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他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王唯一都習慣了。
「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衛清寧有點兒意外,「我相貌端莊周正,醫術過人,德高望重深得眾人敬仰,哪裡配不得你。」
「我喜歡殷長衍。」王唯一說,「你再好,不是我眼裡看到的人。」
「不再考慮考慮我?」
王唯一搖了搖頭。
「唉,拒絕得好乾脆。沒禮貌,我被傷到了。」
王唯一:「......」
裝什麼裝。他不是吃醋,也無關情愛,就是單純不喜歡被人比下去。
多大的人了,比來比去有什麼意思。
「那你希望我一邊和殷長衍甜甜蜜蜜,一邊玩弄你?」王唯一順著他的話說。
衛清寧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皺起眉頭,「我考慮考慮。」
王唯一愣了一下,沒說話。
「唯一,倒一杯茶。要濃一些的。」
「很苦的。」她不喝濃茶,澀,划嗓子。
衛清寧也不喜歡,任何過於濃的東西都會壓制舌尖的敏銳度,但沒辦法了,「喉嚨膩得慌。」
明明從不碰紅棗桂圓茶,怎麼就給咽下去了。
衛清寧茶具很多,王唯一挑了一套看起來容易洗的,放了雙倍茶葉。
煮好茶,端給他,「衛師兄。」
衛清寧坐在案前翻閱醫術。他是一個安靜到無聊的人,這麼久了,除了起身查看弟子情況,就是翻閱醫書。
「嗯?謝謝。」抬手接茶。
寬大的衣袖下滑,手腕部分有一道淺淺的分界線。不同於手掌的細嫩,胳膊上疤痕遍布,有些皺皮往外凸出成畸形肉瘤,有些內凹成被啃壞的朽木。
人怎麼會長出這樣的軀體。
衛清寧拉好衣袖,有一些疏離,「陳年舊傷,嚇到你了吧。」
那倒沒有,殷長衍身上傷也不少。但確實沒他的刺目,「找一些藥材內服外敷,能淡疤痕,減少色差。」
衛清寧沒說話,定定地瞧著他。
她搜刮著腦內為數不多的土方偏方,一個一個地說。她有一瞬間的驚訝,過後就是想辦法,並無半分嫌惡之色。
靜靜地等她說完,衛清寧笑了一下,喝一口濃茶,「我一個大男人,哪裡用得上這些。而且,你的方子大多無用。」
王唯一:「......」
是哦,他是醫堂最出色的醫修,她班門弄斧了。「那你說什麼有用?」
「三裡外的是非谷長了一種花,外圈雪白內芯金黃,顏色極似煮熟的雞蛋,當地人叫它雞蛋花。雞蛋花的汁水塗抹傷口,頗有功效。」
「怎麼沒見你用?」
「我一個大男人,哪裡用得上這些。」
中午。
殷長衍過來。
提了一串新鮮的五花肉。
惡狗聞到味兒一路追在身後,甩都甩不掉。
「你怎麼來這兒了?十八層岩磨好了嗎?」王唯一說。
「嗯。」殷長衍指間捏了三根巴掌長的極細織命針,品相稱得上頂級。
王唯一雖然是外行,但也知道這東西不簡單,「哇,真厲害。」
「唯一,今天吃烤肉。」
衛清寧擱下醫術,抬頭看了一眼,「我又不是供不起飯,哪裡需要你從月桂園跑過來。」
「我娘子,總不好一直麻煩別人。」
「一些有身孕的人聞到肉味兒會吐,而且肉不好消化。照我看,不如煮粥。」
殷長衍看了一眼衛清寧,「唯一,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當然吃肉。」王唯一笑彎了眼睛,還了織命針,去接他手中的肉,「剛才喝紅棗桂圓茶,嗓子里甜膩膩的。就想吃點兒鹹的。」
殷長衍避開她,「繩子油冷,小心臟手,我來吧。」
殷長衍找了一塊稍微平坦點兒的石頭,貼上燃火符。沒一會兒石頭被燒得發白。
把五花肉清洗乾淨,拿小刀切出極薄的肉片。
澆一瓶花雕酒在石頭上,小刀挑起肉片貼上去。肉「滋啦」一聲被燙出捲兒,慢慢地蜷縮起來。
灑一層薄鹽,香味兒飄到鼻翼,王唯一猛地咽口水。
「試一試?」殷長衍見烤得差不多,拿小刀挑起肉片送到王唯一嘴邊。
王唯一敷衍地吹了兩下熱氣兒,張口就吞。油紙浸潤著口腔,巨香,「好吃,我還要。」
殷長衍小刀挑肉片的動作慢了一點兒,肉送到她嘴邊時不會那麼燙。
衛清寧抬起醫書擋上鼻子,借著遮擋的動作掩去眸中驚訝,「沒有教養,把我的清凈地兒弄得滿是油煙。要清理呀。」
第一次救殷長衍時,衛清寧在吃雞腿。殷長衍重傷,但冷冷地盯著他洗了十遍手才讓近身治療。
這樣的人居然會有十指泛著油光主動伺候人的一天。
王唯一轉頭,「衛師兄吃嗎?」
「你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我。我不吃。」
「你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去弄點兒紫蘇葉子。光吃肉,怪膩的。」王唯一張口吞下一大片肉,「我記得醫堂葯園子東南角種了一些。謝謝衛師兄。」
衛清寧:「......」
衛清寧擱下醫書,起身離開。
殷長衍斂下目光,將烤好的肉挑到盤子里,切成核桃大小的片兒。
胳膊撐著膝蓋起身,清洗乾淨手,「唯一,我去幫衛師兄拿紫蘇葉。」
啊?要摘那麼多嗎?
