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搏擊
事實證明，一個人的名字很重要。
沈然慶幸的是父母給自己取了一個平凡但還算說得過去的名字，不幸的是，李信這個大草包想的是啥名字啊。
「來，過來。」
身著白色西裝的主持人，一隻手拿著麥克，另一隻手將沈然帶到了身邊。
然後，他笑著對大家說道，「看看這個小朋友，可愛得就和猴子寶寶一樣，全身上下都是水靈靈的。我敢和你們保證，隔壁暮色酒吧里的有些有錢富婆，肯定會很喜歡這孩子。」
酒吧里響起一陣鬨笑聲。
「說正經的，大家最好都放尊重點，他的名字可是叫做沈無敵。」主持人又特地強調了一下。
那些觀眾的笑聲變得更加刺耳了起來。
沈然皺眉，站在聚光燈下，他感受到了一種受針對的敵意，不太自然。
「孩子，你為什麼沒有晶元和機械肢體呢？可不要說沒錢這樣無聊的理由，我們想要更有趣的答案。比如說，很久以前，東方國度的神秘武術...」
說著，主持人又在沈然的旁邊，裝模作響，揮舞幾下拳頭又踹幾下腿，嘴裡還發出「豁」「嗬」的怪叫聲。
「......」
沈然無話可說。
這怎麼感覺像是另一種形式的校園霸凌？
「笑什麼？笑什麼！」
突然間，李信從卡座上站了起來，受不了這樣的氣。
他憤憤地替好友打抱不平，「我哥們沈...沈無敵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是來成為賞金獵人的。說夠了沒有，快開始吧。」
沈然眉頭一皺，倒不是在意其他。
而是之前離開座位前讓李信照看好自己的那個挎包，後者可不要搞忘了這最重要的事。
「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
李信的開口反而讓主持人更加升起了捉弄的興趣，指望沈然給自己帶來更好的節目效果。
好在，因為東三郎今晚在酒吧，約翰副經理暗中發訊息，這才讓主持人沒有再繼續捉弄下去。
「這群瞧不起人的混蛋！」卡座上，李信之前就喝上頭了。
因為自己好兄弟沈然在台上的「受欺壓」，突然，李信眼睛一紅，咬牙在屏幕上怒戳了一下。
他給「沈無敵」直接下注了5000元火星幣！
衝動是一個感性辭彙，因為是一剎那間的，大腦未經過理智的思考。但在火城，思考又能得到什麼呢？
緊接著，李信又點了一杯曼哈頓，他這時才品出了那種味道。在醉的激情中，大聲喊道，
「沈然，加油！」
......
這個...笨蛋。
這不還是暴露了真名嗎？
好吧。
沈然無奈的同時，嘴角又微微上揚。隨後他深吸了口氣。
「原來是叫沈然嗎？」
酒吧角落裡，坐在陰影中的男人，東三郎喝了口Mojito，原來這個年輕人的真名並不是那麼的拉風。
因為這並不是脫口秀的活動，所以主持人沒再繼續調侃。
在沈然與另外四人等待接下來的發展時，突然，轟的一聲，右側有一扇大門打開。
喀嚓...喀嚓...
伴隨著齒輪轉動的聲音，從黑暗中有一台機器人緩緩出現。
那聲音讓酒吧里的看客更為興奮。
那個黑皮大漢眼神鎮定，另外一名女性則錯愕了下，至於還有兩名青年也是面色蒼白。
唯獨沈然，他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只集中注意力地觀察那個機器人。
那是一台兩米高的機器人，呈人形，有雙臂，也有頭顱，還是一塊顯示屏，上面是^.^的電子符號表情。
機器人通體都是鋼鐵金屬，很沉重，每一步都讓地面發出悶響。
它走到沈然幾人面前後，雙腿又往回縮，下半部變成了一個橢圓狀不倒翁的模樣。
「NCD13型號機器人，用來輔助搏鬥訓練的玩意兒。」主持人不知何時擰著兩幅拳擊手套。
主持人一邊給這台機器人帶上拳擊手套，一邊講解道，「雖然說這年頭人人都有槍可以用，但神經反應，速度，爆發力什麼的，最直接的體現還是得要格鬥。」
「待會兒，你們只要能在這台機器人的手裡堅持十秒，保持站立，不被打倒就算可以了。」
「對了，提醒一點，這台機器人內置的晶元是軍用級別的。」
此話一出。
饒是那個黑皮大漢都微變了神情。
沈然同樣震驚。
軍用級別的晶元？
這個酒吧的能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俠以武犯禁。
在人體改造這項技術之初，政府就制定了嚴厲的標準，分為民用產品和軍用產品兩類，為的就是防止社會中有人掌握太過強大的破壞力。
