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羽化的代價
古銅色的領域，像是一副被火焰灼燒中的畫卷，不斷有區域消失，剩餘的也和餘燼一樣，飄溢在這片天空下。
兩道身影在激斗。
戰況其實一目了然。
「星能強度差距太大了。」一個年輕英俊的人，嘴裡都在自問，「怎麼會大到這種份上？」
「怎麼樣？沈然他怎麼樣？」
沈盈盈不安，肉眼完全跟不上戰鬥發生的速度。
「還用得著講嗎？」
李信下意識地回。
沈盈盈氣憤，狠掐李信的手，急的要跳腳，「我問你沈然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李信趕緊道，「無敵，無敵啊！盈盈你看不出來嗎，這都不是一個量級的戰鬥啊。」
沈盈盈一怔。
她不是戰鬥性人員，也不喜歡打打殺殺。
「不是一個層面的戰鬥...什麼意思？」
沈盈盈覺得那個異族強者，適才爆發出的生命氣息已經非常可怕了。像是狼群里的狼王，一聲長嚎，群狼完全沒辦法生出異心。
李信激動，「還記得以前沈然和那個西邦帝國皇女黯的比賽嗎？」
沈盈盈點頭。
「在最後的法相碰撞環節，那個女的徹底敗下陣來。就是因為她的星能強度，比不上沈然。這在戰鬥中，可是決定勝負關鍵的核心因素！」
「就像是鐵元素和鉻元素的區別嗎？」
「呃.....」
李信一時卡殼。
他不知道鉻元素和鐵元素的差別。
但大致也想得到，後者應該是一種硬度更高於鐵元素的金屬元素。
「是！」
李信用驚喜的口吻，「盈盈你太會形容了。我就沒你腦子轉的快，就是你說的這樣子。」
「可為什麼？」
沈盈盈蹙起眉頭，提出一個核心問題：
「我們修鍊的都是羽化之力，這也是能夠重傷以前那批超古代地球進化者的力量。而那傢伙方才爆發出的能量，大部分不就是羽化之力嗎？」
「僅憑種子的不同，所孕育出的星能，屬性差異可以大到這種份上？」
「還是說......」
前方。
白秋試圖用手抓握住天煞分身轟來的一拳，速度極快，確實抓住了。
可其手掌直接爆開！
天煞分身的拳頭，彷彿黑洞天體，攜有一種破滅萬法之威，根本不可抗衡。
一拳轟在白秋身上。
白秋再度暴退，不斷暴退，近乎於連滾帶爬。
它嘶吼，強橫肉身上出現裂痕，淡金色的骨骼可見，滾燙的血液飛灑了一地，深深震撼住每一個生靈。
李信深吸一口氣，
「沈然所修鍊進化的能量，應該是一種比羽化之力更高階的能量吧。」
諸雄都看出來了，這是沈然如今傲視寰宇的真正依仗！
......
仿若一片怒海汪洋傾覆，漆黑的拳勁直接淹沒全世界。
白秋淪為暴風雨中的一艘破扁舟。
他像是在與不可戰勝的「大自然」為敵，任憑船長再竭盡所能，也無法掌舵，
只有在狂風驟雨的攻勢中，左搖右擺，進一步破破爛爛，有解體之危。
這是在哪裡？
自己在幹嘛？
白秋拚命護住要害，心中歇斯底里地長嘯，「不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明明還有力量，我還能感受到我體內不斷灼熱的力量......」
「吼...！！！」
白秋咆哮，聲震長空。
音浪形成可視化的颶風衝擊四面八方，驚得眾生戰戰兢兢。
「幸好沈然對地球展開了領域，這也是一種加持。」
一個盤著頭髮的標準東方美人，周芷珊慶幸道，「不然我們腳下的這片大地恐怕承受不了這場戰鬥。」
「達到獵王當時的水準了。」星月光他們一方面震撼，一方面又意外。
「只是達到，」
「並沒有超過？」
地球一方，季天先是愣住，隨後表情一陣變幻。
「殺......」
白秋瘋狂，化被動為主動。
【種子進一步解放】
【高級天災本領：極暗.湮滅之眼】
突然間，白秋體內血液如雷鳴，它的肉身變成一個醜陋的生物體，身體肥碩，肚子從脖子處到肚臍眼位置，裂開一條巨大的口子，口子里宣洩出滔滔的血腥氣息。
唰！
腹部裂口中突然出現一團暗紅色的光源。
百分之四十功率，全能量輸出！
轟——
一束血光衝出，剎那間令這個世界都蒙上了凄艷的血色，彷彿老天爺隕血了。
眾人震駭。
「原來真的是天災生命體。」一位羽化者怪叫，先前還不敢確定。
一炮，打出四成的生命力。
這威力，足以讓一顆行星都四分五裂。
白秋變回原貌，大口喘息。
「不行...！」
他突然四肢顫抖，用雙手撐住膝蓋，「種子...快要撐不住了。」
