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衣服上有向日葵的男人
格鬥的精髓在於反應、力量、協調性、意識。
這四點基本也就囊括一個人的所有身體素養。
因此，狂草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直觀地看出了那個亞裔少年的...強！
角落裡，東三郎關掉手臂的觸光屏，右義眼開始掃描沈然的動作，並在暗中記錄了下來。
砰！砰！
像是打鐵一樣的聲音，那是肉體與鋼鐵之間的碰撞。無論是視覺還是聽覺，衝擊力都異常誇張。
「卧槽！這麼牛逼！」
「這TM是十五歲？」
「他腦子裡真沒安裝有軍用級晶元？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酒吧里響起了嘈雜的驚嘆聲。
暴力，永遠都是人類最崇拜的一種特質。尤其是對於這些追求刺激的賞金獵人們來說，他們體內的荷爾蒙此刻都開始飆升了。
不同於前三個人，面對鋼鐵製造的NCD13型號機器人，沈然並沒有採取一昧防守的策略，而是攻防結合。
腦袋一撇，避開鋼鐵之拳。旋即，一記側踢以飛快地速度打出。
嘭！
巨大的痛楚傳來，沈然感覺自己的右腿應該是骨折了。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自己的第一反應肯定是痛的大叫。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有那樣的衝動，訊號卻像是無法傳遞到大腦中樞一樣。
感覺就像是...自己沒辦法停下來。
身體彷彿一輛自動駕駛汽車，操控權卻不在駕駛員的手裡了。
除此之外，沈然還感覺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出現了，掌管著記憶儲存的大腦海馬體區，似乎有小溪一樣的經驗潺潺流出。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把沈然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會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機器？用那些冰冷的機械性的東西來比喻自身的所有？
「殺手本能，斗心決勝，無畏無懼，強悍無敵。」
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裡，東三郎對沈然給出了這樣的高度評價。
他一邊看著沈然的反擊，一邊喝著酒，右額角不停地閃爍微光。
......
儘管沈然的表現堪稱驚艷，但他的拳腳落在大鐵疙瘩上面，就只造成了些稍微凹陷的痕迹。
在第九秒的時候，異變突起。
沈然正欲後撤步的一瞬間，腰部的豎脊肌突然像是崩斷的鋼條，電流一樣的強刺激這一次徹底傳遍了他的全身心。
來不及多想，說時遲那時快，那個足有籃球大小的鋼鐵拳頭直接朝自己面門轟來！
「完了...」沈然腦子嗡地一聲響。
誰知，那個鋼鐵拳頭卻在最後一刻停在了半空中。
「時間到。」
於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聲音將沈然從恐懼的水塘里給撈了出來。
沈然這才全身鬆懈，撲通一聲地倒在了地面。
看似只有十秒的格鬥時間，但全程都是高強度。機器可不像人需要思考與休息的間隙，想要從其手中活下來，那人也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放鬆，體能消耗實在太誇張了。
沈然呈「大」字形躺在地面，全身都在冒熱汗，大口喘息，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格鬥，在極度的勞累過後，也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放鬆。
這種感覺很奇妙。
「太神奇了！我向上帝保證，這是我十年來看過的最精彩的一場格鬥比賽。」
正在這時，那個身著白色西裝的主持人出現在了沈然的視野中。
「我為我之前的傲慢與無禮向沈無敵先生你道歉，你就和那些太空歌劇里的主角一樣帥氣。」
主持人彎腰伸手，把沈然從地面拉起來，「你不會真修鍊有神秘的華夏功夫吧？」
「沒。」
沈然心道說自己要是修鍊的是華夏功夫那就好了。
可惜，自己靠的是變異。
也不知道這種變異是好是壞...沈然回想每次自己受到強烈刺激時，大腦似乎就會變得有些奇怪。
忽然間，沈然雙眼一酸。
二叔死的時候他都沒哭過，但這個時候是真的忍不住了，眼睛變得濕潤。
「痛...痛痛...好痛啊...」沈然痛到想哭，趕緊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一個卡座上。
他看著自己紅腫的雙手，拳頭破了皮。然後又拉開褲腿，發現小腿也一樣，皮下出血嚴重。
更加糟糕的是，剛才走路的時候，腳里也像是有鋼針在扎一樣，應該是真的骨折了。
沈然強忍著淚水。他知道沒辦法，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就得承受一定的代價。
「習慣就好了。」沈然對自己輕聲說道。
另一邊，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主持人在拿著麥克，就沈然剛才的表現說著非常激動的話，讓酒吧里的氛圍又達到了一波小鼎峰。
沈然趕緊聯繫對方，問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說自己不喜歡高調。
「你都叫沈無敵了，你還不喜歡高調？」
主持人這一次是沒有惡意的玩笑話，道，「這麼多客人在場都看著，這可我管不了。」
「不過，年輕人，你要知道，火城很大，大到每個人每天都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你，還不是一個傳奇，很快就會被人們忽視過去的。」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透露出了火城的悲哀。
沈然苦笑。
他不想讓嬸嬸和沈盈盈看見自己的這一面...
不一會兒后，最後的那個金髮女人退出了，也不知道她後面會怎麼樣。
也就是說，那個黑人，一雙機械義腿的年輕人和沈然，這三個通過了測試。
正當沈然以為完了的時候，那個主持人卻說，「你們的基本身體素質算是過關了，不過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個有點特殊的測試。」
「還有？」那個年輕人臉色難看。
「放心，只是一個...確保你們真的適合混這行的小遊戲。」
主持人微微一笑。
......