拿晶元來說就是，民眾所使用的晶元幾乎全是輔助學習的。而軍用級別的晶元，裝載的數據模型多是暴力格鬥，槍械使用經驗，暗殺技巧，毒藥製作等等。
軍用產品無論哪種方面都是遠遠超出民用產品的，這是常識。
很快，圓形高台緩緩升起。
邊緣還升起了一根根鋼鐵護欄，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八角籠。
酒吧里更加喧鬧了起來，那些看戲的賞金獵人們在談論，稱就算是他們也沒少在那台NCD13型號機器人的手裡吃虧。
沈然身邊的一個女人，眼中升起了畏懼之色，非常緊張。
「這台機器人一拳的力量，恐怕高達500KG，要是避不開...」她往後退了一小步。
沈然聽清了對方的低語。
一拳500KG的力量是什麼概念？能夠打爆人的頭蓋骨，腦漿什麼的都得要噴濺出來。
今晚要見血了！
沈然的體內也分泌出了名為害怕的激素，他看向八角籠里，那台機器人像是一座鐵塔矗立在裡面，像是有種無形的力場，讓自己邁不動腿，不能靠近。
「我第一個。」
倏然間，那個黑皮大漢翁聲開口，然後走進了八角籠里。
交戰的過程很快。那些賞金獵人的眼神果然毒辣，這個黑人的機械改造度極高，身體內的器官都有改動過。沈然瞳孔擴張，看見有好幾次，對方的速度都有突然激增，避開了一次次關鍵的致命擊。
最終，黑人大口喘息，撐過十秒後退出八角籠。
他裝不了冷酷了，將近兩米高的碩大身軀，竟在哆嗦，手在胸口上下點點，在感謝上帝救了自己一命。
「好！」「有點本事！」
酒吧里響起喝彩聲。
黑人開了一個不錯的頭，第二個是一名金髮白皮男性，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轟！
四秒后，一具屍體重重倒地。
儘管因為那個機器人帶有軟質拳套的緣故，頭顱並沒有打爆，但後腦勺撞在鋼鐵護欄時，還是破了，腦漿與血水緩緩流出...
四周響起一片興奮的叫喊。
沈然一怔。
他本以為自己見過死亡，也經歷過死亡...可在這一刻，看著前方那個鮮活生命的死去，看著那具屍體，還是有一種戰慄感襲上了全身心。
沈然還算非常不錯的了，至於另外剩下的一男一女，他們就像是被嚇破了膽子，丟了魂兒一樣。
尤其是那個女的，被嚇得有點崩潰，求饒似的問可不可以退出。
她不想當什麼賞金獵人了，世界上有那麼多賺錢的路可走，在生命的壓力之下，她甚至想要捨棄掉尊嚴，出賣身體不也能在地下城賺錢生活的嗎？
「上！」
「上啊！」
「不是想成為大人物的嗎？想退出，勞資等會就抓你去廁所吃屎！」
這個時候，酒吧里的那些傢伙也露出了人性最醜惡的一面，鮮血與死亡已經不能讓他們感到恐懼，相反只會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第三個，那個機械雙腿的青年走了上去。
沒人知道他想當賞金獵人的理由是賺錢為了養活自己的妹妹。
可這樣的人也沒什麼特殊的，每天死幾十個都和地上掉幾粒飯粒一樣，在地下城再平常不過。
但，彷彿是幸運女神的眷顧，青年的雙腿一跳能跳起四米高，並且又通過在鋼鐵護欄上借力，最終勉強撐過了十秒。
「這也能行？」
酒吧里響起一陣鄙夷的噓聲聲潮。
心臟跳的讓這個青年幾乎要暈厥過去，只有真正經歷過才明白，這比把一個人和一頭老虎關進鐵籠里還要兇險！
主持人又看向最後剩餘的沈然與那名女子。
後者顫抖的咬牙，想要退出，結果酒吧里的那些看客卻是一個個野獸，居然說要是自己敢退，就把自己帶去廁所...
而就在這時，沈然忽然開口，
「我來吧。」
大波**人頓時一愣。
沒等反應過來，沈然就已經在向前邁步了。
隨著沈然走進八角籠里，酒吧里的觀眾們也紛紛起鬨了起來。
「15歲的小屁孩，毛怕是都沒長齊，居然還真敢成為一名賞金獵人，這種傢伙也配和我們混在一塊？」
「連一個機械肢體都沒有，這貨腦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
這些聲音將李信也從醉酒的狀態中拉回到了現實。
「不對！不對！」李信突然慌張地要動作，他朝著前方大喊，「不對！沈然你回來！不要打，我們快回去！」
要是這個兄弟也死了，李信都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誰可以說話聊天的了。
沈然並沒有停下腳步。
一拳...
