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儲氏兄弟

第四話:儲氏兄弟

我們寢室四人站成一排望著窗外嘩啦啦的傾盆大雨簡直是目瞪口呆,小叫花用胳膊肘頂了頂我道:「可以啊王半仙,真讓你給求來了!」緊接著我們聽到了別的寢室迎來了一陣歡呼!我自己都傻了,這特么真是我求來的?還是說,就是個巧合?

但是這場雨持續的時間並不久,也就是到了下午三點多就停了,當時的杜存偉正抱著一本《射鵰英雄傳》看的津津有味的,耗子和小叫花拿了一副撲克在床上玩斗火車,緊接著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哨聲以及教官的集合口令打斷了,又是一下午的訓練啊,吃過晚飯後,我們四人累的回到寢室直接躺床上,想著一會兒七點半還要去拉歌,心裡不禁的叫苦啊,耗子喊道:「半仙兒,你這法術也不靈啊,怎麼下著下著就不下了?你要不去看看泌尿外科?」

「滾滾滾,我感覺應該就是巧合而已,怎麼可能是我求雨成功嘛!」我和耗子打鬧著,一旁的杜存偉說:「也不是這個理,你說你光是搖鈴來求雨是不是不太正式?我看人家小人書里諸葛亮求東風,都是擺了法壇的。」我心裡咯噔一下,雖然杜存偉的這句話,可能只是他的猜測,但是不得不說,大舅爺給我的那本古書裡面,確實記載了求雨除了咒語以外,的確是要開壇做法,今天中午咱那個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但我還是反駁杜存偉說道:「別鬧了,我上哪兒給你們開法坦去?」

「你就說,開壇需要那些東西吧?」杜存偉說著就來拉我衣服,我立馬躲開道:「你要幹嘛?你們真相信我能求雨啊?」杜存偉急忙道:「試試嘛,試試嘛!萬一真能行呢!」

「你這是封建迷信。」我笑道,一旁的小叫花道:「哎呀,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你就跟老杜說說,說不定真能行呢!」

「那你記住啊,燒雞、豬頭肉、燒鵝.....」我剛說到這兒,杜存偉打斷道:「打住!打住!你要這些是用來求雨還是你自己吃啊?」

「廢話,三牲祭品知道吧,這還是簡化版的,要認真了是整顆豬頭、牛頭還有羊頭。」杜存偉用筆記著說道:「那你繼續說。」

「黃紙、硃砂、毛筆、香蠟、香爐,就這些了,你能搞得到嗎?」

「這還不簡單!等著啊。」杜存偉說著就往寢室樓道跑去,找了個公共電話投了硬幣,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回來說了句搞定,緊接著我們就下樓拉歌去了。

拉完歌已經是九點了,大家要列隊回寢,杜存偉拉了拉我的衣角:「讓耗子和小叫花回去,你和我走一趟。」我看他神秘兮兮的,就給小叫花使了個眼色,小叫花瞬間會意,知道回寢后要給我們打掩護,如果教官問起來我和老杜去哪兒了,他可以像個理由搪塞一下。

等人都散了,我和杜存偉來到操場後面的院牆處,杜存偉低聲的喊道:「劉叔!劉叔!你來了嗎?」我正納悶劉叔是誰呢,只聽院牆鐵欄杆對面有個佝僂的人影踏著小碎步跑了過來,邊跑還邊應道:「來了來了,臭小子,你的東西,我都沒給你少買啊。」

「行嘞!這是買東西的錢,這是您的跑路費!」

我看著杜存偉從兜里掏出20塊遞了出去,我心裡暗自嘆道:「這小子很有錢啊。」要知道我們高一的時候是1996年,那會兒我爸一個月工資也就500元,我媽也就330左右,這小子讓人帶點東西就給人20元,要知道那時候可是一碗面才兩元的年代啊,我們吃的小零食也都是幾分錢的,最貴不超過一塊錢,後來我們才知道杜存偉的老爸是國企的一個月的工資也有個1300元左右,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而且這一幕也解釋了這幾天我們全寢室的一個疑惑,為毛這小子校門都沒出過,每天晚上都有零食啊,原來這個劉叔是附近蹬三輪的,他從火車站出來,就是這個劉叔蹬著三輪給他拉到學校的,所以他在電話本上留了人劉叔家裡的電話號。