很快，沈然就知道了這個小遊戲到底是什麼。
最後的測試確實是遊戲，虛擬遊戲。
話說，這年頭的虛擬遊戲技術非常發達，就連遊戲里的NPC都有AI系統。甚至有過不少被黑客陷害，困在「虛擬幻境」中走不出來的人。
不同於黑人和那個年輕人，沈然因為並沒有安裝晶元，所以還需要虛擬頭盔以及各種儀器。
毫無疑問，沈然也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他就像是一個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一樣，四周全是垂下的一條條儀器，連接著他的四肢。
登錄遊戲...
沈然感覺像是又一次來到了深藍網路，出現在了一個黑暗空間中，面前是一個菜單，上面是一列列小遊戲。
說是小遊戲，其實就是模擬賞金獵人以後的一個個任務。
任務的類型有很多。並且大多數都屬於是人性的陰暗面。
沈然雖然是想靠這行慢慢變強，但還不想因此就沒了底線，所以選擇了一個為一名有錢富婆當三天保鏢的遊戲。
看遊戲介紹就知道這位富婆招惹的麻煩不小，難度頗高，是四星級的難度。
但讓沈然還是沒想到的是，真正進入遊戲后，難度簡直高到了離譜。
敵人的手段防不勝防，富婆的死法千奇百怪，有吃飯時候突然中毒暴斃；有逛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就倒地不起；最過分的是她和小白臉在房間里二人運動的時候，那個小白臉突然摸出一把匕首，把富婆給捅死了...
沈然欲哭無淚。
因為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的緣故，這是他第一次玩虛擬遊戲，同時也是第一次模擬當一名賞金獵人，進行任務。
「還是差的太遠了。」最後，遊戲時間結束，沈然也沒能成功保護那個富婆活過三天。
這個遊戲讓他提前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光是厲害其實是遠遠不夠的。
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接著，沈然摘下頭盔才發現，那個黑人早已經退出了遊戲，這會兒坐在前方的一個卡座上喝酒，至於另一個年輕人則是不見了蹤影。
另外，時間似乎也過去了很久...
「虛擬遊戲太嚇人了。」沈然心中暗道，在玩那個遊戲的時候，要不是富婆和遊戲角色的AI系統還達不到真人的地步，自己恐怕就真的很難分辨到底是現實還是遊戲了。
「失敗了嗎？」
再然後，沈然心中一嘆。
他知道，自己遊戲失敗了，同時也代表著沒能完成賞金獵人的任務。
可就在這時——
「雖然有不少的缺陷，但總體來說，還算是不錯的表現。」
一頭金色捲髮的約翰走了出來，一邊拍著手，一邊看著沈然，笑道，「恭喜你，現在擁有了成為一名賞金獵人的資格。」
「我可以成為賞金獵人？」
沈然聞言一愣，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那是當然。」
約翰笑道，「你該不會以為要通關遊戲才算是成功吧？你選擇的那款遊戲，是綜合了現實中四星難度的任務，其中的一個個難點，是D級賞金獵人都容易失手的。」
頓時，沈然便明白了過來，然後又迅速意識到一點。
眼前這個酒吧的副經理，對方是根據自己在遊戲里的表現來評選自己是否能成為一名賞金獵人...
這意味著什麼？
對方是身份不單單隻是一個酒吧副經理。
沈然腦子轉的很快，「這個狂草酒吧背後是一個巨大的囊括了整個地下城的關係網！」
一直以來，火城給人的感覺就是地上城代表著精英階層的秩序，而地下城則是混亂的法外之地。
但事實不然。
地下城同樣也有一套秩序。只是，稍微有點特殊而已。
「現在是凌晨兩點十五分，請問兩位是需要先休息一下，狂草酒吧可以免費為二位提供任意一杯酒，還是現在就隨我去登記？」約翰問道。
怕沈然不懂，約翰專門解釋了下，「我們有個網站，金主就是在網站上頒發任務。而等你們的身份信息輸入進去后，你們也就是在那上面接取任務的獵人了。」
沈然點頭，然後又看向前方，發現酒吧里都沒有什麼客人了。
李信這時也昏睡在一個卡座上，還好自己的包還在原位。這傢伙真的是，差一點就要鬧出大事了！
另外...
自己這就成為了一名賞金獵人嗎？
這個時候......嬸嬸她回家睡著了沒有？沈盈盈她會不會突然找自己？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嬸嬸和沈盈盈發現自己沒在家的時候又會是什麼反應？
想著今晚與以後的種種，沈然又看著自己的滿身傷痕，心裡有千般話，到頭來卻不知該向誰說起，最後更不知是何滋味。
「嗯。」
最終，沈然點頭，輕輕地開口，「現在就登記...」
「登記的事，我給閣下弄也一樣。」
話音未落，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要是無事，不妨過來與我喝一杯，如何？我請客。」
沈然聞聲驚訝，順著看去，那是一個坐在酒吧角落裡的男人，梳著傳統的武士頭，鼻樑高挺，半張面龐輪廓遮掩在陰影中。
他穿著黑色大衣，衣服上綉有向日葵形狀的圖案，一隻機械手臂平放在靠座上，裸露著坦寬的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