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2023.03.13
第二十四章
自星漿體事件后,咒術高專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
其中,最為顯眼的一條便是由伏黑甚爾的加入所帶來的。
起先，高專眾人對於伏黑甚爾的態度以警惕漠視為主。
除了五條悟，高專其他學生並不知曉黑髮男子的來歷，身份背景不甚明朗,何況對方先前與他們還是敵對狀態。
然而在伏黑甚爾和五條悟一戰成名后,加上其一周也就上三節體術訓練課，整天懶洋洋地躲在樹下曬太陽。
偶爾幾次外出相遇,不是碰見在玩柏青哥便是在排長隊買彩票，歸來時購物袋裡永遠不缺啤酒和燒烤,諸如此類的行為,怎麼看都像是名糟糕的墮落大叔。
彷彿之前那個不先殺目標人物，偏要冒著極大的翻車風險挑釁五條悟的殺手不是他似的。
高專學生們漸漸地也便放下了戒心。
為了對得住北枝義清花費的資金,而且一位頂級體術大師在面前，當然要好好地物盡其用才是。
於是,在相安無事、無聊到可以摳腳的兩周后，最近的體術訓練課上，伏黑甚爾迎來了勇於挨揍的學生們。
他每一個都沒有放水,奈何這些咒術師們似乎有著用不完的精力,這節課被打得渾身跟散了架一樣,下節課歸來依舊活潑亂跳,愈戰愈勇。
鐵石心腸的黑髮男子能怎麼辦，自然是滿足他們的要求咯，繼續狂揍，尤其是多多鍛煉那位提前保證不使用其他攻擊術式,專註修鍊肉.體強度和體術技巧的「六眼」。
儘管五條悟學會反轉術式后,對戰起來棘手了許多,可在他封掉其他攻擊手段的情況下，純粹靠體術的話，伏黑甚爾完全不怵。
嘖，下一次見到那小鬼，一定要讓他多給點錢。
所以，本就人均近戰大猩猩的高專眾人，體術方面越發變態起來，整體實力猛地增強。
連同作為菜鳥咒術師的吉田咲，全身肌肉都結實了許多，一掃之前柔弱女子模樣，漂亮還是漂亮的，只是她的美較之以往，銳利性日益增加，刀鋒美人不過如此。
另一個明顯變化，則是夏油傑本人。
如若說之前的夏油傑以克制謙讓充當表象，即便有些腹黑，偶爾惡趣味一下，對他人足夠細心溫柔。
但是在對待自己方面，偏有幾分「存天理滅人慾」的苦行僧做派，和他人之間有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的話——倒不是說關係不好，不夠親近，同期沒有走近他的心什麼的，而是他太過隱忍克制，不願泄露自己的真實感受。
那麼，現在的夏油傑，如同參透虛妄，明晰本心一般，坦率了許多。
隨著夏季的悄然來臨，氣溫愈發乾燥悶熱，詛咒的數量倍增，高專眾人的任務量自然水漲船高，甚至基本為單人任務，鮮少是需要兩人以上的合作任務。
在某天傍晚，身為主力軍之一的丸子頭少年完成任務回來，拿著咒靈玉去到了醫務室，向被自己提前簡訊通知見面的兩名同期坦白了事實。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沒有在意他的隱瞞，兩人十分自然地跳過了「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個話題，轉而研究如何改善咒靈玉味道。
可惜的是，咒靈玉是由詛咒能量聚集而成的核，一旦切割部分進行烹飪，那麼這隻已被降服的咒靈也受到了相應的損害，實力銳減，不利於夏油傑術式發揮。
而詛咒的能量本就是負面能量，裡邊藏納了太多人類的陰暗面情緒，即便撒上調味料依舊無濟於事，這種噁心的味道強勢地霸佔味覺，無法抑制。
家入硝子拿著厚厚的醫書，研究了好幾天，眼瞼下方的黑眼圈又加重了，好似
塗了大地色的眼妝一樣。
短髮少女盡自己所能，五條悟狂砸實驗資金，特意從五條家挑了兩人過去，任由家入硝子差遣，加快研究速度。
最終弄出了強勁薄荷糖球和麻辣糖球，兩種專門用以蓋過咒靈玉味道的糖果。
她把兩袋糖塞給了夏油傑。
「拿著，下次吞咽咒靈玉時吃一顆，」家入硝子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我想，你也不用避開我們吞咒靈玉了吧。」
強勁薄荷糖球，主要提取了薄荷葉中的薄荷醇成分，濃縮加工達到五百倍效果，刺激舌頭上的神經細胞，欺騙大腦產生涼意。
麻辣糖球也是同樣的原理，提取了辣椒素從而產生痛和熱的感覺。
既然味覺問題無法處理，只能另闢蹊徑，幸運的是，家入硝子一下子便成功了。