只要中了一拳就沒命。
這不是什麼學校里的考試，學習成績差了，頂多不過是一些責備與壓力，在這裡，失敗就是死亡！
沈然深呼吸著。
他意識到，這是非常關鍵的一關，也只有過了這一關，自己才能徹底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劃清道路！
八角籠內，那台NCD13型號機器人，電子顯示屏上是^.^的可愛表情，但金屬右手的拳套上卻布滿了鮮血與碎肉沫。
它正通過掃描儀，掃描著眼前的人，然後發現這個年輕人和以前的對手不一樣。
對方全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個電子產品。
這大大減少了自己的程序運算難度。因為一個普通人的體能是有極限的，自己可以非常快地結束戰鬥。
...1.37秒。最終，這就是它大腦中智能晶元給出的答案。
解決眼前這個普通人類，只需要1.37秒。
與此同時，酒吧里的觀眾們也不再起鬨，而是好奇地等待起來。
早在很多年前，人類與人工智慧的比賽就產生了。從那時的星際爭霸等網路遊戲，再到圍棋比賽，以及後來人工智慧運用到軍隊后，人類士兵與機器人的軍演競爭。毫無疑問，無論是哪條路線都是相同的，人類起先能艱難地贏一兩場，到後面，一勝難求，連舉辦比賽的看點都沒有了。
好在，人工智慧自始至終都沒有超出「父親」的掌控，自始至終，它們的定義都是一個工具。如今，人類是逐漸與人工智慧融合，晶元，機械肢體帶來了遠勝過往的強大。
眼下，沈然與這台NCD13型號機器人的對峙，似乎不會有什麼看點，但卻又吸引著這個地下城酒吧里的客人們。
「有點意思，好多年都沒有過這樣的蠢事了。」角落的陰影中，東三郎也在觀看這一幕。
「呼~」
沈然深呼吸，在害怕的情緒到達了一個閾值時，腦子裡的另一種東西就浮現了出來，讓自己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一，二...三，開始！」主持人話音落下。
霎然間，那台機器人就動了，右拳猛地衝出，速度快到空氣中出現殘影。
同時，它上半身還有旋轉，左拳彷彿被掄動，以另一個角度，另一種半圓狀的弧線打出。
空氣發出可怕的壓縮聲。在兩個致命的拳頭轟來的一剎那，死亡來襲，沈然的眼神突然變了。
世界也在這一瞬間變了。
沈然目露銳利之意，在遲緩的時間流動當中，身軀一扭，居然找到了一條夾縫，然後，右腿化作鞭子，兇猛抽向機器人的上半身。
李信光是看著都覺得疼，一腳重劈在金屬鋼鐵上面，這是真不怕骨折啊！
酒吧里，那些賞金獵人們更加錯愕，關注點在另一方面。
東三郎瞳孔微張。
對方是怎麼做到的？好可怕的判斷力，好精準的反應。
在生死一瞬避開致命的攻擊，並且還能給出如此聲勢猛烈的反擊，光這就已經是許多E級賞金獵人做不到的了。
至此，時間已經過去了...1.5秒！
嘭的一聲，好疼啊！
小腿骨簡直了，沈然想要尖叫。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種情緒將要在大腦中爆發出來的時候，又突然縮成了一個點。
沈然眼神依舊冰冷。
一腳下去，像是給這台NCD13型號機器人打得宕機了下。它似乎沒想到，對手居然避開了，就像是對手在圍棋里下了一步讓AI想了好一會兒的妙棋。
但，這台NCD13型號機器人並不是一般的格鬥訓練機器人，它裝載的是軍用級晶元。
2秒過去了——機器人迅速執行起了另一套指令，其拳頭在空中突然消力，直接呈九十度向下砸向沈然。
這才是最要命的。
機械的關節讓這根本不是正常的搏擊比賽，很多外人不可理解，反常理的動作都會出現，並且還招招致命。
沈然身體一側，險之又險地避開，然後身體旋轉70度，右拳像是小鋼炮一樣，居然又一次剛猛地打向對方胸膛處。
速度，還有力量，勢如破竹！
轟隆的響聲，響徹在今晚的狂草酒吧內。
所有的看客們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那個血肉鑄成的拳頭，在鋼鐵上打出了宛如炮彈一樣的聲勢！
八角籠內，那個才十五歲的少年，面對一台根本不可戰勝的半軍用級機器人，沒有全程躲避，而是居然選擇了一次次地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