她是不是有點兒能吃。
「惡狗,分你一塊。」王唯一拿了幾片遠遠地丟給惡狗,她挺怕它的。
惡狗見是她,緩緩地收了呲起來的獠牙。上前幾步嗅了嗅,低頭吃了起來。
它對著衛清寧時都是警惕的,王唯一還以為它很兇。
一高興,又連扔幾塊出去。
愛吃嗎?都給你都給你。
醫堂葯園。
衛清寧蹲在園子里,袖子挽到肘部,挑選嫩紫蘇葉摘。
「衛師兄。」殷長衍除了放心不下王唯一,給她做飯,還有一點是置換陣法。
衛清寧沒有抬頭,「練一遍我看看。」
「嗯。」
殷長衍口念咒語,身前不遠處出現一個水缸大小的符文金圈;雙手結印,符文金圈閃過耀眼光芒,正在大口吃肉的惡犬被置換出來。
惡犬:「!」
惡犬呲牙,警惕地環望四周,見是殷長衍,不呲了,鼻子嗅了嗅,順著味道跑回去。
衛清寧驚訝地挑了挑了眉。
厲害。
短短一天,竟然能由死物置換活物。
即便是他這個創始人,當年也用了三天才置換成功。
這小子的天賦簡直高到可怕。
殷長衍胸膛輕微起伏,在喘。置換活物對失了劍骨的他而言是不小的負荷。
「殷長衍,試著將許念置換回來。」衛清寧胳膊撐著膝蓋起身,抱穩懷裡的紫蘇葉,笑了一下,「多日不見,我難免有些惦記他。」
藉機一探殷長衍的底與想許念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這有點兒難,我會重傷。」殷長衍估摸了一下自己。
「那是你的事,不必事事說與我聽。我也不感興趣。」
殷長衍抿了抿唇,雙手結印。
符文金圈比原來的擴大數倍。一陣極強的光閃過,許念躺在中間。
「許念!」衛清寧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查看,紫蘇葉放在一旁,「多謝你,殷長衍。」
殷長衍手背蹭去嘴角的血跡,「好說。」
是錯覺嗎,耳朵、眼眶都是熱乎乎的。
眼前一黑,身體很沉,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衛清寧上前兩步,接住他,撩起衣袖把脈。
為何突然七竅流血。
竟強行使用表裡燈靈氣去驅使置換陣,簡直胡來。
忍不住罵道,「你不要命了吧。」
殷長衍:「......罵我做什麼?是你說你想見許師兄。」
衛清寧愣了一下,因他一句『想見』,殷長衍便拿命去賭嗎?
殷長衍明知他在探他的底,卻毫不遲疑地剖開層層膚肉,將最內心處的地方展示給他看。
衛清寧突然就明白為王唯一說的那番話。
二指指尖閃著耀眼光芒點在殷長衍周身大穴,輸送靈氣為他治療。
王唯一坐在長案前喝茶,聽到腳步聲抬頭,「你們回來的好遲,我都吃飽了。」
「對不住,摘得太入迷,忘了時辰。」衛清寧賠罪,唇色有一絲蒼白,「為表歉意,我給你煮一壺檸檬金桔茶。」
哇,衛師兄人真好。
叫她暫待著,還給摘紫蘇葉配烤肉,紅棗桂圓茶、檸檬金桔茶輪著煮。誰以後要是嫁給他,有福了。
「殷長衍,你氣色好了很多。」
「靈氣養的。」殷長衍醒來后發現原本靈氣乾涸的身體此刻多得要溢出來。
是衛師兄給的嗎?
應該不是,他沒那麼好心。
算了,管他怎麼來的,有總比沒有強,受用著吧。
感謝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