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這時候慕華和倪安聽到這邊的動靜也跟了出來，了解到是夏晴也誤扔了樂樂的毯子后，慕華找節目組調了走廊的監控。

從監控里看到，是昨天慕華洗碗的時候小書在樂樂床上睡著了，慕華半夜回來，去房間里把小書抱出來，當時這條毯子就掛在小書的屁股上。

人走到走廊上的時候，毯子剛好掉了下來。

今天早上夏晴也走出房間，看到走廊的地上躺著一條很舊的小毯子，還以為是以前這棟房子里留下沒人要的。

她順手撿起這張毯子，下樓看到大廳里的垃圾桶是乾淨的，於是多走幾步，扔到了樓外的公共垃圾桶里。

看到他們還在為了一張毯子浪費時間，節目組提醒，

「各位老師，現在再不出發去買菜今天的晚餐就來不及準備了。」

大家把視線投向慕華。

慕華沉吟了一下，當機立斷，

「今天先不做任務了，先去幫樂樂找毯子。晴也，你給垃圾站打電話，詢問他們這邊垃圾車司機的聯繫方式。」

「好好。」

夏晴也本來也內疚得六神無主，聽到慕華的話，立馬拿出手機打電話。

從司機的口中得知這一車垃圾已經送往中轉站點了，在站點集合以後會統一送到垃圾處理站。

「走，去垃圾中轉站。」

慕華拿了保姆車的鑰匙，懷裡抱著小書大步往外走。

車上，樂樂眼角紅紅的，白嫩的手絞著衣角，正在努力剋制著情緒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杜曉若伸出手，拉起樂樂的手握在手心。

她不擅長說安慰人的話，杜曉若5歲的時候沒有了媽媽，她懂媽媽對小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小毯子丟了，在樂樂的心裡應該是覺得他把媽媽弄丟了。

因為現在是直播時間，導演沒有下命令停播，攝像大哥也還一直跟拍著。

直播間里網友們的心也懸了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希望樂樂的小毯子一定能找回來。】

【慕華好樣的，直接下命令暫停任務，所有人去給樂樂找毯子，真的打動到我了，從此慕華一生粉。】

【至於嘛？那條毯子已經舊成那樣了，早晚都會爛的，這麼大張旗鼓的幹嘛？他們不會真的要去翻垃圾吧？臟死了。】

【樓上的，你不會說話就閉嘴，你早晚都要死的，那你現在還活著幹嘛？】

保姆車趕到司機說的那個垃圾中轉站，遠遠地就聞到一陣酸臭刺鼻的氣味，工作人員正指揮著吊車裝載垃圾，裝載好的垃圾會分批送往垃圾處理站統一處理。

慕華和工作人員溝通以後，對方同意給他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讓他們自己翻找，一個小時以後中轉站就必須要恢復工作了。

慕華把口罩和手套分給大家，即將面臨的是堆積如山的散發著惡臭的垃圾，但所有人都沒有退縮，自然地接過口罩和手套戴上，忍受著刺鼻的氣味開始翻找垃圾。

直播間里，

【這麼大的垃圾山，要找到什麼時候去？】

【天吶，在汶城的網友能不能過去幫忙啊，我看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們真的在徒手翻垃圾欸，我本來以為看到垃圾場這種環境他們會退縮。】

就在這時候，一輛英倫綠的復古賓利呼嘯著停在垃圾中轉站外面。

車一停穩，從裡面下來幾個衣著光鮮的男人。

很快有人認出走在最前面的大長腿，永遠成套的手工定製西裝，一絲不苟的頭髮，灰藍色的深邃眸子，這帥到六親不認的皮囊不是喬安又是誰？

樂樂最先看到喬安，

他扔下手裡拿著翻撿垃圾的小樹枝，朝喬安這邊跑過來，一把摟住爸爸的腰，毛絨絨的大頭埋在他的腰間，委屈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喬樂樂抱著喬安哭了一會兒，眼淚鼻涕都蹭到他那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上。

半晌，喬樂樂放開喬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擦著眼角，摸到鼻尖上還掛著點鼻涕，又不動聲色地牽起喬安的衣袖擦了擦。

