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惡狼i/痛嗎
天色陰沉沉的。
寒風卷著從天際而來的冬雪,「呼呼」拍打著酒吧門口的招牌,像鹽粒一樣的白色小雪花越積越多,讓門牌上的黑色蜘蛛銅雕都少了幾分陰暗可怖。
從作為組織據點存在起,這裡一直隱秘而平靜,許多底層成員都願意來這兒小酌幾杯,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大家心照不宣彼此交換情報的地方。
卻在今晚連續發生了好幾次騷亂。
有人看到傳說中的琴酒大人從這裡離開;有人說今晚有好幾個代號成員在這裡開會;有人悄咪咪想打探消息受到阻礙……
但這些消息都是在私底下流傳,沒人敢真的去探究發生了什麼——想要在這個一如深海般的恐怖組織內生存下去,就得有趨利避害的直覺。
大概這些底層成員自己也想不到,「害」會主動找到他們頭上。
當包間被「哐哐」踹開門的時候,他們都是懵的,有幾個反應迅速的剛把武器掏出來,待看清門口的情況后,又默默扔掉,改為舉起雙手。
雖然不知道站在前面那個冷若冰霜的美人是誰,但酒吧的「保安」他們都認得。
這些人平日里負責安保警戒,運貨殺人,偶爾還得把耍酒瘋、賴賬的酒鬼扔出門去,從來都是惡聲惡氣、凶神惡煞的,現在卻一邊低聲下氣地勸著前面的美人,一邊拿槍指著他們,無聲威脅他們不允許反抗。
於是底層成員們動都不敢動,等待那冷美人像檢查貨物一樣將他們全都掃視一遍,再面無表情地離開,而滿頭霧水的他們還要收到保安們急匆匆丟下的「閉好嘴巴」的警告。
隨後沒過幾秒,就聽聞隔壁包間傳來熟悉的「哐哐」踹門聲。
底層成員們:「……」
這情形,好像有點眼熟?
在哪裡見過呢……
仔細一想。
嗯。
如果剛才再來一句「警察!抱頭蹲下!不許動!」,那就很對味了……
——個鬼啊!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底層成員們想八卦又不敢用命八卦的時候,代號成員們正忙著找人。
——dita鬧出的動靜太大,調酒師和保安不得不分出人手去「安撫」酒吧的「客人們」,免得他們「亂說話」,混亂間,竟然跟丟了dita!
連走路都打飄的女人都能跟丟,庫拉索都懶得罵他們「廢物」,準備讓大家分組去尋找。
調酒師擦著汗苦笑:「dita大人走路打飄……可不妨礙她踹門啊。」
眾人沉默:「。」
庫拉索忌憚某隻惡狼此前對dita表露出的惡意,特意將他和她自己分為一組。
「我真不會傷害她。」波本無奈地攤開手,表示無害,然而沒有人相信他。
因為就連表面脾氣最為溫和友善的蘇格蘭都道:「我也跟你們去吧。基爾和黑麥一組,基安蒂和科恩一組。這樣每組都有女性,跟dita交流起來或許更方便。」
而有他和庫拉索兩個人在,有什麼事也能制止波本。
聽懂蘇格蘭威士忌的潛台詞,其他人紛紛表示「好」「就這樣」「我們快去找吧」。
金髮男人輕哼一聲,雙手插兜,閑庭漫步般施施然跟在庫拉索和蘇格蘭後面。
然而身為公安警官的降谷零,內心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據他了解的情報,五六年前dita就已經在組織的醫療組活動了。換句話說,綿星綺月根本不是什麼「警察反水」,而是從一開始就是黑衣組織的成員。
從她的年齡,和粗略得知的家庭背景推斷,綿星綺月極有可能是和宮野姐妹一樣,因為醫生父母的連累而從小就在組織的掌控中生活。
否則很難解釋,dita為什麼能被組織「寄予重任」派去警方當間諜,又為什麼中途因救警察(萩原研二)昏迷四年,甫一蘇醒還能那麼輕易獲得組織的信任,並且能夠指揮他和蘇格蘭、黑麥這樣的代號成員去完成任務。
從各方信息匯總以及今晚的情況來看,琴酒和貝爾摩德似乎非常重視她,不僅親自去接應她的歸來,她墜海失蹤,還都親自去尋找,這足以證明dita和他們交情不淺。
那麼……
綿星綺月是怎麼想的呢?
