「瘦的跟條病狗似的,脫光了跑,照樣不行。」鐵柱怒目圓瞪,猛然轉頭,把擠出的淚珠甩了過去。看到是個身材高大的錦衣少年,趕緊識時務地轉過頭,繼續安慰落辰。
落辰一言不發,頂著刺痛,默默地穿著衣物……
議事廳中,三個人起著爭執。一個是胡堂主,一個是國字臉,一個是綠衫女孩。
「少幫主,落辰此子,文試再好也不行呀,他武試成績太差,綜合分數才二十多名。你也知道,採藥童子就是青龍幫的預備弟子。我們青龍幫培養的是武道人才,不是賬房先生。難不成本幫遇到強敵,讓一批文弱書生去跟敵人講道理?」胡堂主義正言辭的說道。
綠衫女孩噘著嘴一時語塞,撒嬌的求助國字臉「三叔——」
國字臉溺愛的看了下小侄女,轉頭看著胡堂主說「雖然落辰此子文試極好,又能吃苦,心智夠堅。正如胡堂主所說,青龍幫幾十年的規矩,不能壞,十個名額必須給成績前十的考生。胡堂主去宣布吧。」
「三叔……」
國字臉伸手制止綠衫女孩,繼續說道「胡堂主,宣布完結果,把那個落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