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御花園
閑暇時分,馨雨和芳薔陪著我到御花園裡逛逛。正逛著,迎面那三個女子說說笑笑地朝這裡走來,紫衣衫的說:「宜貴人,你看那兒的花兒開得多艷啊。」宜貴人一身藍色浮光錦,波光粼粼宛若瑤池仙子:「是啊,這芍藥啊艷是艷了,可總覺得妖里妖氣的,看著人心裡不痛快。」靛衣衫的說:「瞧你這話說的。對了榮貴人,胤祉交給玉貴妃娘娘你放心嗎?」適才的紫衣正是榮貴人,只聽她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惠妹妹還不是照樣把胤禔交給玉貴妃娘娘嘛。」
我和芳薔正說著話:「小主,今天我就采幾朵玫瑰,給小主做玫瑰糖糕。」我笑道:「好啊,別的不說,正想嘗嘗芳薔的手藝呢。」馨雨莞爾:「小主且別聽她胡吹,她呀,上回硬是把醬油放成了醋,害得小主酸了嘴。」芳薔溫斥:「我哪有!」
我們走著,與那三個嬪妃碰了面,馨雨和芳薔恭順地向那三位一福,退至我身後,我上前,正要行禮,宜貴人將我攙起,打量道:「呦~這不是烏雅貴人嗎?」我和馨雨、芳薔向她們行禮問安,因著初見面不認識,所以我稱她們為娘娘,并行大禮:「嬪妾凝暉堂烏雅成璧給各位娘娘請安,各位娘娘萬福金安。」榮貴人莞爾一笑:「兩位妹妹,你們瞧瞧,她稱咱們是娘娘呢,呵呵。」惠貴人微笑逢迎:「可不是,皇上啊,早就下旨冊封我們嬪位了,早叫晚叫還不都是一樣的?又何須在乎早晚呢?」宜貴人莞爾道:「話不能這麼說,惠貴人,你瞧,這烏雅貴人說話如此冒失,今天碰上了我們倒也罷了,若三日後覲見皇後娘娘時也這般,那可就…」惠貴人見我還拘著,忙笑著將我攙起:「妹妹你起來吧,宜貴人她是嫉妒你美貌了,你不要往心裡去。你們兩個,伺候你們小主要格外當心啊。」芳薔和馨雨恭順答是,我道:「嬪妾不是有意冒犯…」宜貴人不屑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時候也不早了,往後有的是機會見面,兩位姐姐,咱們趕緊走吧,一會兒貴妃娘娘要等急了。」
互相行了個禮待她們走後,我問向芳薔和馨雨:「剛剛那三個人是…?」馨雨答道:「穿紫衣的那個是儲秀宮麗景軒的榮貴人馬佳氏翩檀,生了三阿哥,她妹妹是恭親王的福晉,姐妹二人都伺候過仁孝皇后。穿藍的那個是頤和軒的宜貴人郭絡羅氏湘鬟,郭絡羅氏祖上與愛新覺羅氏也有聯姻,故而出身高貴,是和玉貴妃同一屆選秀進的宮,初封即是貴人,還賜了封號。雖也還算得寵,只是遲遲沒有生養。穿靛的是落英閣的惠貴人納喇氏藍薔,她是大阿哥的生母,早前伺候過仁孝皇后,她來自納蘭世家,也是個顯赫的權貴之家。小主,她們三個都是玉貴妃娘娘的人,咱們都不能得罪,大阿哥和三阿哥如今都養在玉貴妃娘娘那裡,小主,變天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凝暉堂吧。」我喔了一聲,隨後便隨馨雨和芳薔回凝暉堂。
回了凝暉堂,望著屋外的雨,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往後,暴風雨的日子會更多吧。
