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搔首問天》，此曲只應天上有！
「嗆！嗆！嗆！」
又是清越高亢的三連掃弦。
每一聲都化為一道響徹天地的驚雷；
那是一聲聲沉重的訃告。
在每個人的耳邊炸響。
屈子，化身為忠貞不渝的江石，擊浪上岸。
筆下的每一筆鳥篆，則化為一條條清晰的龍國紋路，香隨其後。
瑞草、香蘭、花木，都是祭奠之物。
子規、秭歸、星辰，便是最美祭詞。
程澤手下不停，琴音以不可思議的魄力穿金裂石、氣貫長虹！
蒼茫大地，北風悲切。
汨羅江畔寫滿離世騷言的素衣，迎風而盪。
似在應和那轟鳴的雷聲。
直上雲霄。
欲與天公試比高！
對著無盡的蒼穹提出直擊靈魂的發問。
先問己所不知。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再問己所不信。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終問己所不平。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
問天求索，對宇宙天道、對歷史規律、對國家興亡發出千年之嘆！
如泣如訴的琴音，聲動九霄！
聽得所有人鼻翼翕動，雙拳緊握，周身熱血沸騰。
眾人情緒最為激蕩之時。
程澤雙手陡然一松。
琴音忽斷。
滿是泣血鳥篆的素衣，一如屈子高貴的靈魂，飄蕩入雲，遙遙不知所蹤。
發出曠古奇問后，不是憂憤赴死，而是慷慨捐身。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毅然決然地承擔起國之祭祀的職責，將自己獻祭，以拯救國家和生靈。
餘音剛烈堅定依舊。
重重森森地回蕩在墓室里的每一個角落。
明明只是一瞬，又彷彿過了千年。
剛剛還在眼前的屈原大夫，最終化為滾滾歷史長河中的一滴，隨水而逝。
震撼、悵然、感動、不舍......
種種情緒佔據了每個人的心扉。
有些人眼眶含淚，有些人則直接哭出了聲。
承澤用粲謚古今的旋律，呈現了一幅幅跨越千年時空的畫卷，讓大家沉浸其中不忍回神。
而這，就是尊為「華夏正音」的古琴之魅力。
就在大家以為看盡了屈子的一生、一曲終了之際。
程澤忽然沉肩一按。
在餘音終將消散的前一秒。
整個琴體充分震蕩，琴弦上盪出一聲散音。
自龍艮處而出。
音色極為飽滿純凈。
似清晨寺院的鐘罄之聲，穿透山頂的薄霧破空而來，聲聲遠送。
無任何模糊混雜，如水晶珠丸。
鐘聲穿過市廛荒村、越過水澤湖畔，直透泥丸。
滌人心旌，使人滿耳生愜，一掃方才的鬱卒。
破長夜、疏冥昧。
本來靜卧聽琴的平頭哥忽然雙眼陡睜。
炯炯地看向墓道的方向。
那裡坐落著十盞引路的太陽神鳥。
沐浴在暮鼓晨鐘般的靈音中。
似乎從沉睡中蘇醒。
緩緩展開光明的羽翼，飛舞在時光的海洋里。
墓道，建石柱以為標，亦稱為神道。
連接著兩界，是墓主人靈魂出走的通道。
兩界里的時光波浪共同扑打著神鳥的雙翼，不斷向後方流逝。
唯有神鳥高展著羽翼自巋然不動，浴火重生！
恰如屈子的精神。
已化為不朽的民魂！
永遠燭照後人！
所有人透過程澤飄然出塵的撫琴之姿。
似乎窺見了最初的凝望。
感受到了屈子的精神跨越兩千餘年的時空，傳遞著愛國和浪漫的力量之和。
這個力量傳達耳際，衝到了天靈蓋。
如果那裡有靈魂的存在，現在一定是在惶惶地顫動。
是比任何黃鐘大呂還振聾發聵的震撼！
此刻。
程澤的演奏已經接近尾聲。
琴弦捻動。
「錚——」
一曲終罷。
空靈清越的琴聲，在香爐狀的墓室內糾葛疊加，久久不絕。
所有人皆被他的琴音所染，良久無法自拔。
龍國古琴藝術研究院。
全國最權威的斫琴和古琴藝術研究機構。
集齊了各地的古琴名師名家。
這些名師名家都端坐在會議室內。
所有目光都盯著面前的大屏幕，屏幕上赫然是直播間內程澤彈奏古琴的畫面。
其中幾人從無比的震撼種清醒過來。
年近七旬的李院長渾身戰慄，喃喃自語道:「據傳，古代著名的琴師師曠，琴藝通神。」
「一奏動玄鶴，二奏而列，三奏舒翼而舞。」
「原本以為這些描述，不過是藝術加工后的傳說，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做到！」
這位一生致力於古琴研究的大師，像是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回想著剛才的琴曲，心神俱盪。
他口中的師曠，是春秋時期晉國的宮廷樂師。
傳聞。
他以琴入道，通乎神明。
某次演奏了名曲《清徽》。
琴聲中。
居然有玄鶴從南邊緩緩飛來，鳴叫唱和。
還排起整齊的隊列，揮動著翅膀，翩翩起舞。
鶴鳴和琴聲融為一體，共鳴回蕩久不止歇。
除了李院長外。
會議室內的都是精通琴藝的大家，也都想到了這個典故。
面露驚喜又不可置信的神色。
剛才這位年輕人的表演。
甚至比此場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生宇內只瞬間，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演繹盡了屈子的一生，還予以了完美的升華。
活靈活現於聽者眼前，下感眾生，上達天聽。
萬種風神盡攝指端！
直播間里的無數網友們，也從無比震撼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靜寂了一段時間的彈幕突然一下子爆發！
「一曲終了，發現自己滿臉是淚，老程啊，你也太神了！」
「我以為，我已經被枯燥的生活磨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打工人，沒想到居然會被老程的一首琴曲給感動到哭。」
「屈子在天有靈，聽到自己的琴譜被演繹地如此完美，肯定也會欣慰不已。告慰英靈，老程你的確做到了。」
「今天，我的眼淚不值錢！5555——」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
「明明才十來分鐘的時間，我卻彷彿看了一場以屈原大夫一生為主線的電影，震撼到爆，無法回神。」
「就像是一場夢，醒來還是很感動。」
伴隨著不停滾動的盛讚感慨，還有滿屏飄的禮物。
嘉年華和超級火箭砸冰雹一樣，多的數也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