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腥紅之月團
巨型的光繭,孤零零地漂浮在黑暗宇宙中。
需將宏觀尺度進行無限制地縮放,才能看清地圖上的兩個人影。
「感應到對方了。」沈然兩根手指抵在眉心間。他闔著雙眼,在視野閉合,茫茫無盡的黑暗中,有一個活躍的[目標]。
「星圖。」
旁邊。
赫拉揮手,虛空中展開一副星圖。
說是星圖,實則根本沒幾顆星星。像是除了沙石就別無他物的戈壁,只剩下了荒涼的孤寂。
唯有幾處特殊標記。
例如命運學者們的山海界,萬物母貘總部的高塔,與星靈族光照會的神星。
沈然標記出一個位置。
他的手不自然的一顫。
「你還好嗎?」赫拉問。
「那傢伙的精神很強。」沈然沉聲道,「不過沒事。」
赫拉看了眼沈然刀削似的面龐。
忽然問,
「馬上通知命運學者們嗎?」
「塔子的家人安全要緊。」
沈然撤銷掉感應,揉了揉眉宇。
自己不僅感應到了對方的位置,連其靈魂色彩,情緒波動都有清晰且直觀的感受。
只是效果並不好。
就像是一片金黃色的熾熱汪洋。
波濤洶湧。
驀地。
赫拉探過來一隻手,抓起自己的右掌。
察看。
然後她用不帶感情色彩的語氣,「等下說是我發現的。」
「我其實感覺還好。」沈然想抽回手。
「別人的感覺可不會好。」
赫拉鬆開,沈然才得以抽了回去。
他揉了揉手腕。一看,掌心中的兩條漆黑裂縫,其實也沒顯著的變化。
「我當時想的是,對方與我進行交流的那個精神閾限空間?,應該包含了我的一部分精神體。」
沈然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及原理,
「於是我主動進入[異常]狀態,通過對那個精神閾限空間?的干擾,從而令對方也遭受到影響......」
「想法很好。不要再說了。」
赫拉打斷。
沈然正思量時,忽然間,餘光掃到了什麼。
唰!
一支強壯的大手,肌膚表面生有鱗甲,突然抓住自己的肩膀,猛地向後拖拽。
沈然頓時被拉到一個有著迫人氣息的雄健軀體之下。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身材高大,紫色衣袍被撐得高高鼓起的生靈,粗獷的臉上長滿了鋼針似的鬍子。
古野學者巋然如山。
濃眉下的那雙眼睛,像是蒼龍在雲端俯視著自己。
「有發現...」
「我追蹤到對方的位置了。」
赫拉開了口。
古野學者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在哪兒?」
赫拉展開星圖。
古野學者的眼神變化,「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剛和那傢伙交流了一次。」
赫拉淡淡地說,「交流過程中,我使用了【虛妄因】。對方誤以為已經結束,退出時暴露的。」
「對方遭道了?」
古野學者詫異。
根據山海行宮中,赫拉的該技法表現,是比幻術類要高出不知幾個level。
幻術的關鍵,在「幻」字上。
虛妄因的關鍵,在於「因」字。本質是一種層次極高的因果術。
打個比方,
赫拉可以將一方天地,構建成電腦的虛擬機環境。
中術者除非正面破解,否則就不得不經歷類似著名科幻電影,土撥鼠之日那樣的特別境遇。
當日。
在刻時界的時候,赫拉就是靠著一手【虛妄因】,讓沈然、阿七他們一遍遍嘗試挑戰武久直的父親,老武。
最可怕的在於,【虛妄因】還有一個逆天級效果:化虛為實——任意選中一個因果,將其命定為真。
唰!
一道光芒閃動。
又一位命運學者出現,「你們怎麼...」
「赫拉她追蹤到了對方的位置。在舊大渦旋海,東部。」
話還沒說完,古野學者就打斷。
那位命運學者陡地愣住。
「她用【虛妄因】實現的。」
古野學者深深地看了眼赫拉,
赫拉身材嬌小,雪白的皮膚,但因有「深淵痂」的存在,而略有幾分瑕疵。
長年穿戴的黑色裙子宛如幽暗森林中的黑玫瑰。
......
黑暗宇宙中。
幾人停住。
其中一個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類似重甲頭胄的面具,通體黝黑,面具呈獸狀,顴骨位置插有兩根烏黑翎羽。
咻——
一把彎刀不知從何處被拔出。
那黑袍人手持彎刀,做出了要劈砍的姿勢。
「干秋悲!」其餘三位同伴立馬叱喝。
「我是他的糾正者......」
頭戴黑獸面具的生靈,冷肅聲音不變,「還是很感謝六眼你這些年來對同伴們的照料。」
「吼!」
前方,一個金黃色的獸神虛影從一個黑袍人體內爆發出來。金黃色的犼怒視後方拔刀相向的同伴,虛空中泛起幅度巨大的「波」,吐息驚世。
「等下!」
六眼叫道,「不對。」
「你也要和士馬一樣嗎。」
頭戴黑獸面具的生靈,開口道。
其餘同伴對視了一眼,一顆心都落入了谷底。
對己方來說,世間最殘酷的莫過於如此。將你的一切奪走,揉碎,再交還於你,等你好不容易重新組合成新的美好之後,再次一腳踏碎!
