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蘿蔔白菜

明月霜真正想要的，不是紅薯土豆，就是蘿蔔白菜。

人們日常生活中，更傾向於關注小麥水稻的畝產量。退而求其次，也更在意玉米土豆和紅薯的產量，因為這些是主食，是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與畝產千斤的小麥水稻相比，玉米、紅薯和土豆的畝產可以達到三四千斤，自然十分驚人。在吃不上面和飯的時候，用這些作為平替，就很合適。

但事實上，蘿蔔白菜的畝產量也高達四五千斤，而且易種易收易管理，生長周期更短，可以適應的環境更廣。

對明月霜而言，紅薯土豆玉米還要現教其他人種，產量並不穩定，這個季節種下去，到底能不能收、能收多少也不好說。不如蘿蔔白菜，大家都會種，而且正當季節，種下去兩三個月就能收不說，還可以從嫩苗一直吃到成熟收割。

簡直好處多多。

至於說蘿蔔白菜不能當飯吃？餓極了連樹皮都吃的人，哪裡有挑揀的資格。

明月霜覺得，蘿蔔白菜至少比黑面饅頭好下咽。

況且，拿出別人沒有見過的高產作物，太乍眼了。但蘿蔔白菜是所有人都見過的，就算產量驚人一些，以寨民們對她的盲目信任，應該不會懷疑什麼，也不容易引起外界的注意。

明月霜現在手底下就七八十號老弱病殘，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還是低調發展更合適。

蘿蔔白菜已經足夠度過眼前的難關，那就沒必要拿出更引人注目的東西。

高產的種子，她當然是想要的，不過目前確實沒有太大的需求。畢竟這個時代，可以開墾的土地還有很多，眼下所有的土地，養活整個國家的民眾也是完全足夠的。

之所以一兩次旱災就民不聊生，那是因為大量的土地和糧食都掌握在土豪世家手中，而他們為了囤積居奇、提升糧價，寧可糧食爛在倉庫里，也絕不會開倉賑濟。底層百姓家無餘糧，自然無力抵抗任何天災人禍，日子很容易就過不下去。

這樣的社會結構不改變，有再多的高產糧食，也沒有用。

玉米、紅薯和土豆都是在明末清初時期傳入中國的，但除了在短短几十年內將人口從幾千萬催生到幾億之外，其他的又有什麼不同？底層百姓依舊是風調雨順的年景可以混個溫飽，一有天災人禍就活不下去。

即使是後來，有了雜交水稻、雜交玉米之類的高產作物，全國人口暴漲到十幾億，但在九十年代之前，內地普通百姓——無論農民還是工人——也都還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當然這其中的差別很大，但是也可見得，並不是有了高產的作物就萬事大吉了。所以，明月霜並不著急。

扯遠了，回到當下，明月霜看完概率，並沒有第一時間抽卡。

像她這種抽卡之前必定要洗手的玩家，可想而知幸運值不會太高，要不然也不會整這些歪門邪道的玄學，最後把自己給坑穿越了。雖然現在明月霜已經改掉了洗手的習慣，不過作為非洲人，她依舊有著自己的堅持，比如認為十連爆金的概率會比單抽更高。

目前她只有4000左右的銅幣，將系統發布的經營任務全部做完，估計可以攢夠一個十連。

但十包種子，一包大概兩千粒，出芽率七到八成，即便出芽后全部成活，也就能收幾萬斤。考慮到是第一次在這個時代種植，還要再打個折扣。

幾萬斤聽起來好像不少，但蔬菜不頂飽，水分又多，只吃菜，一人一天怎麼也要吃個幾斤，算下來，她們寨子里這八十口人，也只能吃上三個月。

加上現有的存糧，以及地里能收上來的糧食，過冬是足夠了，但明年的日子也還要過，而且，明月霜還有一些別的打算。

怎麼才能在短時間裡弄到一大筆錢呢？

第二天吃朝食的時候，明月霜用這個問題請教了其他人。

程夫人一聽，就道，「主公可是遇上了什麼難處？我這裡倒是還有幾樣首飾……」

「不不不，不至於。」明月霜連忙擺手。

困難確實是困難，但還沒到需要卡牌角色把自己的首飾給她換錢的程度。不過，她心裡還是很感動的，從來都只有玩家傾家蕩產地去養卡牌，現在卡牌角色居然主動願意供養她，這也算是一種難得的體驗了。

