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回 孤槍九連國境絕(上)
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在七星山巔,雲海山影日月星斜,猿啼鹿鳴鷹嘯雁飛,坐席間猶如天外飛升,站立間則似瑤池仙人,男人們跳著鏗鏘有力的胡旋,皇上設宴招待眾功將功臣,黑龍江薩布素將軍與寧古塔沙納海將軍等也在席間,皇上舉杯對眾將臣道:「當年羅剎國侵略雅克薩城,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率兵抗敵,將那侵略者圍困城中,沙皇派人來向朕乞求解困讓羅剎人回其母國,朕為了邊界安寧,暫讓薩布素撤了包圍,之後尼布楚條約簽立,薩布素將軍率黑龍江兵順江而下,反回璦琿。當年,羅剎國不僅有鳥槍大炮,還有榴彈,燒殺搶掠,順治八年,桂古達爾屯寨大圖紗還歷歷在目,榴彈一旦點燃,殺傷力驚人,可就是在這樣懸殊的力量面前,薩布素臨危不懼,奮勇抗敵,才使羅剎國不敢進犯,薩布素真乃我大清第一將軍是也,第一巴圖魯是也!」薩布素離席徑直到空地上面對皇上單膝跪地,右手撫肩道:「臣愧不敢受皇上謬讚!」皇上道:「薩布素將軍請起,入席吧。」薩布素再行了一禮,便入了座。
不多時,清脆的手鈴沙沙作響,異域的曲調彈起,捲髮蒙面的西域美女們搖著性感的肚臍,伴著歌聲和鈴聲鼓點翩翩起舞,薄紗紛飛,伴著雲霧繚繞,宛如瑤池仙子。灧答應嫉恨地瞪著那領舞,勤貴人在記著唱譜,宣嬪正在大碗喝酒,那領舞的舞陣也奇,一會兒向我這邊跳來,一會兒又朝那邊跳去,我隱約看見領舞的女子似有憂鬱愁容。寧古塔沙納海將軍介紹道:「皇上,這幾位便是我們寧古塔最著名的美女,領舞的人是京旗三品協領祜滿家的二姑娘玉堂春,那邊彈琴的是祜滿家的三姑娘海棠春,搖手鈴的是祜滿家的四姑娘旱九春。」隨後對眾舞姬道:「三春丫頭,快過來拜見皇上。」
幾位姑娘將樂器交給姐妹,跪地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打量著那三位少女:「抬起頭來,讓朕仔細瞧瞧。」玉堂春和海棠春都已抬頭,只有旱九春仍低伏著面孔,太后問道:「模樣是標緻,歌舞也很好,不過,哀家想知道,你們可曾讀過什麼書嗎?」海棠春答道:「回稟太后,臣女愚鈍,不曾讀過什麼書。」蘇麻問道:「那邊的,為何不抬起頭來?」旱九春道:「臣女丑陋,恐污了諸位的眼睛。」皇上問道:「這是什麼話?」旱九春道:「回稟皇上,臣女的兩位姐姐早已許了人家,臣女也已有心上之人,所以,臣女姐妹三人即便被沙納海將軍徵召獻上,也絕對不想進宮變成皇上的妃子,還希望皇上成全臣女。」惠妃笑道:「這倒是怪了,平常女子多少都想著進宮當娘娘,你們倒不想嗎?」旱九春不卑不亢:「不是不想,是想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皇上無法滿足臣女的一心之求,而且,臣女正當妙齡,不想青春被困鎖在深宮高牆裡。」灧答應暗自罵著:「狐媚。」沙納海將軍借著酒勁就把碗「彭啷」一聲摔爛,怒斥著:「讓你們幾個來御前,還委屈你們了咋地了啊?七個不忿八個不願了還!回頭打你們幾板子,看你們還敢不敢在皇上面前失禮!」旱九春道:「我速來就是這樣無禮,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這麼說話的,我不願意我就不會虛情假意哄騙人。皇上,臣女早已表明心意,您並非臣女的夫君。」海棠春和玉堂春忙勸和道:「四妹,你少說幾句吧。」旱九春道:「二姐三姐,憑什麼慶功宴要我們這些女子來助興,我們就是隨便分給你們君臣的禮物嗎?我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心上人嗎?」