那劉叔將一大包東西遞了進來,然後問道:「小偉啊,你說你這買燒雞燒鵝和豬頭肉我還理解,你們寢室可能聚會吃點,但是這香和蠟燭還有黃紙毛筆的你這是要孝敬誰啊?」

「呸呸呸,你說話咋這麼不吉利呢?」杜存偉罵道,轉而又說道:「行了,撤吧,等會兒保安該來了!」

等回了寢室,熄了燈,教官查罷了寢,我和杜存偉就把小書桌拉到了陽台上,耗子和小叫花開始幫著張羅祭品和燭台香爐,我站起身來,去衛生間洗了手洗了臉,算是凈身了,然後閉目養神,算是凈心,等睜開眼睛,看著那張擺著東西的書桌,心裡不禁也笑了,我怎麼也跟著他們瞎胡鬧了呢,但是還是走到了桌前,杜存偉已經用墨水化開了硃砂,我用毛筆沾了沾筆尖,在黃紙頂上寫了起來,寫表文不同於畫符,畫符是將咒語的力量轉移到符紙上,咒語的內容以符頭、符膽、符尾組成,相當於藉助符紙去施展法門,而寫表文,有敬神的功能,是將自身的所求、夙願寫明,燃燒后,讓天上的神仙看到,用現在的話講,就是給老天發個微信、打個電話、寫封信,但無論是畫符還是寫表文,都需要凈身凈口凈心,在寫的時候還要念著敕筆咒,內容上寫:

「伏以玄穹高上玉皇大帝並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四大雨神茲為CN國SC省祈求甘霖緩解旱情而文雨神居上闕而管下界之水,黎民居下界而仰上京之神,上神賜福於黎民,則黎民敬仰上神,上神無視於黎民,則黎民不信上神。上下相關,神民相依也。嘗曰: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主,糧以水為本。無糧則人不存,無水則糧不生。今春以來,上蒼惜雨,下界無流,江漢流域,尤為其甚。早稻因無水而少插,中稻因無水而損苗。時下已是中稻移栽旺季,斯地依然乾旱少雨,無水整田。百姓惶惶,仕宦憂憂。今弟子王宏虓奏明太上,獲准向天庭求雨,以解斯地旱情,保中稻栽插,解燃眉之急,潤十方之農田,更潤百姓之心田。懇望玉帝並四大雨神,一日之內,為上述旱區普降甘霖。則百姓感上神之大恩,三界記上神之大功。弟子王宏虓頓首叩拜公元1996年夏曆9月10吉日」

寫罷了表文,我單手持三清鈴,嘴裡念著中午念過的咒語,手上輕搖鈴聲,念罷了咒,手上鈴鐺不停,右手點了三支香,邊點香便口念香贊,最後恭恭敬敬的將香插在了香爐上,然後燃燒了表文,整個求雨儀式就算是完成了,但是不像中午那次,立馬生效,我們四人傻傻的站在陽台上等著,都沒有下雨,看樣子是失敗了,於是我們垂頭喪氣的收拾了書桌,把一切用品都塞進了床底下,大家都洗洗睡了。

可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整棟寢室樓的歡呼聲吵醒的,杜存偉拉著我來到陽台激動的說著:「兄弟!成了!!!」可不是嘛,眼前的窗外又是嘩啦啦的大雨傾盆,我甚至開始懷疑,老爺子那本書上寫的東西,會不會真的是存在的,這一場大雨下了一陣天,是在晚上九點停的,這一天內,杜存偉這個大嘴巴在整棟寢室樓里,其他寢室的學生中吹牛,說咱們寢室有個會求雨的道士,這自然是引得了其他同學的嘲笑了,他不服的說道:「不信咱今晚讓我那哥們兒給咱表演一個,我打包票明後天都還會下雨,只要我哥們兒願意,咱的軍訓全都能泡湯你們信不信。」

只能說杜存偉這傢伙是真的有錢啊,他當晚等雨停了,又打電話讓劉叔買了那些東西,而且還買軍訓結束前剩下的四天的量,當晚等宿管查完寢,其他寢室的男生們都擠到了我們寢室,耗子和小叫花照著昨天的樣,擺好了供桌,我也再來了一次昨天的流程,但是那些其他寢室的傢伙,見沒有當場下雨,隨即都開始嘲笑起來,杜存偉道:「急啥急,急啥急,回去睡吧,看明兒的!准下!」

不出杜存偉所料,第二天我又是被歡呼聲吵醒的,沒錯,又下雨了,可能還是巧合?我不由的想到,當然昨天來觀看求雨儀式的同學們,有一部分還是不信的,有不信的,就有信的,而且信的人還不少,彷彿有種明天訓練不訓練就看我了的意思,雨停的時間又是晚上九點多,寢室裡面教官和宿管開始查寢,這時候,隔壁寢室的陽台上有人喊了一句:「王宏虓!再求一個!!」

