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屋奇談(3)
「初代……79?他們有分別嗎?」
「初代,犯案手法不純熟,但是他總會集中在幾個月份犯案,所以在這條古老的村子,經常會傳出有老人在下半年離世。」
「我聽過這個傳聞,照你這麼說,他可能有些年紀了。」
「他正在慢慢變老,我只是好奇,他年輕的時候做這種事,到老了回頭想起來,自己會不會覺得害怕。」
求笙抬起頭望著窗外,夜色依然飄著白皚皚的雪花。
「他要是懂得推己及人也不會幹這個,不過,他既然上了年紀,這次出現在林伯身邊的人,會不會不是他。」
「肥仔!」
求笙有些驚喜地望著肥仔。
「大師,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個模仿別人犯案的傢伙,而且極有可能是初代79的後代。」
肥仔找張凳子,雙手抓起桌面的筆,開始有條理地梳理了起來。
「這個人犯案十來二十年了,他就算沒有同理心,心裡多少留下不少陰影,這個年紀他肯定想著退下來,他的孩子理所當然子承父業,開始重複他的犯罪,甚至乎升級。」
求笙鼓了鼓掌,拿起了桌面上的第三支筆。
「好想法,我就是一直想不明白,這個犯罪組織在什麼時候發生變異,由物理轉換到心理。」
「管他的呢,把人抓起來,問出同夥再說。」
剛說完,偵探社響起了一陣不可思議的鈴聲,肥仔聽多少次都覺得有人能把這首歌當手機鈴聲是件神奇的事。
求笙接起了電話。
「救命啊,有,有鬼。」
「林伯?」
按鍵手機傳出的聲音很大,肥仔一下子就聽到了,他驚訝地抬起眼睛,看著接電話的求笙。
「救命啊,有鬼,真的有鬼,救……」
沒過多久,屋裡傳來了一聲非常吵雜的響聲,電話斷了。
「肥仔,快去林伯家,搞事的人現身了。」
「現身?想打這個傢伙很久了。」
肥仔拎起鑰匙就往外衝去,求笙戴上頭盔坐上了肥仔的邊三輪。
「大師,等會你退到一邊,讓我和他單挑。」
求笙沒有回話,冷冽的風隨著飄雪迎面而來,他沉默地摸向口袋中的六玫硬幣,臉色陰沉。
出奇的寂靜覆蓋著一片漆黑,毫無動靜的木屋。
「林伯,你沒事吧?」
「糟了,來得太匆忙,忘記帶東西了,赤手空拳有點吃虧。」
「你要是怕,我可以自己來。」
「飛針還是老年太極?」
兩個人敲了敲門,發現大門虛掩,整間屋子一片狼藉,從前雜物多,但是亂中有序,現在的畫面只有一個字,亂。
目之所及,有非常多被翻動的痕迹。
「這不像初代79的犯案風格,即便他是入屋行竊也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迹。」
「那就是普通的賊嗎?還有很明顯的打鬥痕迹。」
肥仔撿起倒在腳邊的掃把,煞有其事地點頭。
「先找林伯。」
求笙環顧四周,下意識地看向房間的方向,他打開手電筒,發現門前有一隻拖鞋。
兩個人默契地往房間看,發現林伯捂住胸口,手正艱難地伸向柜子旁的藥瓶。
「林伯!」
「葯……我的葯……」
「是這瓶嗎?」
老人看著求笙拿過來的藥瓶,迷迷糊糊地點頭。
求笙打開藥瓶聞了聞味道,到了一顆放在手心喂林伯服下。
「我已經叫救護車了,村口太窄,救護車很難進來,我想直接騎車送林伯去醫院。」
「好。」
半夜的急診室還是有很多人,熬夜工作的醫生和護士看著送來的是老人連忙詢問,「他怎麼了?」
「我們剛發現他,他就倒在那了,可能是突發性心肌梗塞。」
「你們是他的家人?」
「不是,朋友。」
「你們聯繫一下他的家屬,如果等會醫院要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剛說完,這個眼神凌厲的護士轉過身,麻利做自己的事。
「去哪找家屬?」
「手機,打電話問問看。」
「沒拿過來,我馬上就回去一趟。」
肥仔剛要走,求笙急忙拉著他的衣袖,把手機遞到那隻胖手裡。
「厲害啊,大師,你什麼時候拿過來的。」
「錢包,手機,鑰匙,這是離開家該拿的,你們城裡沒身份證怎麼掛急診?」
「我好奇問一下,你該不會連社保卡也帶了吧。」
「錢包里有。」
「真是神了,大師,你到底是從那座山裡出來的,剛來的時候明明像個土……像個觀光客,什麼都不懂,現在像變了一個人。」
「少打聽,等捉到79,我會告訴你的。」
「這麼神秘,我去幫林伯掛下急診,順便打電話叫一下家屬。」
「好。」
求笙摟緊了外套,坐在了冷冰冰的長凳上,回想起剛剛進林伯房間的場景。
「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很快,肥仔的電話為林伯叫來了一群人,整個醫院瞬間熱鬧了起來。
