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人物的低頭與抬頭
就像是一塊大陸在火城的上空四分五裂，衝擊波震蕩出一大圈氣浪，宛如一場最絢爛的煙花爆竹。
原本歡慶的聲音變成了驚恐大叫。
鋼鐵森林中，到處都有建築物受損，燃燒起一簇簇大火，人群就和蟻群一樣逃竄。
火城的大人物們，有人滿臉不敢置信，有人被嚇得身體一哆嗦，有人悄然地退後至陰影中......
記者招待會上，祝隆首相看著那艘沉沒於天空中的啟明號星艦，內心一抽。
ATIS空中攔截系統為什麼沒有正常開啟？難道說國防部中那群鷹派成員也參與了此次襲擊？
保鏢迅速圍了上來，保護著祝隆首相撤退。
進入車上后，看著全城的混亂，他保持著鎮定，來不及多想就撥通了聯邦的電話，趕緊擺明立場，稱接下來一定會不惜全力配合地球聯邦，徹查此次事件。
「這群瘋子，是想拉著全火城人和他們一起走武裝鬥爭的這條路嗎？」掛斷電話后，祝隆首相喝了口茶，然後眼神冷靜下來。
正在這時，又一則電話打了過來，是秘書長的，「首相大人，啟明號墜落地點預計是在臨北區北部藍天體育場，那塊星能石...」
聞言，祝隆首相立即下令，「立刻派出機動部隊，封鎖臨北區！尤其是盯好那些公司的傢伙，這一次，半步也絕不能退！」
另一邊。
耀日集團、鈦和製造、巨人科技、KD科技等火城的科技公司，可怕的一點出現了，他們就像是比首相大人還要知悉甚多，居然提前就在臨北區布置了一個個人手。
那是一個個裝備精良的雇傭兵，無論是外骨骼機甲的防護材料，還是裝備的武器及信息技術都代表著當前頂尖的科技水準，甚至絲毫不遜色於火星政府的機動部隊。
在動亂中，別人恐懼，他們貪婪。
星能石是新時代的基石。
尤其是對於封閉的火星城邦來說，這些大企業誰要是能得到一塊星能石，建造一個星能科技體系，意義是外人想象不到的。
火星風雲才剛剛拉開帷幕...
......
希望日變成了毀滅日。
啟明號墜落，然而，包括政府，所有的大人物們都只盯著那個巨物腹中的寶物，居然沒第一時間照顧火城的老百姓。
整座城市到處都充滿了絕望無助的哭喊聲。
在這樣的動亂當中，沒人注意到一聲槍響，沒人會在意一個普通中年男子的遭遇。
「二叔！」
只有一個少年在此刻紅了眼睛。
在極度亢奮的情緒當中，時間又一次被減緩了。
在面前的昏暗巷道里，上方的自來水管道被破開，無數雨點飛濺落下，在空中下墜的速度異常緩慢。
那個穿著藏青色大衣的中年人站在巷道的另一頭。
他看著自己，那張熟悉的面龐上浮現出了驚訝，嘴裡剛喊出「沈然」二字。
下一刻——
嘭！頭顱宛如絢麗的煙火炸開。
一塊塊碎肉掉落在潮濕陰暗的積水地，散發著最後的熱氣......只剩下一具無頭屍體矗立在那裡。
畫面一瞬間變成了黑白色，只有那殷紅的血格外的驚心動魄。
沈然大腦中的血液一剎那間冷卻了下去。
旁邊，沈盈盈身體一軟。世界天旋地轉，這可怕的一幕一定是夢，絕對不是真的。
滴答...答...
那具無頭屍體的脖頸處還在流淌下鮮艷刺目的血，像是紅梅點點，點綴著這個灰暗的世界。
撲通~
沈盈盈徹底癱軟在地面，臉色慘白，丟了魂。
沈然的臉上同樣布滿了無法形容的表情，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擠不出來力氣，彷彿一個溺水的人，痛苦的潮水從腳掌一直淹沒到了嗓子眼裡。
二叔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眼中？
「沈然。」忽然，沈盈盈拉了拉沈然的手，夢囈般地問，「你不是對我說過，你能在對方開槍射擊之前...阻止的嗎？」
沈然的大腦又充血了起來，這一幕，眼中的畫面，堂妹的聲音對這個少年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極遠處。
一個高樓上，一個趴在天台邊緣處的殺手，還沒有站起身，機械義眼齒輪轉動，透過狙擊槍的瞄準鏡，彷彿鷹隼般仍鎖定著那條巷道中的兩個孩子。
「目標已解決。又出現了另外兩個人物，一個未成年男性和未成年女性。」冷酷的聲音響起，「是否擊斃？」
「擊斃。」
電話的另一頭，那個神秘人高高在上，無情無感地下達了指令。
要是那兩個孩子今天沒有跟出來，那麼，明天新聞上就只會報道一名地下城男性居民因為衝突而死在一條巷道里。
但很可惜，他們看見了現在這一幕。
雖然那兩個孩子肯定不會查到自己，但終究算是個小小的隱患。這樣一來，留著就沒什麼必要了。
狙擊槍槍口緩慢地調轉...