緊接著整棟樓都響起了學生們的呼喊,他們像喊號子一般的喊著:「求一個!求一個!求一個!」嚇得不知內情的宿管一愣,和教官一起滿樓呵斥那些喊號子的學生,末了還大喊一聲:「你們現在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談什麼戀愛!還想求婚?還有沒有規矩了?」敢情她以為有人在寢室表白呢,我不由覺得好笑,就算是求婚,這幫損賊不應該喊的是:「答應他。」嗎?這宿管怎麼想的?

既然我有這本事,為啥不幫同學們度過這個難關呢?我當時這樣想到,于是之后的軍訓以及最後的軍訓彙報演出都被我的求雨技能抹掉了,沒辦法學校不能因為軍訓耽誤教學進度,於是我們便開始了高中的學習生涯,從這件事起,我發現我已經能搖響那個三清鈴了,但是我忘記了大舅爺曾經跟我說的,當我能搖響它時,就意味著我已經開始背負我應有的命運,而這個命運絕非只是讓我幫大家求個雨這麼簡單。

高一的生活枯燥無味,我的學習成績還是那樣,語文和物理比較好,數學比較差,來這個大城市上學,唯一讓我提升了的成績是英語,很奇怪,我覺得無論是文言文還是英語,我彷彿學這些聽不懂的文字學的都特別快,可能是語言天賦吧,至於物理呢,我單純是喜歡上實驗課,因為,我總是能在實驗課玩兒那些器材,但是理論知識其實也都是死記硬背的,要做到理解還是很難,後來想想,我還好中意的不是化學,我要是能在化學實驗課上亂玩的話,早把實驗室點燃了,當然無論什麼實驗,看這本書的大家或者是正在上學的孩子,都請嚴謹對待,畢竟實驗都是有危險性的。

很快的步入了高二,這一年來,杜存偉的文化成績一直不行,但是還算是在掙扎,耗子是咱們寢室成績最好且不偏科的,但是他依舊選擇了讀文科,主要是因為不想和我們幾個分班,小叫花就屬於是放棄型選手了,其實我知道這小子不笨的,而且很聰明,語文考試他其實完全可以考好,但是那股子不正經的勁兒彷彿是他故意的在表現自己,有一次考試一道考題是李白的「我自欲眠卿且去,_________。」的默寫填空題,他給人填了個:「明朝有意抱情人來。」你說他笨,記不住答案,但是他卻填的對前半部分,原句是:「明朝有意抱琴來。」他非要填個抱情人來,你說這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後來我問過小叫花,明明能填對,為啥要故意這樣寫,還把不該扣的分扣了。

他的回答是:「你看到今天老師在課上拿著我試卷念我填的部分了嗎?」我點點頭,今天老師的確氣的拿著他的卷子在課上念出來給大家了,他接著問:「大家笑了嗎?」我又點點頭,他再問:「你笑了嗎?」我還是點點頭,他往床上一躺道:「那不就得了!分不分的算個啥,又不是高考。」我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卧槽,他這是用自己的前程來娛樂大眾啊。

雖然高二開學的時候,很多原來班上的同學都被分去了別的班級,但是我們四人依舊是屹立不倒的待在三零六寢,像塊黏在公共汽車座位底下被人嚼過的大大卷,話說這種在我小學六年級就火了一陣的泡泡糖,貌似在我讀高二這年又有要火的趨勢,幾乎每個中學生褲兜里都有個粉色的圓形小盒子,裡面是捲起來的泡泡糖,扯一點吃一點,至於這一年為啥它又火了,原因是這一年他們推出了盒子裡面送玩具贈品的活動,送的自然也只是一些小玩意兒,什麼藍色的太空人還有飛船、炮台啥的,也有綠色的外星人,東西都不大,倒是掀起了一陣大家的收集熱潮。

可不是嘛這一天,倆轉校生來到了我們寢室,他倆貌似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當哥哥的手裡提了個袋子,裡面全是大大卷,在宿舍樓里見者有份的發了下去,說是給大家的見面禮,當他遞到我手上時說了句:「你來兩盒,咱們寢室的都來兩盒哈,以後大家都是一起住這間宿舍,多多照應。」反倒是那個弟弟沒怎麼說話,在一旁看著他哥招呼同學們,杜存偉給我一個眼神,把我拉到陽台上說道:「啥呀兄弟,這人什麼來路?」我剛想跟杜存偉說我不知道,可那當哥哥的聲音在我身後說道:「有啥你可以當面問嘛同學,我叫儲鑫,那是我弟弟,他叫儲淼。」

