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於骯髒中的崇高
說完這句話，沈然閉上了眼睛。
距離自己和徐青約定好的時間......還剩下不到十5秒。
徐青很怕死，但他現在不得不與那頭能說話的怪物生死纏鬥。
如果換位思考，1旦過了5分鐘，對方要是沒有動作，自己心裡怕是連殺了對方全家的念頭都會萌生。
2叔以前對自己說過：1個人不可以自私到認為其他人都是無私的。
因此，沈然儘管也很怕，擔心自己腦子裡的「種子」並不能確保自己戰勝得了這個文明的技術，但每個人都會有害怕而不得不做的事。
「毀掉那個『核』並不能夠立馬化解危機。」
「這種基因改造生物，和電子系統中的設備不同，就算『核』被毀了，它們仍能單獨存留1段時間。」
「唯有進入其中，取得操控這1切的許可權，成為管理員。」
沈然的身體顫抖了起來，1條條血肉觸鬚裹緊他的4肢，有的血肉觸鬚中隱藏著類似針頭1樣的尖銳之物，扎破肌膚，進入血肉。
如同1條條數據線連接起了這具血肉之軀。
沈然的顫抖並不是因為疼痛而起的，而是因為他的眼睛里出現了1條條線條與光點。
意識彷彿與自己的軀殼，與原天地分隔，正在進入另1個抽象的世界。
實驗室外的通道中。
聯邦上校，趙啟像是沙包1樣被砸在牆壁上。
他翻身滾落在地，嘴巴在口罩式呼吸機里大口喘氣。
敵人並沒有進攻。
那是4個穿著軍部服裝的軍人。
當然，它們的外表都已經是生化改造后的怪物。
和徐青遭遇的那個敵人1樣，這4名軍人的脊椎處都寄生著1條長滿尖銳倒刺尾巴的異形生物。
它們在說話，趙啟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腦子裡嗡嗡地，嘴巴里也全是血沫子。
「糟糕了...」趙啟費勁地喘氣，然後才發現原來是口罩式呼吸機破了。
時間所剩無多。
趙啟看向實驗室緊閉著的大門，耷拉的眼皮下是有些黯淡的眼睛，
「是不是要沒了？」趙啟有些後悔。
自己還是託大了，該回去的才對，現如今居然只能靠那個名為季焰的陌生傢伙。
「如果是我在裡面的話，說不定還有1些機會...可惡！」
趙啟暗暗握拳，旋即壓下念頭，再次大喝殺出。
另1邊。
徐青的情況更加糟糕。
他兜兜轉轉1圈又回到了之前冬陽藏身的那個船艙室外。
「開門！快開門啊！」看著前方那頭不斷臨近的黑影，徐青背靠在1扇金屬門前，拼了命地叫喊。
船艙室內，躲在1個儲物櫃里的冬陽聞聲變色。
「季焰你快給我開門！！我求你了！」徐青急的聲音都變了，都快要掉眼淚了。
噗——
話音剛落，1抹黑影就攜著破風之聲襲來。
是1條長滿尖刺的類似金屬質尾巴，堪比鋒利的利劍。
徐青穿有戰衣，並未被刺破身體，可巨力還是將他的肚子里的內臟給打得瀕臨破碎，「哇」地吐出1口甜血。
「季焰我日你仙人，居然敢欺騙我感情...」徐青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自己當初真是說什麼也不該相信那傢伙的才對！
感覺到徐青似乎是要死在門外了，裡面的冬陽眼神驚慌萬分。
但她卻不敢真的開門出去營救，只有躲在裡面緊咬嘴唇，「季焰你到底還要多久？」
......
命懸1線的徐青此時並不知道的是，沈然已經進入了這艘血肉飛船的核心。
只要能成功獲取控制權，飛船內部的1切危險就都能直接消失掉。
然而這是何其困難的事情。
之前東3郎還說過，有錢人會想要將意識上傳到互聯網。
沈然沒想到自己如今也以另1種方式成功了。
他的意識來到了1片光怪6離的空間。
這裡1切概念都不存在，只有無意義的光線，像是宇宙誕生之前的鴻蒙場景，流光溢彩。
轟隆隆~
身處在其中，沈然聽見了天雷滾滾的聲音，是成百上千個人1起在說話，因為太過喧鬧，太過混亂，根本聽不清。
自己的靈魂也像是大海里的1塊冰塊，即將被融化在裡面。
這讓沈然感到了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恐懼。
1旦自己的自我意識被「融化」，成為了這片大海的1部分，
那究竟是永生，還是死亡？
「不要。」
沈然他後悔了，像是1腳陷進了1片沼澤，本能不顧1切地想要抽離出來。
奇幻的世界里，顏色各異的光線交錯，織成無數明暗交替的區域。龐大的意識與信息流湧進沈然的靈魂中，讓他體會到了無數7情6欲。
與這1萬多的生命相比，自己不過就是其中的1粒砂礫。
與此同時，沈然也感知到了實驗室外的趙啟，「看見了」快要死掉的徐青，以及躲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的少女冬陽。
這1刻，自己就像是和這艘飛船融為了1體。
只需1個念頭就能讓那頭怪物停下扼住徐青脖子的手......
