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第58章 第 58 章

王唯一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頭頂陌生的雕花房梁讓她愣了半天,這是哪兒。

「醒了?」殷長衍鬆了一口氣,「我們在客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竊臉者尤勝雪的事兒。

掀開被子下床,腳踩上鞋子,「殷長衍,李師兄在哪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腿上傷好了大半,也不怎麼疼。就是燒掉皮看起來有些可怕。

殷長衍推輪椅,衛清寧給他重新尋了一個,「小心腿,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客棧等我。」

輪椅剛推出去半圈,她已經出了門框。

殷長衍頓了一下,身形像被按了暫停鍵。

手緩緩地推著輪椅去窗戶邊,軲轆壓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吱呀」聲。

看到了她的背影,背影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李卿之全程擰著眉頭聽王唯一的話,「堂主去明心殿了。走,跟我一去尋堂主。」

王唯一瞧了一眼肚子。明心殿在明炎宗山頂,她爬上去不得三天。

「上來,我背你。」李卿之蹲下來,單膝靠地。

這怎麼行,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怎麼能幹。而且她很重,壓壞師尊可怎麼辦。

「上來!」李卿之加重語氣。

「好的好的。」

王唯一麻溜兒爬上去,視野瞬間高出一截。

她居然也有壓師尊一頭的一天。可把她牛逼壞了。

師兄弟師姐妹們知道后不得羨慕死她。

抓著秀髮放到一邊。直的跟線一樣,別叫她給壓歪了。

手感很絕,但跟殷長衍的還是有點兒差距。

明心殿是明炎宗總壇,各堂堂主在這裡面見宗主。這些年宗主閉關,各堂堂主每逢大事便在這裡共同商議。

殿門口立著兩位守殿人,見有人來,神情嚴肅看了過來。

身形擺出防備姿勢,「各堂堂主有事商議,此刻不宜見人。」

「守殿人,劍堂弟子李卿之有要事稟報堂主。事關『永恆花冠』,請您讓我們進去。」

「請稍等片刻,容我通報。」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身子一動不動,跟立在兩側石獅子沒什麼區別。

堂主們一談就好久,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先下來吧,省得師尊累。

王唯一手撐著李卿之肩膀,腿往下滑。

耳邊突然傳來聲音,「唯一,抓緊了。」

啊?怎麼了?!

突然周圍三段劍風罡氣暴漲互相攻擊,壓得王唯一喘不過氣兒。等緩過神來,兩個守殿人面帶驚懼地半跪在原地,周圍地面崩裂、碎出十米的蜘蛛網狀紋路。

李卿之神情淡漠,騰出手整理了一下衣領和發冠,「我跟兩位好好說話,並不代表著我好說話。」

背著王唯一進明心殿。

王唯一目瞪口呆。

這還是她那個循規蹈矩的師尊么?!路子也太野了吧。

師尊帶手套了。

等等,她剛才好像看到絳辰。

沙子進眼,是眼花了。

明炎宗建宗至今,從來沒有一次送神祭造成如此重大傷亡。各堂堂主齊聚明心殿,商討事宜。

這事兒疑點重重,氣氛凝滯,一度討不下去。

褚行將茶碗放到桌子上,「點『永恆花冠』的人在三個時辰前已經死去,這怎麼可能。阿何,你精通術法,是不是某種操控屍體的術法?」

術堂堂主何所思搖了搖頭,「再強大、精細的術法也需要人去操控,現場沒有操控的痕迹。」

「呵,難不成鬧鬼了。」有堂主隨口道。

「世上哪裡來的鬼,我看是何所思學藝不精,瞧不出更高層次的術法。」陣堂堂主呂靖涼涼道。陣、術兩堂一向不對付,兩人沒少掐架。

何所思冷哼一聲,脊樑靠到椅背上,「你這麼能行你去調查,說出兇手姓甚名誰、怎麼在死後爬起來修改『永恆花冠』。調查不了就別張口胡嗶嗶。」

呂靖擱在扶椅上的手驟然收緊,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

「沒長耳朵嗎?你都不嫌丟人,我再說一遍又有何妨。」

又來了又來了,褚行覺得腦瓜子疼。打圓場,「好了好了,下面人都看著呢,顧一顧氣度。」

何所思:「我們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呂靖:「我們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褚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叫戰堂堂主施如玉,「老施,你管一管。」

施如玉充耳不聞神情淡漠。視線下移,停在袖子褚行的手上,「鬆開。」

抽出衣袖,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

褚行:......不氣不氣,氣起來事態只會更嚴重。

突然,明心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眾人交談聲一頓,視線齊齊地看過去。

一個氣度不凡的明炎宗弟子立在門口,背後背了一個面容嬌俏、臉色有點兒白的女子。

這不是劍堂的李卿之么,褚行的得意弟子。他來做什麼。怎麼沒見守殿人通報。

褚行有點兒驚訝:「你怎麼來了?可是劍堂出了什麼事兒?」

諸位巨擘們的威嚴啊,李卿之悄悄倒抽一口涼氣兒。側過頭,看了一眼王唯一,「唯一。」

王唯一也是第一次被注視,頭皮有點兒發麻,「王唯一見過諸位明炎宗堂主。」

有些堂主昨日也在看『永恆花冠』,一下子就認出王唯一的聲音。

「我認得你,你昨晚告訴大家『永恆花冠』有問題。」

「我也聽到了。」

「姑娘大恩大德,明炎宗銘記於心。在此拜謝姑娘。」

「多謝姑娘。」

眾堂主撐著椅子扶手起身,朝王唯一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即便是最冷漠的施如玉,也站起來向她頷首示意。

這些可都是她見了得下跪、不敢直視君顏的堂主們吶!!!