「狗屁!」
六眼罵道,「你看到我哪裡使用了[紅月]?而且我也看到他了,在山海界外面。」
「山海界外?」
「不是來自深淵。」
黝黑獸狀面甲下,眉毛皺起。
干秋悲目光依舊落在此生唯一的摯友,六眼身上,「誰?」
「除了那頭萬物母貘,還能有誰。」
六眼體表的金色獸神虛影重新沒入體內。
他從彎腰,直立而起,罵罵咧咧,「虛驚一場。」
「邪門。真邪門到家了。」六眼搖了下腦袋,他很清楚,自己的神智還有些渾噩。是典型的被深淵影響的徵兆。
「給我燃素。」
「......」
「再多拿一點!」
六眼接過同伴遞來的一團熾光,
在大家不忍的目光中,直接吞入腹中。
接著,他的軀體通體爆發出強光。
「沈然?」後面佩戴著獸甲的干秋悲問。
「就是那小子。」
六眼咬牙,「我剛才看到那小子站在山海界外,他居然真的在注視我!」
「他怎麼辦到的?」
「不知道。跟深淵沒多大差別,只是那小子還沒法比。我現在很懷疑那個獻尊到底搞的是什麼!」
「...有這麼大的問題?」
干秋悲眉頭皺得更緊,旋即將彎刀[解]重新插回腰際。
他走上前,將手搭在六眼的肩上,「還好嗎。」
「別碰我!」
六眼甩開,聲音也透著不確定與餘悸。
「這個糟糕透頂的世道。」六眼忍受著大劑量服食燃素的副作用,
「誰想得到,
連山海界暗地裡都已經淪落為了魔窟!」
其餘三位同伴眼角抖了抖。
「那現在怎麼辦?」
干秋悲還是站在六眼的身邊,「他們研究的好像並不是混沌領域。」
六眼想要慘笑一聲,旋即眼裡閃過一絲兇狠,咬牙,「先保全自身再說吧。」
「那些正派人士肯定馬上就要圍上來。」
「我去墮天界!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突然,
六眼兇狠的語氣,「他們連古殷軍團都喊得動,反正是死。臨死前,我必須得知道士馬是怎麼回事!」
「我陪你。」干秋悲道。
「你別背後捅勞資刀子就好了,滾蛋!」六眼破口罵道。
干秋悲盯著對方,突然道,
「那你把[紅白刀]交出來。」
二話沒說。
六眼召喚出兩把約一米七長的刀具,其一白如玉,其一紅如血。
「給你。別給巴哈莫特他們,你自主決定,給它找個新的好主人。」
六眼說,然後開始撕裂空間,準備隻身進入亞空間。
干秋悲將兩把[紅白刀],以及自己的[解],又交到身後一個同伴。
說著同樣的話。
頓時,六眼扭過頭,「沒完沒了...」
「你我皆是鬼宿,只需交出[紅月],即灰飛煙滅,無人問津。你說的。」對方說。
六眼沉默,過了會兒,忽的丟給對方一塊烤肉,「鬼也要吃飽了上路。我一直都沒見著你面具下的臉來著。」
「說了摘不得。摘了,會出大事的。」干秋悲語氣有些遺憾,用手摩挲著質感冰涼的獸類面具。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搞,他們三個是護不住那兩把[紅月]的。後面肯定會被巴哈莫特他們奪走,然後把[解]交給你我最看不起的那種生靈...」
「你不在乎[紅白刀]?」
「我更在乎士馬為什麼要背叛我。」
「也許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了。」
「總要試試。」
......
沈然站在赫拉的身後,兩人正在挨訓。
「也是獻尊學者有問題。居然暗中給了他弟子,這麼高的許可權!」
「而且還是一個深淵病患者...」
命運學者們在前方,談論著剛剛的外出一事。
沈然眉頭一皺。聽見「深淵病」三個字,分外刺耳。
「那個【虛妄因】是詭譎多變的深淵技的吧?」「危險啊。」
話題又聊到了另一處。
沈然看赫拉。
圓潤的小臉,修長的眼睫毛下,雙眼若黑寶石般澄澈。
「各位師伯。」沈然忽然說話了,「正事要緊。我和師姐需要回去告訴塔子。」
「急什麼。」
一個銀髮老嫗模樣,但體型巨大,宛如小巨人的女學者,不悅道,「我們已經聯繫各方勢力。那片區域連顆灰塵的容身之地都沒有,對方唯有逃遁進亞空間中。而一旦進入亞空間,那就正入下懷,山獸師兄他早已在亞空間中布置了視野。」
「你們現在的任務只有一個,老實站在原地,認錯!」
古野學者同樣沒好氣,「隨意進出山海界,這是性質最嚴重的大忌!」
「真的知錯啦。」
沈然悔過。
眾學者還是很不滿。
他們的看法,和沈然以前的沒什麼區別。
混沌法則只是一個用於解決現實生活中部分問題的模型工具。
但很顯然,獻尊的師門有一個很強的先天屬性:不受管控。
混沌法則也通過沈然與姜伊的比試,得出結論:無法被山海網歸納。
這就不得不進行一番重新審視了。
正在這時——
消息被傳回。
「目標果然出現在了亞空間中!」有學者振奮,緊接著的又是不可思議,「他們似乎正在朝墮天界行進!」
沈然神情驟變。
真是一群瘋子,在自己這邊暫時沒行通,暴露后乾脆就直接進墟界?
「不能讓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