驀地，他抬起頭，隨後澆靈靈打了個冷顫。
天煞分身屹立蒼穹之下，正中了這一炮，身體剎那膨脹，無數漆黑粒子涌動，彷彿被一種血紅色液體能量所泡脹了。
天煞分身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原本漆黑的軀體，如今附上了自己的大量生命力與能量。
但，天煞分身遲遲沒有迎來爆炸的結局。
「我還能做什麼...」這個坎布拉族強者自語。
種子已經到了這一份上......就算再進行下去又能如何呢？事實就擺在這裡。
你的能量攻擊，就算命中了，也無法打破對方的純粹能量形態。
這是真正的境界差距。
就像二戰時期，波蘭騎兵對德軍裝甲車的那種無能為力。
天煞分身降臨，又到了面前，呈危險的暗紅色形態。
「你究竟，到底由什麼所組成.....」
看著眼前這個漆黑生靈，白秋問。
噗——
一抹凌厲烏光掃過。
天煞分身一個手刃，手掌切過對方的脖子，一顆人頭高高飛起。
金屬圓球物，大羅懸於天邊。
天空仍被天煞所映照得宛如夜幕。只是不見繁星，是一種深沉，更接近於深空的黑暗。
眾生張口結舌。
「撲通~」
那個坎布拉族強者的頭顱，彷彿足球般掉落在地，又接連滾動好幾圈。
臉龐上表情還很鮮活，雙眼空洞，但嘴裡還在張合，
「更高級的進化模式...」
噗！
一隻漆黑的手掌從地面伸出，一把抓住其頭顱，徹底擠爆。
「一種特殊的影響。」
天煞分身抬頭，看著上空的大羅，「能以『解放』狀態，支撐這麼久，到頭來也沒有失控......或許是他太菜了，戰鬥都沒打的我盡興。不過，有些意思。」
下一刻，
天煞分身轉身，看向那個站在遠處的女子。
「......」
「楚幼」，或者說南希一動不動。
她臉色陰沉難看。
解放是一種更強於普通爆種的形態。這是己方的大殺器，可以祭出的最強單兵力量。
結果，解放狀態的白秋，連對方的分身都過不去。
更別說配合大羅進行對其本體的封印了。
「我們談談吧。」
忽然，她開口。
天煞分身道，「談？剛剛某人不是才說要我本體天上天下，插翅難......」
嗡~
突然，南希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像是勾畫了個什麼。
上方的大羅再次進行旋轉，一條條金屬軌道變換位置，速度越來越快。
其釋放出的光源越來越強。
「不好。」天煞分身用腳踩地，釋放出最強大的一波能量，將李信、王陽、沈盈盈包括星月光等地球上的所有生靈，統統化作漆黑的蟲蛹，以此保護。
南希看著天煞分身，眼中閃爍異彩，「這麼厲害的嗎。哦，作為永生之宴的最大獲益者，能夠擁有如此誇張的能量，也難怪。」
「這是什麼？」沈然隔著遙遠的距離，聲音低沉。
「沒什麼。」
南希說，「不過是通過不斷增加的陽獸生命威壓，以此來擠壓爆範圍內的一切種子。一種......你很簡單就能理解的原理吧，大概？」
沈然的神色驟變。
以前，冕通過釋放羽化級威壓來測驗自己的種子強度時，就曾提及過，這一過程的危險性很大。
一旦過了度，自己的種子會出現無法逆轉的損害。
就像被老虎嚇得應激反應、最終死掉的兔子等弱小動物一樣。
天煞分身立馬抬頭望天。
「呵...呵呵哈哈...」
南希突然捧腹大笑起來，「瞧你那表情，就算是傀儡都真明顯。我知道了，原來你的力量也還是有極限的啊。」
笑的過程中，她的七竅也在往外溢血。
「這樣，你也會死！」
沈然寒聲道。
天煞分身現在的大部分力量都調動，用以去保護地球上的億萬生靈，形成一個個黑色的蟲蛹，盡量減少影響。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見，一定會頭皮發麻，認為地球現在是一個邪魔地窟。
南希道，「是在擔心我嗎？讓我們打開亮話吧，我犯了一個錯。」
沈然一方面思考著該如何救出李信他們，一方面聽著方的話語。
南希道，「我前一干年的時間，大部分都用在了如何與族內那些老傢伙們勾心鬥角，以及對黑暗宇宙的籌劃工作中。導致忽略了蝶這些年來的變化。就連對於永生之宴，也採取了一种放任的方式，從而忽略了到頭來會有一個生靈，你成為這場動亂的繼承者，最大獲利者。傲慢，果真是最大的敵人。」
「你是南希？」沈然才想起。