「你給大家說我不要小毯子了。」

樂樂情緒平復一些后，小聲重複著，「我不要了，不要找了。」

垃圾場的環境真的太惡劣了，而且這麼多垃圾，就算找也不一定能找到。

喬安深邃的灰藍色眸子看向樂樂身後堆積如山的垃圾，似乎在思考喬樂樂的話。

這時候中轉站外面又陸續來了幾輛車，都是從直播間里知道這件事的同城網友，大家自發地過來幫著找小毯子。

喬安把手按在小樂的肩膀上，安慰道，

「你看，大家都來了，這時候說不找很掃興的。這樣吧，就找一個小時，如果這個小時內找不到，那就是你和這條毯子的緣分盡了，你也不許難過，行嗎？」

「嗯。」樂樂擦擦眼角，乖乖點了點頭。

*

小書像個掛件似的掛在慕華的大腿上，隨著慕華的動作蕩來蕩去。

垃圾場的氣味讓他很不舒服，小書嘟著嘴抗議，

「爸爸，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在這裡。」

慕華手眼並用地翻找著身下的垃圾，耐心地安慰小書，

「小書，老師不是教育你要助人為樂嗎？現在樂樂哥哥的東西丟了，我們要一起幫助他找到才行。」

小書的嘴撅得能掛油瓶，

「那不是哥哥的媽媽給他的東西嗎？那他媽媽不就在這裡嗎？讓她重新送一次不就可以了嗎？」

小書年紀不大，邏輯卻很清晰。

慕華沉吟了一下，估計是在考慮怎麼和小書解釋親媽和后媽的關係。

過了一會兒，慕華開口道，

「送小毯子給樂樂的這個媽媽，不是杜阿姨，她是照片里的媽媽。」

小書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因為他的媽媽就是照片里的，沒想到樂樂哥哥也有照片里的媽媽。

直播間里網友們聽到慕華的這個解釋都有點心裡酸酸的，

【慕華說的照片里的媽媽應該是說劉芝吧？一轉眼劉芝都死了三年了。】

【小書才出生幾個月劉芝就死了，估計是只在照片里看到過媽媽，所以叫照片里的媽媽吧。】

【啊？劉芝是誰？怎麼了？】

【樓上的你不關心娛樂新聞嗎？三年前小書的媽媽自殺了，這件事鬧得挺大的，當時慕華還被警方傳喚過。】

【後來說是產後抑鬱，但慕華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慕華那時候正是事業上升期，估計是太忙了沒顧得上妻子的感受，沒想到成了一輩子的遺憾。】

想想那邊好像是知道小毯子的事情是媽媽的失誤，所以穿著高定公主裙的想想居然一句埋怨都沒有，認認真真地幫著找小毯子，只是刺鼻的氣味讓她時不時皺一下小巧的鼻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了約定好的一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小毯子。

工作人員不忍心上前催促，為難地站在遠處看著，他從直播里知道了小毯子的由來，也希望樂樂能找回小毯子，可是再不開始運輸垃圾的話垃圾中轉站的工作就會滯后。

喬安直起身，攤開雙手對大家做了一個「停」的動作。

他的西裝上沾滿了污穢，高級的布料失去了本來的光澤，一身的狼狽卻顯得他的瞳孔更加清澈乾淨。

「今天謝謝大家了，現在約定的時間到了，我們不要耽誤垃圾站的工作，大家都停一下吧。」

樂樂站在他旁邊，彎腰對大家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明明睫毛上還掛著潮濕的淚滴，但還是很堅強地說，

「謝謝叔叔阿姨們，我真的不用了，謝謝你們。」

大家遺憾地停下手頭的動作，陸續從垃圾堆上走了下來，看著樂樂明明很傷心卻還是鎮定堅強的樣子，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慕華抱著小書走下垃圾堆，對趕過來幫忙的網友們說，

「大家都回吧，今天謝謝大家，大家有空就來貝貝餐廳吃飯，就說今天來過垃圾站，貝貝餐廳就給大家免單，謝謝各位了。」

不知道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想起了小書的媽媽，一向沉穩的聲音里居然帶著點哽咽。

就在大家陸續往外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找到了。」

大家回頭，就看到杜曉若從垃圾堆里爬出來，華貴的真絲連衣裙裙角被踩得髒兮兮的，但她絲毫不在意，而是滿臉興奮地舉著一張皺巴巴髒兮兮的小毯子。

「找到了，我找到了。」

夏晴也看到毯子找到了，一個箭步跑上前，抓起那張小毯子跑到樂樂身邊。

在她搶毯子的時候，杜曉若被夏晴也絆了一下，腳下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垃圾堆上，還好垃圾堆雖然臟，但是是軟的，摔上去人也不至於受傷。