那個穿著隱形迷綵衣的殺手，又一次將大拇指放在了扳機上，這一次，對準的是那個少年。
而就在這時——
經歷了如此巨大打擊，親眼看著二叔被爆頭死在自己眼中，身心都崩潰了的沈然，突然間不知為何，神情猛地一變。
一股類似第六感的致命感應襲上心頭！
大腦未經意識的允許，就下達了一個指令，四肢百骸當中湧出電流般的奇異能量，刺激著每一個細胞。
沈然的臉也變了，一把抓住有些不省人事的沈盈盈，像是兔子一樣斜跳出兩米外。
嘭！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可怕的槍聲又再次響起，像是死神揮下鐮刀時發出的呼嘯風聲。
空了？
然而，那個死神的眼神卻大變。
「解決了嗎？」電話那頭，對方問，「解決了就快離開現場，政府要開始大動作了。」
「沒。」殺手頓了頓，然後道，「那個年輕人...避開了。」
另一邊。
沈然突然的動作，把這個少年的意識也拉回了軀殼以內，心臟又撲通撲通直跳了起來。
「爸爸...」沈盈盈的瞳孔也從渙散凝聚了過來，她看著前方的巷道，又想爬過去。
「不要過去！」沈然抓住沈盈盈，咬牙說道，「那個敵人還在。」
「不要攔我，不要，嗚嗚嗚，沈然為什麼，我爸爸他在那裡啊。」沈盈盈終於大哭了出來。
沈然也痛苦得想死，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居然沒有流出眼淚。
他好想哭，可為什麼哭不出來。所有的難受都只能填在心房中。
「二叔...二叔...」沈然靠在巷道的一側，身體不斷顫抖，腦子裡浮現出了過往一幕幕。
「讓我過去啊！我要我的爸爸！」沈盈盈哭的撕心裂肺，她崩潰了。
沈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牢牢抓著二叔的女兒，靠在冰硬的牆壁上，緊閉著眼皮。
另一邊，那個殺手還在等待，心裡不好受，因為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獵物可以從自己的槍口下逃脫掉。
他甚至想要轉移陣地，再次進行超遠距離狙殺。任務就應該完成的完美無瑕才對。
可是，電話那頭傳來聲音，「啟明號已經墜落了，現在全部人手都去臨北區，就算是搶，也要搶到唯一的那一塊星能石！」
與此同時。
混亂的城市街道上，終於有警車趕到，幾個機械特警下車，並且還就是朝沈然圍過來的。
沈盈盈立馬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可很快就俏臉錯愕。
只見，共四名全副武裝的機械特警，他們呈梯形隊列，手裡握著槍械，像是對待暴力恐怖份子一樣，圍了過來。
沈然少年的一面惶恐、害怕、疑惑不解；但又有另一面，冷靜的思考，甚至在尋找突破的辦法。
二叔死的那一刻，情緒的劇烈衝擊，讓他大腦的某一塊區域像是被打開了，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外流了出來，少年的變化又更加明顯了。
「烈性衝突事件，序號XL2327631517，目標人物已進入視野當中。」
「警告！原地蹲下，雙手抱頭！」
那四名機械特警發出恐嚇的威嚴聲。
沈然這時才想起，應該是自己先前在街上一拳將那個社會青年給打得半死，有人報了警。
地上城的治安，還真是好啊......
沈然張開雙手，然後在原地蹲了下去，雙手抱著頭，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表情。
一旁，沈盈盈都快要瘋了，她想不明白，她拚命地大哭大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爸爸他死了！我爸爸他在這條巷子里被人殺死了啊！啊嗚嗚，你們都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去抓真正的兇手，為什麼會這樣子！」
一名機械特警朝陰暗潮濕的巷子里看了眼，並未在意，只通過對講機冰冷地說道，「皇後區復興路27號，這裡有一起居民死亡事件。」
接著，他就把沈盈盈給推開，牢牢控制住了沈然。
「這個少年沒有義體改造？不是精神病？這並不是烈性衝突？」另一名特警驚訝。
「先帶回去再說！滾上去！」
就這樣，沈然被暴力地押送上了警車，甚至都沒能再看一眼二叔的屍體。
只有沈盈盈被留在那個充滿了恐懼與災厄的原地，少女癱坐在街道上無助地大哭。
警車行駛在火城中，沈然坐在後車座，看著窗外混亂的城市景象，眼神悲傷，還有不知道該對誰生出來的憎恨，彷彿又回到了一個月前那個迷茫的夜晚。
後面，沈然低下頭顱，被銬起來的雙手慢慢握成了拳頭，眼中並沒有迷惘。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要徹底改變了。再是小人物也總會有抬起頭的那一天。
【作者題外話】：抱歉，晚點了。等下還有一章，比較重要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