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詩
琴酒反應很快,立刻打開書房的窗戶翻了出去。
諸伏高明有些無奈地回到了家,剛剛上司親自找過他,似乎是因為他弟弟機密任務的緣故,他最近都只能待在家裡不能出去了。
景光,他果然是去卧底了吧。
兇殺案的事情剛出,景光便來長野執行任務,景光卧底的組織會不會和黑澤工作的地方有什麼聯繫?
諸伏高明本來是想通過優盤逼黑澤出現的,但在面對大和敢助的詢問時,他還是無法私心將優盤留下來,如今又被勒令在家中閉門,恐怕這次是沒機會見到黑澤了。
諸伏高明嘆了口氣,走進書房,看到打開的窗子后愣了愣,然後立刻跑到窗邊朝外張望,外面卻已經什麼人影都看不到了。
諸伏高明仔細檢查過書房,東西被動過卻又被小心翼翼放回原處,如果不是窗子開著他根本不會發現有人進來過,哦……有一套書不見了。
諸伏高明的目光凝固在書架上那塊缺了的位置處,心情在瞬間愉悅了許多。
哦呀,看他發現了什麼,一隻偷偷溜進來叼走乳酪的小老鼠。
另一邊,琴酒迅速離開了高明的家,回到賓館里重新將那套《福爾摩斯探案集》拿了出來,心底徒生出一股竊喜。
這可不算是偷東西,他只是帶走了高明為他準備的禮物罷了,這套書擺在那裡,分明就是送給他的,他拿走有什麼不對?
只是有點糟糕,他偷偷潛入的事情估計已經被高明察覺了,但也沒關係,反正他沒出現在高明面前,對方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可優盤不在高明那裡,又在哪裡呢?難不成對方隨身帶著?該不會已經交到警局去了吧?
琴酒感覺棘手極了,不管在高明身上還是在警局,他要搞到手顯然都要費一大番功夫。
「扣扣」,有人敲門。
「進。」
蘇格蘭打開門進來,又立刻將房門關上,問:「有什麼發現?」
「沒有。」琴酒要了搖頭。
不,發現可多了。
比如優盤不在你哥哥的家裡,可能在你哥哥身上也可能在警局,再比如你哥哥為我買了禮物,而且我已經偷偷拿過來了。
可這些發現,顯然都不能對蘇格蘭明言。
「你這是……」蘇格蘭看到了桌子上的書,表情怪異:「你還去買了套書?」
琴酒冷冷掃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頓時讓蘇格蘭不敢多問。
看著琴酒將書收了起來,蘇格蘭這才彙報情況:「我剛剛出去調查了一下,對方應該是有目的殺害櫻桃酒的,很可能是被富榮集團的人發現了,優盤說不定也被他們拿回去了。」
琴酒冷冷打量著蘇格蘭,意識到對方是在為長野的警方打掩護,看來優盤的確已經被交到了長野的本部了。
是高明吧。
高明找到了優盤,然後將優盤上交,這次事情可麻煩了。
「我們是不是要給富榮集團的人一點教訓?」蘇格蘭問,臉上也染了幾分專屬於黑色的陰冷。
如果將矛頭對準富榮集團,或許的確是一個突破口,就算最後找不回優盤先生也不會太過責怪。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長野縣的本部警察想要留下那隻優盤還是太勉強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與之對等的能力。
髒水可以潑到富榮集團的身上,但是優盤也必須拿回來,哪怕是毀掉也絕不能留在長野本部,否則很難保證警視廳沒有敗類,更無法保證警視廳沒有組織安插進去的老鼠。
「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找回優盤。」琴酒強調重點。
「我明白。」蘇格蘭點了點頭,心底卻是一沉,果然還是不行嗎?哪怕將富榮集團搬了出來
,也還是無法徹底轉移琴酒的視線,可優盤如今在長野警署本部,這件事情被琴酒知道的話不知道會死多少的警察。
而且……
聽過和上線的溝通,蘇格蘭發現他的哥哥也是當晚出警的人之一,這樣一來就更加麻煩了。
如果被琴酒發現高明哥……
蘇格蘭攥緊的手心中滿是汗水,心臟劇烈跳動,精神緊繃到了極點。
琴酒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被對方肩膀的肌肉狠狠咬了一口,他並不在意地說道:「這件事情不用你去操心,我有計劃。」
「是嗎?不知道是什麼計劃?」蘇格蘭故作輕鬆,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緊張已經暴露了。
「如果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好了。」
蘇格蘭一愣,意識到這是琴酒不想讓自己參與。
可是為什麼?如果不想讓他做事,從一開始就不該將他帶過來,如果懷疑他,之前也不該和他講關於任務的事情,是琴酒出去一趟發生了什麼嗎?
難道他看見高明哥了?
蘇格蘭的心裡掀起軒然大波,但表面上卻不敢表示出來,點了點頭離開了琴酒的房間。
琴酒嘆了口氣,打開手機連接上監聽耳麥,他之前已經在諸伏高明的書房中放置了一枚竊聽器。
才連接上竊聽器的信號,從對面便傳來對方誦讀的聲音。
「車遙遙,馬憧憧。君游東山東復東,安得奮飛逐西風。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是范成大的《車遙遙篇》。
琴酒對於種花國的古文並不到精通的程度,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裡面的詞意有些奇怪。
而緊接著,諸伏高明又開始朗誦下一首詩:「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咣」地一聲,琴酒的手肘撞在了桌子上,表情如見了鬼一般。
是《鳳求凰》吧?這是《鳳求凰》吧!