「媽媽。」

樂樂驚呼著朝杜曉若跑過去，和拿著毯子的夏晴也擦肩而過。

喬安本來也要過去，但看到樂樂率先跑到杜曉若身邊，杜曉若借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他堪堪收住了邁出去的步子。

直播間里看到這一幕都替杜曉若不平，

【夏晴也有病吧？是她丟的毯子，現在杜曉若找到了她還搶功，還把人給絆倒了。】

【樂樂根本沒管毯子，而是直接跑到媽媽身邊，說明他還是在意曉若的。】

【趕緊回去洗洗吧，感覺他們都快腌入味了。】

喬安的視線越過人群看過去，杜曉若站在風裡，單薄清瘦的身影和身後巨大的垃圾堆形成鮮明的反差。

她根本不在意夏晴也激動之中搶了她的風頭，只覺得找到小毯子就好，看大家笑，她也跟著翹起嘴角。

雖然她身處臟污之中，但喬安那一瞬間覺得她乾淨得幾乎透明。

「走吧走吧。」慕華喜氣洋洋地招呼大家，「我們別在這邊給大家添麻煩了，今天來過垃圾站的記得來餐廳吃飯，全部免單啊。」

直播間里，

【太好了，沒想到在最後一秒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其實找不找到已經沒那麼重要了，樂樂起碼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但能找到還是更好。】

【他們真的好暖啊，這一季的嘉賓我全都太愛了。】

【對啊對啊，哈總還立馬開車趕到現場，話說這事如果放在我家我爸只會罵我矯情。】

喬安拍拍樂樂的肩膀，「回去洗個澡，我先走了。」

「嗯，爸爸再見。」

和樂樂打完招呼，喬安想說應該和杜曉若也說一聲，現在還在直播，總不能明天的熱搜就是他們夫妻形同陌路的新聞。

他回頭找了一圈，發現杜曉若已經坐進節目組的保姆車裡了。

這時候專程過去打招呼太刻意了，算了，就這樣吧。

喬安這樣想著，一回頭，就看自己的那輛英倫綠的賓利車油門一轟，直接開走了。

開走了，

走了。

艹，喬安掏出手機撥通了金秘書的電話，「你腦子被馬桶抽走了？我還沒上車！」

只見那輛賓利猛地剎在垃圾站門口，然後快速倒車到喬安面前。

喬安一臉不爽地坐進車裡，直播間里恍惚聽到最後一句，

「平時只覺得你們腦袋空，現在才知道裡面還他媽全是水。」

直播間里，

【哈哈哈哈，哈總罵人為什麼那麼好笑？】

【那三個員工是故意的吧？太逗了，把老闆留在垃圾站，這是暗示老闆是個垃圾的意思嗎？】

【誰知道怎麼進雅瑟啊？我也想去做哈總的員工，太逗了。】

【樓上的是想每天被哈總罵腦子進水嗎？】

【沒事，他不罵我腦子也進水了。】

之前急著找小毯子，大家還沒怎麼太在意，這會兒坐進保姆車裡，一個個就跟被腌入味了似的。

保姆車一回到洋樓，一個個就跟火燒屁股似的沖了下去。

慕華懷裡抱著臭烘烘的小書，還不忘大聲叮囑一句，

「洗漱完都下樓啊，在大廳集合出去吃中飯。」

*

洗過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后，杜曉若往盆里倒了洗衣液和消毒液，再加入溫水攪拌，最後把那條可憐兮兮的小毯子放進盆里泡著。