甚至有些不可控制。
「林仔,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在家裡摔倒了?」
兩個人聽著阿姨親切的呼喚,不禁異口同聲。
「林仔?」
另一個阿姨立即擠了過來,坐在病床的另一邊。
「我們今天早上不是說好要跳廣場舞的嗎?這麼不小心,是不是扭到腳?」
「你說話別這麼大聲,你會吵到林仔休息的。」
「我大聲?我聲音哪裡大了,再說我大聲也好過你難聽。」
林伯抬起眼,看了看吵起來的兩個阿姨,立即扯起了雪白的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滿臉羞紅。
肥仔和求笙見狀,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退出了這場戰局。
「沒想到林伯還是個情聖。」
「而且還有兩位『村花』為他爭風吃醋。」
大師話音剛落,有一群阿姨風風火火地趕到了。
「不妙。」
「肥仔,林伯人緣是真好。」
「有點太好了,不妙,這裡要是打起來,我們兩個估計控制不住場面,先退出去。」
肥仔和求笙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醫院裡徹底吵起來了。
滿眼落幕的肥仔眼眶中來回晃著熱淚。
「姻緣這種東西和年紀有沒有關係,是不是等我老了,也會像林伯這樣,遍地花田,沿路盛放。」
「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只是人老了,豁達了,有很多從前執著的東西都會放開,畢竟年紀在長,誰也逆轉不了時光。」
「大師,我知道,剛剛我們去找林伯的時候,你一直在摸口袋裡的硬幣,有玄機嗎?」
「我想幫這個人算一卦,算一下他的大限。」
「林伯?」
「不,是這個到處犯案的傢伙。」
「算,馬上給我算,我要在半秒後知道。」
肥仔突然變得很積極。
「不能。」
「為什麼?又玩天機不可泄露那一套?」
「因為這很陰毒。」
「大師,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你可知79為什麼會選中凶宅的受害人?」
「不知。」
「因為他需要一個途徑,一個散播痛苦和惡言的途徑,他深信只要自己將痛苦轉移到受害人身上,她一定會明白自己和傳播出去。」
「聽起來,像個電腦病毒。」
「肥仔,你這形容詞真的一點都沒錯,他們曲解了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不是這麼用的。」
「我明白,有些人就算經他人苦,也不會想讓身邊的人更苦,拿我的家鄉來說,二十多年前,我們走的是黃土泥路,二十年後,萬家燈火鼎盛,走的是平整的瀝青路。」
肥仔透過窗戶,望著寂靜的街道,很感嘆。
「正是有人走過難行的路,曬過沒有樹蔭的太陽,才會希望子孫後代能走一條更平安,更順遂的路。」
「肥仔,覺悟不錯。」
「是不是有一點慧根?」
「非常有慧根,施主,可願剃度修行?」
求笙單手在前,做了個寺廟動作。
「別別別,我還想留著這頭三千煩惱絲,看看下回分解呢。」
「小心,誤入盤絲洞,來了這裡這麼久,還是覺得西遊記好看。」
「大師,切莫沉迷,回頭是岸啊。」
「哈哈哈……」
兩個人正笑著呢,忽然看見護士一臉生氣地過來了。
「你們都不管一下嗎?你們叫來醫院的阿姨們個個都說自己才是老人家的女朋友,鬧了一會,全都跑了,這不是胡鬧嗎?」
「我們也沒想過他年尾桃花這麼旺,馬上去說說他,走了,大師。」
「抱歉。」
林伯躺在床上,被子都哭濕透了。
「林伯,你沒事吧,方便問問你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屋裡,屋裡有鬼。」
求笙看了看肥仔,細聲追問。
「能不能形容一下他?」
「我剛剛鎖好門,想著回屋睡覺,窗戶就……」
聽著林伯的描述,兩個人回想起木屋裡的環境。
剛要回屋睡覺的林伯聽見門外有聲響,他緊張地拿著手電筒出去,電視機突然開了,處境劇被換成了恐怖片。
恐怖的音樂和場景令林伯惶恐不安,屋頂突然多了一片奇怪的臉,他拿著掃把不斷地揮打著屋頂,身體忽感極度痛苦的他邊打電話,邊沖向床邊,朝著藥瓶伸出了手。
電視機的聲音消失了,屏幕再次回歸黑暗,屋頂的臉也消失了。
肥仔單抽一口氣,感覺有些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