自那儲氏兄弟入住三零六后,老杜他們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這倆兄弟用行動詮釋了啥叫做自律,儲鑫果然被班主任選上了紀律委員這個職位,這個官兒怎麼說呢,當得好會來事兒,能和班上搞好關係,當然班主任那邊可能就會懷疑你是不是跟大家串通好了,當的不好,得罪全班的人,班主任那邊倒是愛你愛到不行,寢室到熄燈點兒,這二人絕不多說一句話,蒙頭就睡,弄的我們四個都不好意思聊天,你說人都倒下睡了,咱們聊天顯得咱們怎麼那麼壞學生呢,雖然我們四個本就不是啥好學生,但是多少有些不自在,這二人也絕不帶吃的進寢室,就連小零食都不會從外面買進來,就連小叫花都不好意思去食堂打飯到寢室吃了,雖然宿管本就不允許這種行為,但是以前的小叫花是什麼主啊?偷摸著拿塑料袋都得帶進來吃的人,雖然小叫花一直聲稱自己懶,但是偷摸往寢室帶飯不是更費勁兒嗎?

這天杜存偉把我拉到了陽台上說道:「我受不了了,九虎,你說咱多久沒在廁所偷偷抽過煙了?儲淼還好,他自己怎麼生活,不會幹涉我們,儲鑫那孫子真是上綱上線啊,這不行那不行的!」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我問道,杜存偉想來想去的說道:「兄弟,你有沒有什麼法術,讓他在我們做想做的事兒的時候,看不見咱啊?」我敲了他腦袋一下道:「屁嘞,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到處大嘴巴說我會這些東西!」

「好好好!我不說,但是真的有沒有這樣的法術嘛!」

「沒有!沒這樣的法術,別動這些歪腦筋了!」

這時候儲鑫在寢室里喊道:「存偉!宏虓還有十分鐘熄燈了,你倆去水房洗洗,別誤了熄燈點兒!」杜存偉一拍腦瓜:「看見沒看見沒?他一說話我腦瓜仁疼!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揍他!」我一把拉住杜存偉道:「你特么瘋了?再說人家也沒錯啊,做的都是對的事兒,你憑什麼揍人家?」

「就是因為做的對的事!我才...」他激動的手舞足蹈,我打斷道:「哦,別人做對的事兒,你做不到,你害臊,你就不許人家做?走走走,拿盆去,去洗漱,再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小子跟咱處一段時間,就能相互理解了,再說了,準時準點睡覺,不允許小叫花帶飯回來吃我覺得不是啥錯事!小叫花以前那床牆壁上都是油還有不明物體,你看現在,這貨起床都要洗頭了,這多好?」

我把洗臉盆和牙具塞給杜存偉推著他向水房走去,在走廊上,杜存偉還在跟我抱怨呢:「對啊,小叫花都被逼的洗頭了,這還不喪心病狂啊?」

「小叫花也該注意個人衛生了,不然咱寢室全得得病你信不信?」我推著他進了水房,這時大多數學生都已經出了水房了,整個水房只有我和杜存偉倆人,我倆擰開水龍頭道:「兄弟,真不一起制裁一下他啊?」我刷著牙對他說道:「你特么A國啊?制裁這兒制裁那兒的?」公共水房對面就是公共浴室,這時候對面也已經空蕩蕩的了,突然一陣水聲響了起來,我立馬打斷還要跟我抱怨的杜存偉:「噓!你聽!」

他似乎也聽到了,整個身體一僵,慢慢轉過頭來:「這個點兒還有人洗澡?」我洗了把臉把牙具放杯子里,轉身招呼他讓他和我一起去看看,他死活不願意,於是我推著他來到了對面的公共浴室,水聲還在淅瀝瀝的響著,是從最後一個隔間傳出來的,杜存偉雖然心裡怕,但是奈何我給他推著讓他走在最前面的,當他探頭看向那個浴室隔間時嚇得大叫了一聲,我也立馬探出頭去,結果什麼都沒有甚至地下都沒有水跡,我問他:「老杜,瞎叫喚什麼呢?」

只見他哆哆嗦嗦的從牙縫裡蹦出倆字兒:「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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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為人知的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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