王唯一覺得自己不配,但又莫名好爽,有一種揚眉吐氣的自豪感。

平穩一下心情,緩緩開口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叫竊臉者,他沒有自己的臉,就去偷別人的五官。」

「暨南楊氏楊玄靈的貼身侍童尤勝雪在昨日午時左右身亡,並被偷了臉。我戳穿了他。他晚上點燃被動了手腳的『永恆花冠』,導致慘事發生。」

「我相信他如今也在明炎宗。如果你們找不到尤勝雪,那就麻煩了,他會換一張沒人知道的臉。」

眾堂主越往後聽越眉頭緊皺。竊臉者的事兒比「永恆花冠」更嚴重。

若竊臉者尤勝雪能混進來,一定有其它的竊臉者滲透進明炎宗。即便是在座的諸位,也不一定就是本尊。

李卿之送王唯一回客棧。

殷長衍坐在桌前剝蓮子。

聽到動靜,抬頭,去過帕子擦手,「回來了?剛才樓下有賣新鮮蓮子的,我買了一斤。中午喝蓮子粥,養身體。」

「蓮子粥會不會太寡淡。」

「那加點兒糖桂花。」殷長衍看向李卿之,「李師兄也來了,我有事情跟你說。」

「巧了,我也有事情跟你說。」

氣氛有點兒不對。

論嚴肅,遠比不上方才見諸位堂主。

但王唯一心頭跟著提了起來。

李卿之上前兩步,將絳辰放到桌子上,「殷長衍,喚它。」

找了個椅子坐下。背部朝前傾,兩腿支開,雙肘靠著膝蓋。全身都在下垂,唯有頸項上揚,一瞬不瞬地盯著殷長衍。

「李師兄......」

李卿之聲音很慢,這是他動怒前的表現,「我叫你喚它!」

殷長衍抿了抿唇,「絳辰,來。」

絳辰一動不動。

李卿之薄唇微啟,「絳辰,來。」

絳辰消失,在李卿之手掌間重現身形。怨氣相剋讓他的皮肉開始潰散、化成飛灰。

他卻毫無所覺,五指甚至慢慢收緊。

王唯一嚇了一跳,「殷長衍,你哪裡惹到絳辰?它不要你、改跟李師兄了。」

感嘆,「居然能惹到絳辰,你也不簡單。」

屋內很安靜。

李卿之望著自己的手,扯了扯嘴角,「我以為你的劍骨是在暨南楊氏手上丟的,我以為衛清寧那麼本事、重新為我找了一副劍骨。要不是昨晚『永恆花冠』出事,我喚來絳辰,我都不知道我用的是你的劍骨。」

殷長衍把劍骨給師尊了?!

什麼時候的事兒,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殷長衍沒說話。

李卿之閉上眼睛,斂起眸子里的愧疚哀傷,再睜眼時目光堅定清明,「我會把劍骨還給你。」

「不需要。」

「呵,由不得你。」李卿之撐著膝蓋站起來,上前兩步,單手放在殷長衍肩膀上。

正要輸送靈力,神色驟然大變。骨府毀了,怎麼會這樣!!

殷長衍挪開李卿之的手,怪沉的。目光直視他,「報復總得付出點兒代價。」

殷長衍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你的手......以後要怎麼辦?」

寂靜了好久。

李卿之扯了扯嘴角,慢條斯理地帶上手套,「有些事兒總得付出代價。」

殷長衍說,「李師兄,我想拜入醫堂門下。」

「為什麼?」王唯一說,怎麼好端端的要去醫堂?

「為什麼。」李卿之說,管他是什麼原因都不準,「我拒絕。」

殷長衍靜了一會兒,慢慢說話。

「李師兄,昨天晚上煙花四射,傷了很多人。我很努力地將唯一護在身下,可她還是燒到了兩條腿。我不是沒找人求助,可是一直有比我更需要治療的人。唯一不是修士,沒吃過什麼苦,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疼暈過去。我抱著她從天黑等到太亮。這滋味,太難挨了。」

「當然,你會幫我,劍堂師兄弟們會幫我,衛師兄也會幫我,我從不質疑這一點。但這並不證明我每一次都受得了等。」

「李師兄,當初我拜入劍堂,是因為我們家沒地方可以住,我需要明炎宗的房子。現在改拜醫堂,是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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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不了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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