「也對。」程夫人笑了笑，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尷尬，還主動為明月霜找理由，「主公需要的錢恐怕不是小數目，這些首飾即便當了賣了，想來也只是杯水車薪。」

「主要是這種一有用錢的地方就賣東西的習慣不好。」明月霜搖頭，「等值錢的東西賣完了，豈不是要賣人？」

此言一出，對面的三人皆是微微變色，而後肅容道，「主公高義。」

身為女子，她們最明白明月霜這句話的分量。因為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她們各自生活的時代，女性都是一種隱形的商品。在一個家庭里，最先被放棄，被拿出來交換的，總是她們。

災荒之年換糧，承平之年換錢。

明月霜這樣說，就代表她不會輕易放棄山寨里的人，自然令人心下熨帖。

「咳……」明月霜僵硬地轉移話題，「所以有什麼賺錢的辦法？」

上官婉兒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恐有些兇險。」

「什麼辦法？」明月霜立刻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微亮地看著她。

上官婉兒道，「主公可還記得那些山賊？」

明月霜點頭。

「他們佔據此地，劫掠山下行人與商旅，作惡多端，必然會驚動本地官府。雖然不知為何，官府並未發兵剿滅，但想來應當發過搜捕令和懸賞令。」

明月霜忍不住用力一拍掌，「對啊！我們端掉了這個賊窩，等於是為民除害，官府應該會有嘉獎的！」

山寨里一共有多少山賊來著？好像也有五六十個，就算按人頭，數量應該也不少吧？一人一千錢明月霜不敢想，100總是有的吧？那就是五六千，別處再湊湊，二十連這不就有了。

見明月霜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上官婉兒不由面露無奈之色。

程夫人好笑地提醒道，「主公，上官姑娘方才還說了，此事恐有兇險。」你不能只聽好的，別的就當耳旁風呀！

明月霜回過神來，眼神漂移了一下，「……怎麼說？」

「其一，山賊窮凶極惡，卻被主公剿滅，必然會招致官府的懷疑。那些胥吏姦猾至極，未必願意給付賞金。」上官婉兒說著，深深地看了明月霜一眼，嘆氣道，「只是不願意給錢還好，若是他們見主公年輕貌美，又是個單身女子，起了壞心，說不得又要平添許多風波。」

……這倒是明月霜未曾想過的角度，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上官婉兒繼續道，「其二，假如真的拿到了錢，咱們山寨也將暴露於人前。寨中儘是老弱婦孺，恐怕震懾不住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拿著這麼大一筆錢，也只會燒手。」

正因為困難重重，所以上官婉兒沒有打過這個主意。

「唔……」明月霜皺著眉思量，也覺得這些確實都是大問題。她們能安穩地住在這裡，其實是卡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盲區，外面的人以為山賊還在，不會輕易進山，只要她們不出去，這種局面就將一直維持。

值不值得為了這筆錢，暴露自身呢？

如果明月霜是個普通人，只想帶著這一寨子的人，守住這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過好自己的日子，那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可她不是。

她是個領了「征戰天下」主線任務的玩家。

到目前為止，遊戲沒有催促過她，因為要給玩家前期發展的時間。但明月霜很清楚，這段時間不會太長，到時候，就算她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在劇情的推動之下來找她。

躲，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將自己置於不利的地位。

只有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竭盡所能地搜集資源，發展自身，才會有餘力應對所有突髮狀況。

沒有糾結太久，明月霜就下定了決心，「還是要走一趟。」

她說完，就抬頭看向對面三人，等著她們反駁。畢竟這個決定太任性了，明月霜自己心裡也清楚。

然而這三人卻半點沒有質疑或阻攔的意思，就連不太明白這些的竇娥，也只是面露憂色，卻並沒有開口的意思。程夫人甚至已經在考慮方案了，「主公一定要去，咱們也得想個萬全之策。」

「當然不能就這樣去。」明月霜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