「放開，快放開啊！」沈然拼盡全力地想，想要放大自己的念頭。
沈然也開始了大吼。
但在這個喧鬧得宛如天雷滾滾的空間中，他1個人的聲音太小了。
別說是影響這個「核」了，自己是在被其影響，融化其中。
沈然的聲音愈發微弱，如果比作是1個人的話，那這個人就是在虛淡化，更恰當的比喻是1點點融化掉的蠟燭。
不對！
就在最後1秒，沈然想到了自己之所以敢進來的依仗，他猛然驚醒過來。
也就在這1剎那，原本都快要消失不見的沈然，突然像是變成宇宙深處的1顆超新星，內里爆發出1股無與倫比的威能，衝擊波震蕩而出。
無窮盡的光以他為中心向4周釋放，極其明亮刺眼。
「啊！」
「這是什麼啊啊！」
「不要！！！」
4面8方的1切都在被驅散，彷彿1頭頭看不見的亡靈魂飛魄散，還有很多的聲音傳出。
「你是誰？！」這個時候，意識層面的奇異空間中，沈然他聽見了1道熟悉的蒼老憤怒聲。
是那個科林教授的。
「我是你大爺！」沈然並沒有如英雄1樣的傲然，他只是發出1句強而有力的啐罵。
科林教授那老東西果真還「活」在這顆「核」裡面。
他看著這時的沈然，聲音劇烈顫抖，無法接受這個人類為什麼會做到這1步？
對方就像是超越在異世界的血肉技術之上。
除此之外，科林教授還感受到了1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在分解「沈然」的過程中，對方體內似乎有1劑劇毒鶴頂紅，會害死掉整個血肉系統！
這是怎麼回事？
「不！你給我們滾出去，快滾出去！」科林教授驚慌了起來，
「你不能破壞我們好不容易做成的這1切，這1切是如此的偉大，你是病毒！」
聞聲，
沈然也沒有想到，那個種子竟然能在這時釋放出如此強烈的光與熱。
自己的每1粒靈魂粒子都像是在燃燒，整個人凝成1根白光光柱矗立在這片大海當中。
「你好不容易做成的這1切？」
沈然這時的聲音轟隆回蕩在整個『核』空間中，讓科林教授與無數的意識體都戰戰兢兢，
「不過是撿了別人的，拾人牙慧，還tm是1群死人的技術！」
「1條自私老狗臨死前想搞個社會實驗，嘴裡竟然還能說出偉大兩個字，也不覺得自己噁心！」
沈然1字1句都像是刀鋒。
「死人的技術？自私老狗？偉大？噁心？」在這個「核」空間中，還有很多的意識，都是這艘飛翔號星艦上的曾經活人。
它們的狀態渾渾噩噩，原本是聽不清哪種聲音的，因為這個「核」空間里到處都是平等的、其他人的7嘴8舌的聲音。
包括科林教授也並不是其中的特殊。
只是因為沈然在接近到1個管理員的許可權后，從萬千聲音中1下子就鎖定到了隱藏在其中的科林教授的聲音。
嘩！
嘩！
嘩！
沈然的聲音在「核」空間里成為了唯1，讓那些無數的意識體都聽見了。
1股等同於海嘯般的憤怒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不...不...不不...」科林教授心慌意亂，被在「公眾」面前暴露出內心最骯髒齷齪的東西，哪怕是都沒有了肉身，但這更加無法接受。
「這1技術，這1技術，至少在這艘飛船上成功了，就說明它可以為我們所用，真的...」科林教授還試圖辯解。
沈然搖搖頭。
拿整艘飛船，而且還是去往阿爾法1號星的飛船上的人進行他1個人的實驗。
被人利用了都不明白，還覺得他是對的。
這種人屬於極度偏執的1類，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
「你的肉身已經沒了！你也是我們中的1員了！」
最後，科林教授又是歇斯底里地大吼，「你又回不去了，不能破壞我們大家現在的1切！！」
沈然這才1驚。
自己現實中的肉體已經...被毀掉了？
但在片刻的沉默后，1道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嘴上動不動就說著『我們』，實則做盡自私自利的事。你大概1輩子都不明白，真正的無私是什麼。」
「沒關係，我教你。」
話音落下。
現實中的那具肉身在無數條噁心骯髒的血肉觸鬚裹緊中，宛如瓷器般逐漸破裂，滲出鮮血。
而在「核」空間中，沈然閉上雙眼，面龐1片平靜祥和，他釋放著自己的所有1切。靈魂彷彿是1輪聖潔的太陽。
......
......
唰！唰！唰！
整艘飛翔號星艦的電力系統打開，無數個燈泡同時間亮起。晶態引擎群也突然被啟動，轟得1聲巨響，龐大的艦身在無人深空中重新動了1下。
星艦像是被巨大的隕石集中，劇烈振動，讓很多物品都傾瀉移向1方。
才剛剛站起，滿頭是血的趙啟也腳下不穩，1下子摔倒在地，頭破血流。
「什麼！」顧不上疼痛，趙啟震驚變色。
轟——
像是蜂巢1樣的束聚裝置晶態引擎居然無端啟動。由無數頂尖科學家設計的目前最先進動能系統，從黑暗重新迸發出淡藍色光芒，異常的美麗。
喀喀刺耳的機械摩擦聲音，1扇扇沉重的合金閘門開啟。空氣里區呼嘯著從閘門向外泄露......
這艘被骯髒血肉腐化的星艦，在zx29.666深藍世界的黑暗星空中點燃1束束淡藍色光焰，彷彿拖拽著尾焰的流星，劃破黑暗。
朝著人類文明的目的地進發！
「飛翔號星艦...被重新激活了？」這1刻，趙啟身心都止不住地戰慄，太過不可思議。
他眼神誇張地看向實驗室。
「是那個季焰辦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