這就是坎布拉族K12議會的現任女王！
同時也是在很多年以前，偷偷救下蝶，並和蝶進行一種豐齪交易往來的那個坎布拉族女人。
沈然吃掉了蝶，當然有這方面的記憶。
並且還了解該女子的更多。
「不錯。」
南希的眼、嘴、耳都在往外流血。
她現在還是保持著「楚幼」的樣貌，有一種病態的笑容，
「只要我一死，大羅一號就將會執行一個命令。」南希說，
「接下來，它會不間斷出現，進行大範圍的抹殺，會持續一干年。需要提醒你的一點是，大羅擁有星門傳送技術，對於目前的你們來說，它絕對會是神出鬼沒，防不勝防。更加重要的是，我族會立刻關閉深藍網路，並開啟正式戰爭。我們都知道，羽化的副作用是什麼。」
「是嗎？」
沈然回道，「那我也可以，不間斷地出現在你們的世界，進行大規模屠殺。」
「那我很期待。」
南希笑起來，說，「時間不長了，我即將死亡。不過，我肯定是要死的，議會那邊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我，一定是我來承擔你的代價。所以和其他族人不同，我現在倒是能坦然地接受死亡。我想和你聊聊，沈然，你知道的，羽化的副作用是什麼。」
已經提到兩次了。
沈然一方面感受到不斷熾熱，彷彿太陽越來越接近，一方面對對方進行判斷。
「就像質能轉換技術。我的羽化.森羅萬象圖，效率目前最高。高到已經可以步入羽化時代。」
他頓了頓，道，「你們也由此下定決心，認為深藍實驗可以結束，已經有了不需要我們的動機。」
「說到了一點，但並沒有深入。」
南希道，「尤其是更重要的......還是我來說吧。第一點，你打比喻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出色。」
「不錯，就像是質能轉換，構建生命的本就和漂浮在宇宙中的星塵元素一樣。羽化，就是利用種子吸收一切宇宙元素的過程。
這不過就是一種很世俗的過程，和你們地球人21世紀大規模開採石油，用以工業革命，提高生活質量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那麼可以預言，不，是人人皆知的一個事實，只要種子持續提供供應，羽化者數量無限遞增，而宇宙總物質不變，未來一定是乾涸、絕望的局面。」
沈然一言不發。
這的確不是預言。
某部21世紀科幻小說，就根據兩條基石理論，推導出了著名的黑暗森林理論。
但具體來看，其實還是太理論化，有點杞人憂天。
突然。
南希說道，「以上，如果說更多是一種無比遙遠的設想。那麼，你所構築的那套不為人知的迴路圖，即可將這一距離拉的很近，近到可能將會在三百年，極端一點，百年內就上演。」
沈然內心陡沉。
「決定了嗎？」太陽的光和熱越來越強烈，強到要融化一切，又能讓生命熔於那神聖之中。
南希問，「你是要將那部迴路圖，帶進墳墓里，將更高級，接近於真理的東西，因你個人原因而選擇永遠掩埋。還是說另尋一條更有效，更可靠的出路？」
「......」
沈然安靜了一會兒，「你很會交流。」
南希道，「只是交流，還沒到談判的時刻。因為我們只是在講客觀事實。實際上，那部迴路圖一定會暴露出來的。因為你們在面臨戰爭，在面對我族所帶來的強大壓力之下，以你的為人，你會採取飲鴆止渴的手段。」
「有可能。」
沈然沒有否認。
大不了，以後就說一句，相信後人的智慧。
不過，
渾源天元相圖和羽化.森羅萬象圖確確實實是兩個層面的東西。
前者一旦大規模推行開來，對宇宙的消化速度可能會是冪函數的增長。
永生之宴的主角，就十二個。
而且他們還是一種失敗的天災路線。
想想要是白首陀擁有了《渾源天元相圖》，那又會是一種什麼結果？
「宇宙的結局，從它誕生之日就註定了。」南希道，「我族的結局，我也早早看見。如今，你同樣看見了你們的將來；這種感受，就像是嬰兒喝下的毒藥，一生都時刻遭受著其摧殘。」
沈然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在那裡看過的一句話，時間會讓我們償還一切該付出的代價。
「......停下大羅。」
沈然嘆了口氣，「如你所說，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