皇上看向一旁正在切肉的宜妃:「挺像你的。」宜妃翻了個白眼,繼續吃肉。皇上道:「罷了,你這麼不情不願的,朕也不想勉強,回頭你嫁人,朕讓人給你添置嫁妝。」旱九春道:「臣女就知道當今天子是個通情達理的明君,不會強留別人。」沙納海將軍道:「奴才選人不善,讓各位見笑了。」皇上道:「無妨,無妨。」太后道:「她敢於直說,是個不錯的丫頭,沙納海將軍進獻的不錯。」沙納海將軍道:「奴才惶恐,不知祜滿家的四丫頭如此無禮。」蘇麻道:「她若是個老實巴交的,咱們不就直接拆散了他們的好姻緣造孽了呢?好在她跟咱們坦白說她已經有了人家,既坦白了自己,也勸止了皇上。」
如此,待筵席散去,我們各回營帳歇息,雨官女子和靈官女子做了噩夢,夢見自己家被黑衣人燒殺,驚醒,雨官女子召喚宮女:「對珠!對珠!」對珠進前點燭:「小主,怎麼了?」雨官女子道:「宮裡,王貴喜公公和峪公公他們可有消息嗎?我寄給母家的信鴿呢?怎麼還沒有回信寄來?」靈官女子道:「雨兒,該不會咱們的爹娘都出事了吧?」雨官女子斥道:「呸呸呸,烏鴉嘴別亂說!」她還在思索著:「不應該呀,真奇怪。」突然,一隻烏鴉嘎嘎地飛到她們的營帳中,將二人一驚,再嘎嘎地飛走,空中飄浮著黑色的鴉羽。
次日,皇上與眾臣巡視山谷,我們便暫在營帳里歇息談天,宣嬪道:「昨日那個旱九春也太大膽了,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的面拒絕皇上。」通貴人道:「嬪妾想,她應該不是在玩欲拒還迎的路數吧,當然,只是嬪妾想的。」灧答應莞爾道:「通姐姐好眼力,狐媚就是狐媚,主動勾搭男人倒不顯得有多有趣,就是那種讓男人望而卻步,得而不到的花魁勁頭,真真叫男人愛不釋手。」惠妃道:「喔?既這麼說,妹妹很了解花魁嗎?好像妹妹親身經歷過一樣。」勤貴人道:「我們也是聽說的,聽戲里說的。」灧答應忙賠笑著:「對對對,聽說的,我們哪能去那風月場所呢?」惠妃道:「喔?是嗎?」灧答應見狀,突然假裝胎動:「哎呀,寶寶,你又踢額娘幹嘛,寶寶乖,別踢額娘了,乖。」我道:「她就是真的進了宮,咱們就當是多了個妹妹,她個性不好,咱們多遷就她就好,若是沒進宮,也就自然沒咱們事了,她原本也是咱們閨女般的年齡,嫁給咱們兒子都綽綽有餘。」灧答應道:「她沒看上皇上,莫不是嫌棄皇上已經老了,又看上了哪位阿哥?」宣嬪道:「平時遇上這樣的事,宜妃姐姐總要說道幾句,這幾天怎麼這麼安靜?」宜妃扣著茶碗:「後宮來新人了你們如臨大敵了是嗎?我沉默自然也是在嫉妒她。可是,皇上既然發話了,那她就不用進宮跟咱們稱姐道妹的了,咱們也犯不著去敵視她。若是在以前,皇上還年少,是無論如何不會放走這送上來的美女的。現在皇上的身體姐妹也知道,的確是老男人了。」我莞爾噗嗤笑道:「也就宜妃姐姐敢這麼說皇上。」宜妃道:「難道不是嗎?他本就是老男人嘛,越老越不行,也就咱們幾個老夫老妻的將就罷了。」我們談笑不提。
且說那尹家人和徐家人為避風頭,逃到了烏雅府的側門前,被三姨娘和額娘收留,另一邊的安親王府里,幾位貴婦人正在商討對策,安郡王福晉見自己婆婆頭疼,忙站於婆婆安親王福晉身後幫忙捏按太陽穴,索額圖夫人道:「如今,御前的消息可不好探聽了,那幾個官女子也沒了用處,長姐要趕緊想辦法,女人這邊行不通,倒可以讓瑪爾渾在男人那邊安排人。」賚山夫人道:「郡王倒是安排了個人,好像是定常在的兄長。」索額圖夫人道:「定常在?不就是那個無寵冷宮永和宮裡的常在嘛,皇上一年到頭也不會去永和宮一次,再說了他們兄妹真的一條心嗎?瑪爾渾安排的人真的靠譜嗎?」賚山夫人道:「冷宮怎麼著也是在宮裡吧,總歸咱們宮裡還是有人的,就看定常在肯不肯賞臉合作了。」
很快,定常在便收到了兄長托合齊的家書,讓她派人去探聽皇上的議事,定常在立刻寫信回絕,眾人深知後宮的路子已經堵死,便把希望看向了托合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