喬樂樂蹲在一邊，剛洗過澡的他香香軟軟的，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他小聲問，

「這樣泡著它確定能幹凈吧？」

「嗯。」杜曉若點點頭，「還加了消毒液，肯定很乾凈的。」

「我知道的。」樂樂小聲說，「我們上過手工課了，老師教過怎麼自己洗襪子，還有......」

他的耳根子有點發紅，更小聲的說，「還有內褲，也要自己洗。」

杜曉若想起剛穿過來的時候，黃太太說黃龍玉把她的C家限量款真絲睡衣洗成一坨屎的事。

她抿了抿唇，有點八卦地看了樂樂一眼，「黃龍玉把他媽的睡衣洗了你知道嗎？」

「知道。」

樂樂的大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

「他故意的，他媽媽和保姆說睡衣不能水洗的時候他聽見了，所以故意報復的。」

杜曉若指了指攝像頭，示意樂樂現在正在直播。

喬樂樂吐吐舌頭，趕緊閉上了嘴。

直播間里，

【哈哈哈哈，母子倆一起說別人的小秘密。】

【黃龍玉，不好意思，用這種方式認識你。】

【黃龍玉的媽媽，不好意思，也用這種方式認識你。】

這時候，一個ID名叫忠渝建設黃總的網友突然回了一句，【知道了，回去就打。】

眾網友，【......】

大家都清洗乾淨后，慕華宣布，

「今天大家很累了，我們中午飯就在外面吃，但是由於節目錄製期間不能花自己的錢，我們現在經費也有限，所以就吃簡單點，大家有意見嗎？」

慕華見大家搖頭表示沒意見，又說，

「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錯的牛肉麵，那大家跟我走吧。」

「還有，因為現在時間晚了，今天也來不及營業了，我決定下午就帶孩子們去水上樂園玩，明天正式恢復營業。」

這一次慕華話音剛落，大家紛紛起身往樓上跑，尤其是三小隻，跑的速度驚呆屏幕前的體育老師。

「幹嘛去？」慕華問。

倪安站在欄杆處往下喊，「去水上樂園不得帶衣服換啊？」

慕華愣了愣，「對，我也得帶身換洗衣服。」

保姆車節目組的司機已經開出去裡外洗了個乾乾淨淨，慕華接過車，司機還給了一張兩百的洗車票找他報銷。

直播間里，

【節目組太狗了，就兩百塊錢至於嘛？】

【這是規矩吧，節目錄製期間一切開銷都得從餐廳的營業額裡面出，這本來就是說好的，不至於要罵節目組。】

【我好擔心他們完不成挑戰啊，上一季嘉賓可是拼死拼活整整幹了7天才完成營業額的，他們今天就休息了一天，而且下午還要去消費。】

【水上樂園是消費很低了，大人80小孩子50的套票，進去可以玩一個下午。】

【如果完不成任務會怎麼樣？】

【Gameover，這一組嘉賓挑戰失敗，我們就見不到他們了。】

【卧槽，後果這麼嚴重？玩什麼玩？都給我待在家裡不許出去花錢！】

【關門放狗，一個都不許走！】

*

在【貝貝餐廳】一行人去水上樂園玩耍的時候，喬安那邊也洗澡換好衣服回到了公司。

剛出電梯，就見對面浩浩蕩蕩地走過來一群人。

為首的男人三十歲出頭的年紀，一頭濃密的黑髮全部向後梳，露著光潔的額頭，西裝外衣直接披在肩頭，看起來氣度不凡，此人正是錦瑟集團現任董事長喬清川。

他此時正回頭和旁邊的助理說著什麼。

看到喬安的時候，喬清川犀利的黑色眼眸里漫上輕蔑的神色。

「喬安？」

喬安正準備離開，喬清川叫住他。喬安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喬清川。

兩個人對面而立，一個成熟霸氣，一個英俊非凡，兩個人都是身高腿長，寬肩窄臀，在光潔的大理石走廊里站定，頗有幾分巔峰對決的氣勢。

喬清川從胸袋裡掏出一枚暗紅色金絲織紋的手絹，一臉嫌棄地捂住口鼻，語氣里說不出的鄙夷，

「聽說你早上去翻垃圾堆了？喬安吶，你是喬家的人，麻煩你在外面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喬家家大業大，真丟不起你這麼大個人。」

喬安抬起清澈的眸子看過去，喬清川一臉囂張的笑意，站在他身後的雅錦集團的骨幹們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我的事不勞大哥費心了。」

喬安的語氣透著懶洋洋的漫不經心，

「喬家家大業大，丟不起我這樣的人，那丟得起的是哪一種人呢？」

喬安湊近喬清川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耳語了一個名字。

喬清川聽到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退後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喬安。

喬安揚起唇角，玉雕一般精緻的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