話分兩頭,皇上正為平西王的事情在御便殿頭疼,翰林學士陳廷敬和張英等正在商討對策。陳廷敬說:「皇上,吳三桂不僅不接受和談,還當眾斬殺了使者,如今更是妄想反清復明,如此冥頑不靈,皇上為何還要留他活口?」皇上坐在上方,一隻手支著頭,拇指按著太陽穴答道:「昔日的鰲拜不也是如此嗎,只是如今不能不顧及公主的顏面,固而只能先以守為攻,以退為進。」張英說:「皇上,微臣也知建寧公主被逆賊連累,但為了大清江山穩固,求皇上發兵。」一眾皆跪下:「求皇上發兵。」「你們,是要逼死皇姑還是要逼死朕?」「微臣/奴才不敢。」「發兵是要發兵,可眼下他吳三桂正如日中天,且讓他得意些日子,待他稱帝后坐實了他的罪名再拿他不遲,今日的事,就先議到這吧,陳廷敬,你留下。」大臣們紛紛作了個揖:「臣等告退。」皇上和陳廷敬談話不提。
翊坤宮裡香氣瀰漫,皇后正斜倚在軟榻上,由小宮女捏腳,汀蘭送張太醫出門,拿了葯折返回來複命:「回娘娘的話,張太醫說這葯是溫經通脈的,這次加了幾味紅棗,料想,不會很苦的。」皇后嘆道:「好,就按張太醫開的方子把葯煎了吧。」乳娘陪太子在旁玩耍,惠貴人戴著一串烏黑透亮的南海珍珠串進宮來請安:「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皇後有氣無力:「免禮。」
惠貴人答謝起身,脫下身上的珍珠串,莞爾:「臣妾聽說娘娘經常胸悶氣促,戴上這個珍珠串,人便清爽了,娘娘,您試試。」說著便上前給皇后戴上,皇后疑惑:「聞著倒是挺清香的,這珠子烏黑透澤,看上去好像是貢品?」惠貴人道:「回皇後娘娘,這是臣妾堂兄請珠寶匠精心打造的,皇後娘娘您戴上它更顯鳳儀萬千呢!」皇后輕笑:「嘴倒挺甜,本宮病怏怏的,哪還有什麼鳳儀不鳳儀的?」
落英閣里,惠貴人拿剪子修剪盆栽里的枝葉,采晴在旁抱怨:「貴妃娘娘也不知抽了什麼風,說小主您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能去見大阿哥。」惠貴人邊修剪著,邊莞爾:「大阿哥只要**得好,在哪都是皇上的阿哥。」采晴道:「眼看著宮裡頭的小主一個接一個的進來,小主您自己也得多為以後打算啊。」惠貴人卷睫揚起:「以後?我還哪有什麼以後啊,打從大阿哥被皇上放棄立儲的時候起,我還真沒想過,以後會怎樣。」她低下頭,繼續修剪:「宮裡頭的女人,就和這枝葉是一樣的,老的被人修剪,新的還會再冒出來。」
她剪掉枯枝,笑意冰冷,繼續道:「與其讓新枝葉慢慢枯萎,倒不如一開始生長就清除掉。」采晴莞爾:「宮裡頭,只有皇後娘娘有生殺大權,如今皇后病弱,小主雖然依附貴妃,但是貴妃娘娘附和皇上,加上,貴妃她喜愛孩子,就是和新來的爭也只是爭寵愛,斷不敢傷害皇嗣,倒是宜貴人跟和妃娘娘,三天兩頭就施媚功,小主您也要防著她們呀。」惠貴人冷笑:「防?咱們用不著,她們不是無子嘛,無子的女人除了空有寵愛,再無倚靠。何況,新來的各個出挑,你覺得她們中,有人會容得下那些新進宮的嗎?」采晴疑惑:「奴婢不懂,請小主明示。」惠貴人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只要靜靜看著,時不時在暗地裡推一把便好。」她笑容和藹,渾然看不出內心的洶湧:「叫伺候榮貴人三阿哥的薛嬤嬤,還按老規矩辦。」采晴恭順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