嗯……至於效果嘛，夏油傑表示咒靈玉的味道確實被掩蓋了，但淚腺它有點累。
一個糖球下去，丸子頭少年眼淚狂飆，頗有魯智深葬花的異樣美感。
「啊，不會了，我已經明白了大家於我而言的意義……謝謝你，硝子。」夏油傑輕輕一笑，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坦蕩，惹得短髮女孩禁不住瞅他幾眼。
家入硝子雙手插兜：「你這傢伙，原來也會變的啊……不過我不討厭，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就好了。」
「嘴上沒說出來，但同期的默契總該有吧，你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她難得說出帶有情感偏向的話語。
「我知道的。」
正因為清楚，才明白需要改變。
***
等夏油傑回到宿舍，門把手處再次出現了一個信封。
他意識到，那是上次閱讀的未完結小說的下冊。
和上次不同，小說有了書名，寫在了稿紙的最上方。
——《屠龍者》。
正是因為這個名字，結合先前揭露的劇情，夏油傑猜測到了後邊的套路。
可小說中主人公的命運早已註定，故事外的旁觀者只能冷眼目睹著對方是如何一步步淪陷，走向末路盡途，無法插手改動既定事實。
使得一面完整漂亮的鏡子，鏡面出現第一道裂縫的，是同伴的死亡。
「……
溫卡爾是屠龍小隊里，難得一見活躍性子的勇士。
倒不是說活潑些不好，只是通過少年訓練營選拔，經歷多次屠龍戰鬥的勇士中，出現這麼一個人，著實令人驚奇。
年少成名，背負著救世責任的屠龍者，大多成熟寡言，冷靜理智。
如弗萊明那樣的，至多在此基礎上幼稚自戀了些。
少有像溫卡爾那般愛笑的。
他笑時，彷彿一隻憨厚的金毛犬只，非要露出那尖尖的虎牙來，清澈眼眸里永遠有一團火焰在跳動著，散發著理想的光熱，如同照亮未知前路的太陽一般。
如今，那團火焰熄滅了。
太陽被極致的寒冷徹底凍結。
那張臉上不會出現笑容了。
千辛萬苦尋回的屍身，甚至不是完整的，給不了死去的勇者體面。
殘破的軀體，驗屍官辨認出來的創傷，逐一打破所有人的幻想——或許他被惡龍殺死時，並沒有那麼痛苦，而是一瞬即亡的幻想。
請原諒我無法用語言描述他逝去時的模樣。
溫卡爾，我們可愛的小弟弟，他死於惡龍的虐殺之下。
出乎意料的，當時我並沒有落淚。
宛如冰川之上的活火山，內里滾燙暗紅的岩漿蓄勢著，岩石也燒得通紅，等待一個噴發點，連帶著滾滾黑煙一齊噴涌而出，破壞寒冰圍困、死寂無聲的表面。
心底的悲傷愈是濃郁，眼底凝聚的積雨雲愈
是厚重，我的思維便愈發清晰，揪住了說謊者的漏洞，利用他的弱點，一招擊潰他的理智。
最終，那名發布求助任務的村民說出了真相。
偏僻村落的無知愚民們，為了一己私利，施展邪術，妄圖從惡龍身上謀奪財富和無盡生命，在召喚出惡龍之後，卻發現無法控制住它。
貪生怕死的鼠輩們向屠龍者尋求幫助，可擔心被追加責任，又偷偷隱瞞了惡龍的相關信息。
毫不知情的溫卡爾踏入了惡龍的巢穴，絕望地發現那是超越了他能力等級範圍的龍族，於是被戲弄虐待死去。
他本不該死的。
如果那些愚蠢的人願意把全部情報說出，那麼，屠龍小隊自然能判斷出這是需要集體圍剿才能消滅的高級惡龍，不會就這樣任由溫卡爾一人前去解決！
那些人在我們面前痛哭流涕，似乎在懺悔著自己的過錯，但仔細聽他們的發言，句句不離為自己開脫罪責，道千句萬句實則是「與我無關」。
和他們無關的話，惡龍如何出現的呢？
又怎麼可能沒想到，最後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他們為溫卡爾指路，接受少年安撫，眼睜睜目送他一概不知地走上死路時，內心真的想不到這一層嗎？
甚至還有暗暗責怪溫卡爾是自不量力的傻子，孤身一人就想殺掉惡龍的。
那些人的眼淚虛假得可怕。
當我睜開眼打量他們模樣的時候，他們儼然是人類，可閉上雙眼，他們便成為了魔鬼。
魔物的聲音隱隱在耳畔響起——「他們是該死的罪人，愚蠢的猴子。」
猴子。
我無聲地念著這個詞。
你會不會後悔成為屠龍者，結果保護的是這樣一群人。
溫卡爾……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你可曾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