他並不能對種花國的每一首古詩都了熟於心,但是這首……這首……
諸伏高明,你太離譜了吧!
琴酒將耳機摘了下來,就想要狠狠捏碎,還有什麼可聽的?那傢伙分明是發現他放置的小玩意兒了!
可是手緩緩用力,就在即將捏碎時卻又忍住了,重新將耳機塞回了耳朵里,直到日暮黃昏,蘇格蘭來敲門給他送飯才忙不迭得將耳機拍碎在了桌子上。
「發生了什麼?」聽到屋子裡的巨響蘇格蘭連忙闖了進來,卻只看到琴酒一個人將碎掉的監聽耳機收進了掌心,然後到衛生間直接順著馬桶沖了下去。
蘇格蘭滿臉警惕,琴酒剛剛監聽了什麼嗎?是聽到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情所以拍碎了耳機?
「是不是任務又有什麼變化?」蘇格蘭警惕地問道。
聽諸伏高明念了一下午情詩的琴酒神志有些恍惚,慢了半拍才回答:「與任務無關。」
蘇格蘭表情怪異,和任務無關?那琴酒剛剛到底在監聽什麼?
琴酒努力讓自己打起幾分精神,或許是因為蘇格蘭和高明長得的確很像又是他親弟弟的緣故,他在這個人的面前太容易放鬆警惕了,以往他是不會露出這樣明顯破綻的,否則高明早就暴露了。
「我煮了飯菜,要嘗嘗看嗎?」蘇格蘭舉了舉手上的餐盒,見琴酒沒有拒絕便將餐盒放到了桌子上,又打開自己的餐盒笑著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
琴酒瞬間警覺。
蘇格蘭倒是一臉平靜地解釋:「也方便吃飯的時候討論下任務。」
琴酒深深看了蘇格蘭一眼,冷冷地告誡他:「食不言。」
蘇格蘭:……
有那
么一秒,他竟然將琴酒幻視大哥了。
不不不,那不可能,將一個犯罪分子幻視大哥,那簡直就是對大哥的侮辱!
蘇格蘭勉強的笑笑,不說話了。
琴酒到底沒將人趕出去,兩人對坐吃飯,誰都沒有說話。
蘇格蘭只感覺壓抑極了,他忍不住打量琴酒,明明被組織傳得那麼凶神惡煞的樣子,吃飯的時候卻很斯文,顯然有著良好的餐桌禮儀。
啊……琴酒甚至還給他遞紙巾。
「謝謝。」蘇格蘭僵硬地將紙巾拿了過來,擦掉嘴角上沾著的醬料,表情逐漸放空。
吃完飯後,蘇格蘭當然不敢勞動琴酒收拾,很快便收拾好了。
就聽琴酒問他:「你在組織有什麼熟人嗎?」
「熟人?」
「對,算得上朋友的人。」琴酒點上了一根煙,看上去不如何在意的模樣。
蘇格蘭仔細想了想,回答:「貝爾摩德吧,我和她關係還不錯。」
琴酒「嗤」了一聲,嘲諷:「她和誰都熟。」
就算是對恨不得殺之後快的宮野姐妹,貝爾摩德不也能演得笑容滿面嗎?
想了那麼久卻才想出一個貝爾摩德,看得出蘇格蘭在組織和誰都不熟了。
琴酒打量著蘇格蘭,說道:「我聽說你性格挺好的,兩年了都沒交到朋友?」
「我拿到代號也就幾個月。」蘇格蘭的表情有些苦澀,說道:「以前大家都不怎麼搭理我,我現在成了代號成員,也和以前的朋友斷了聯繫。」
蘇格蘭口中的朋友,自然是那些和他以前一樣沒有代號的外圍成員。
人都是往高處走的,表面上大家說著互相提攜,但真的成為了代號成員,卻誰都不會再自降身價去和外圍的那些人混在一起,從成為代號成員開始,那些人就從朋友變成一堆工具了。
「在組織里,你最好至少擁有一個朋友。」
「為什麼?」
「因為組織的成員不能是無根的浮萍。」琴酒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將組織里最為骯/臟/齷/齪的地方傳授給蘇格蘭。
朋友,是自己的,也是做給上面那些人看的。
一個人無牽無掛,那太難控制了,誰都不會放心,尤其像是蘇格蘭這種在背景設定上已經無父無母、又沒有其他非組織成員朋友的人。
蘇格蘭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地說:「組織該不會連我們交朋友都要管吧?」
話說完,蘇格蘭卻僵住了,因為琴酒的眼神冰冷地盯在了他的身上,帶著一種難言的壓迫感與複雜感。
「蘇格蘭,你最好不要不當回事。」琴酒語氣森然而嚴肅。
蘇格蘭回過神來,勉強地點了點頭,突然反客為主,問琴酒:「那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琴酒收回視線,冷漠地拒絕:「不。」
他已經不再需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