她在四年前就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兩個人是警察;警校畢業后,以她的聰慧敏銳,也一定能猜出他和hiro是要去執行卧底任務。
哪怕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他們要卧底在黑衣組織內,四年後的現在,在她選擇波本和蘇格蘭作為任務組員的時候,肯定也該知道了。
她為什麼不拆穿他們?
是因為私情讓她心軟隱瞞?
還是與組織有別的計劃?
降谷零私心裡願意相信綺月是因為私情而隱瞞,但作為卧底搜查官,他的職責和肩負的責任不允許他抱有一絲一毫的僥倖心理。
甚至如果他現在將dita的身份上報給公安……一個掌握著紅方卧底身份、以及大量警方情報的組織成員,就像一個不穩定的炸彈,如果不能徹底掌控,那就只能不惜一切得毀掉!
一想到綺月可能會因此沒命,降谷零就有種眼前發黑的眩暈感。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隱瞞的秘密:她的身份,她的立場。
是啊,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綿星綺月有問題。
最近的一次懷疑時間就在幾天前,溫泉旅館,只是被她的「主動奉上」狡猾地糊弄了過去。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每每都沒有抓到實證,所以狠不下心,要是早早的把她抓進公安的審訊室里,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難怪她這麼匆忙逃回組織。
公安內部已經開啟清查,她自己也知道他對她有所疑慮,所以無法繼續在警局待下去了吧。
要是她能毫無保留得信任他、對他坦誠相待……
但她會嗎?
想想已經回歸dita身份的綿星綺月,冰冷、淡漠、自我、果決……降谷零都分不清她是在偽裝扮演還是表露真實自我。
心房又苦又澀,憤怒和痛苦在雙向煎熬著心尖上最柔軟的血肉,灼燒出了一個洞,鮮血淋漓不盡流出,冷得他指尖都在發木。
「波本?」
見墜在後面的金髮男人面對某個通往地下的樓梯口久久不動,已經走過的庫拉索和蘇格蘭折返回來,疑惑地詢問,「怎麼停在這裡?」
年輕俊美的金髮混血兒緩慢地歪頭,眨了下眼,眼神幽暗得仿若能吞噬一切。
「找到了哦。」
蘇格蘭察覺到幼馴染的糟糕情緒,心下一凜。
「你看到dita了?在下面?」
他反問確認著,身體自發地調整站位,假裝探頭查看,不動聲色地擋在庫拉索的面前,也好在樓梯狹窄,他這麼做也不突兀。
「嗯。」
金髮男人嘴角用力向上拉起,明明笑不出來,卻硬要牽扯出笑容,聲線明明緊繃,還要努力放得和緩輕柔。
他做這一切都像生怕驚跑獵物似的。
卻不知自己呈現出詭異扭曲的笑面。
「我聞到了她的味道。」
「……」蘇格蘭直面視聽衝擊,頭皮發麻。
終究是惡狼率先追蹤到了他的目標。
波本踩著台階,皮鞋發出沉悶的聲響,當走到地下一層,光線更加暗了,只有昏黃的壁燈提供光源。
蘇格蘭和庫拉索緊隨其後。
往前走了沒幾步,三人就看到一道女人的身影正倚靠著長廊的牆壁,正對面是緊閉著門的不知名房間。
「禁閉室?」庫拉索記憶力超群,哪怕只是無意間瞄過一眼酒吧地圖,也記得那間房是什麼地方,她低聲道了句,「原來卡爾瓦多斯是被關在了這裡。」
因地下一層的建築結構,說話即有迴音。
倚著牆壁的女人聞聲抬頭,稍稍站直身體,茶紅色的眼眸盯著三人走到近前。
庫拉索皺眉道:「dita,先去處理傷口。」
「你們來的正好。」綺月直接無視庫拉索的話,微抬下巴,示意麵前的禁閉室,「幫我打開。」
「dita……」
「打開。」
庫拉索頭疼不已,道:「鑰匙應該在琴酒手裡。」
禁閉室是完全的金屬門,要是不用鑰匙,就只能……
「或者借我把槍。」綺月提出第二個選擇,順便不咸不淡地掃了眼波本。
庫拉索和蘇格蘭也下意識地看向波本,畢竟是他把dita的配槍給拆了的。
「看來這槍非得由我來借了。」
這裡光線昏暗,波本乾脆也不笑了,灰冷色的眼眸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綺月。
才一會兒不見,她的臉色白得像透明一樣,眸光淺淡無光,額間冒汗,且連站直都要手扶著牆壁,顯然是快要脫力了。
被女人這一副虛弱狼狽的模樣拉回了神智,卻又勾起了怒火。
他拿出自己的槍,同樣的h&k·p7m8,但沒有交給dita,而是單手隨意地瞄準鎖舌,「砰」一槍下去!彈殼飛蹦開的同時,西裝褲包裹的長腿驟然發勁,「哐當」踢開了金屬門!
