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承受錐心之痛
窗外雷雨大作,一陣電閃雷鳴驚得床上女孩渾身冷汗,她驟然睜開眼,竟發現身旁的人已不在。
安若嗓子發啞,她一連幾日被噩夢嚇醒,床邊保溫杯里是給她準備好的溫水。
她掀開薄被下地,拽開絲絨窗帘往外看。
又是一道驚雷劃開夜空,暴雨席捲而來,沖刷著窗戶……
院子里的宮廷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路虎,那是何速的車。
安若思忖片刻,她披上一件外套拉開門。
門外林早早一直守著,見她開門要出來,立即抬起手臂阻攔。
「少奶奶,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他又不在,他究竟去哪了?」
自從上次男人醒來后,他舉止忽然變得怪異,經常多躲著她,總是在半夜偷偷離開。
安若知道他是因為身體沒好才躲著自己,可是……她已經接連幾天沒見到他了。
昨天好不容易他拖著疲倦的身體抱著她入睡,結果醒來身旁空空如也,他又走了。
他總是把她丟下,什麼也不告訴她。即便是他知道自己有所察覺,也裝作沒看見。
沈驍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人又愛又恨!
「少奶奶還是別問了……」林早早被下了死命令,沒有男人的應允她不會說。
安若知道她是個固執的姑娘,嘆息一聲:「我睡不著
,出去透透氣總行吧?」
「那我陪著少奶奶。」
安若沒說話,抿著唇獨自走在前面,忽然她驚叫一聲,身體栽倒在地。
林早早連忙去扶她,安若抓住一旁桌上起裝飾作用的瓷器,狠下心朝她砸去——
林早早輕而易舉地截住她手腕,「少奶奶,你打不暈我,這樣只會傷了自己。」
「盯著你不讓亂跑,是少爺的意思。」
安若垂下眼眸,任由她把手中的瓷器拿走,輕放回原來的位置。
她默不作聲地站起身,猶如被抽走靈魂似的,目光獃滯走到走廊窗戶邊。
望著窗外暴雨,她深吸一口涼氣。
「我知道他不想見我,不想讓我知道看到他現在痛苦的樣子。」安若鼻頭泛酸,眼眶濕潤猩紅:「可就算他時日不多,也該讓我見一面,好好的道別。」
她淚眼婆娑地抬起臉,對面閣樓的一處陰暗的窗戶,那裡似乎有雙深邃的眼睛在望著她。
他知道她在那。
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疼痛煎熬,每一聲嘶吼,每一寸呼吸,都是撕心裂肺。
「現在他就在我眼前,可我卻夠不著他,我甚至……甚至連看他一眼的權利都沒有。」
林早早默默地站在她身後。
「我就只想陪著他,再陪他這最後幾天……」她嗓音帶著哭腔,似乎
和這狂風驟雨形成共情,哭得不能自已。
林早早畢竟與她同為女性,加上安若對她多有照拂,即便沾染血腥的手,也被她暖熱了。
只是她不得違抗男人的命令,更不願在這種時候讓她犯險。
「少奶奶,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安若擦了擦眼淚,她抿唇點點頭。
他們都有自己的使命,僅憑她三言兩語行不通。
林早早送她進房間,安若紅著眼睛坐回床上,她讓女孩給自己倒杯水。
安若抿著唇瓣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噴霧,在林早早轉過身那一刻對她噴出來。
女孩身體不穩地倒下,安若眼疾手快接住她放在床上,愧疚的看她一眼,重新穿好外套跑出去。
而倒在床上的林早早在她離開后睜開眼。
她早知道安若不會就此罷休,這麼聽話的回房間,一定是想好了下一步打暈她逃跑的計劃。
她只是順勢而為。
……
暴雨沖刷著視線,安若緊了緊單薄的外套,撐著雨傘走進後院的閣樓。
這本是幾間雜物房,平時沒什麼人過來,一直被閑置著。記得她剛查出懷孕時,男人摟著她指向這幾間房道:
「等再過一段時間閑下來,我準備把那邊幾間房改造成嬰兒城堡,到時候我們的寶寶肯定能玩的
開心。」
那時候他還好好的,抱著她說了一大堆設計想法,可她就像個門外漢,噘著嘴說聽不懂。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彌足珍貴……
「啊啊啊!」
巨大的哀嚎聲充斥著痛苦,接踵而來的是木質物品被摔裂的聲音!
安若踏上階梯的腳步狠狠一頓。
她似乎已經能想象到男人痛苦的模樣了。
一門之隔,她忽然沒勇氣推開這道門。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房門從裡面打開。
何速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
「你……」
「他怎麼樣了?」安若說著目光往裡探。
何速下意識將手擋著她視線,把門關上。
「這麼晚了,你應該去睡覺。」
安若手指緊拽著衣邊,「他這樣我怎麼能睡得著?」
「……」
「你有安眠藥嗎?」她紅著眼睛,「給我吃點,也許我昏睡了就不會想他,不會擔心他到睡不著。」
「孕婦不能亂吃藥……」
「可我沒辦法控制住袖手旁觀。他在裡面,你說我怎麼能裝作沒看見一樣轉身離開?」
「……」
「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他現在身體情況怎麼樣也不告訴我……」
她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即便知道他命不久矣,可仍然不知道他作何打算,又要讓自己何去何從。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屋裡響起:「何速,讓她進來。」
何速愣了一下,既是他的命令也沒做阻攔,只是他轉過臉看了女號一眼,沉重地道:「他的命雖然暫時保住了,但因為五臟六腑都被毒素侵擾,每隔一段時間必須再次注入上次的抗體。」
安若平靜地聽著他的話。
「但是不管什麼樣的抗體,都帶有一部分隱患,他體內現如今有兩種毒在互相壓制。」何速繼續解釋道,「壓制過程中就如同兩股力量在交戰,原體會承受錐心之痛。」
安若腦袋驀然一緊,這後果在注入抗體之前何速又跟她說明過,那時候她只想他活著,沒想太多。
以為疼就那麼點,沒想到這麼嚴重!
房間門打開,昏暗的空間里充滿刺鼻的消毒水味,她瞪大眼睛摸索著往裡面走,不知道絆倒什麼,膝蓋碰到軟軟的,冰涼的肉感……
正疑惑間,腿上的觸感給她第一反應是沈驍行,是他那充滿安全感的手掌。
安若下意識蹲下身,憑感覺撫上他俊臉,手指摸到帶著溫度的粘稠液體,她立即驚覺:「你受傷了?」
男人大掌裹上她小手,放在冰涼唇瓣輕輕一吻,他薄唇乾裂起皮,她小手很嫩,有些刮疼她。
「我該怎麼幫你,沈驍行,我該怎麼救你,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