站在一旁的蘇格蘭看得嘴角一抽。
前有dita踹酒吧包間。
後有波本踢禁閉室。
絕了。
禁閉室大門(被迫)敞開,完全密閉的黑暗房間內什麼東西都沒有,就只有卡爾瓦多斯一人坐靠著牆,雙手戴著手銬,被鎖在牆壁的金屬欄杆上。
估計是早就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四人進去時,卡爾瓦多斯並不驚訝,只是眯了眯眼,適應光線的變化。
待看到最中間的dita,他愣了一下,艱澀地道歉道:「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綺月冷呵一聲,面無表情地嘲諷道:「色令智昏,果然不假。」
「……」彷彿被隱晦內涵的波本。
「……」幼馴染彷彿被提點的蘇格蘭。
「你還真是喜歡貝爾摩德,」綺月不知道自己嘲諷的颱風尾掃到了別人,繼續冷言冷語,「也不知道,她知道你這麼想保護她,會不會感動。」
卡爾瓦多斯沉默片刻,問:「你想要怎麼處理我?」
庫拉索一直沒說話,直到此刻才提醒dita道:「卡爾瓦多斯是否是卧底還需要調查,暫時不能死。」
綺月淡聲道:「我也沒想處死他,那是琴酒的事。」
卡爾瓦多斯迷惑問:「卧底?我?」
兩人異口同聲。
庫拉索沒理會卡爾瓦多斯,只對dita點頭:「你有分寸就行。」
「等等!」卡爾瓦多斯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連忙解釋道,「我是誤以為dita要對貝爾摩德開槍,所以才狙擊了她!但這不代表我是卧底啊!」
波本和蘇格蘭不知道內情,還指望著他和dita多說一點,讓他們多了解一下今晚的情況呢,自然不會插嘴。
庫拉索只管聽令朗姆,這些廢話她都是過耳旁風。
見四個人都不搭話,卡爾瓦多斯切急了,「我真的不是!」
他在組織多年,對琴酒和組織處理卧底的手段非常了解,哪怕平時再沉默寡言,在涉及到自己性命的時候也會爆發。
他想起身,卻被手銬限制著,一動,手銬就晃動著撞擊欄杆,發出「鐺鐺鐺」的聲音,只能喊另一個人給他作證。
「dita!你當時在場,你說話啊!而且我也沒有打你要害……」
「那合著我還得感謝你?」綺月當即嗤笑出聲,把玩著手裡的小刀。
禁閉室外,一連串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為首的悶重、不緊不慢,帶著別樣的肅殺節奏,讓屋內除dita之外的所有人都神情微動。
他們認出來了,這是組織的topkiller。
綺月聽到了,但不在意,接著道:「你想讓我說什麼?你是想讓我說,因為你的這一槍,使得我沒有直接逃離爆/炸範圍,而是被波及到海里?還是想讓我分享一下,在海里又冷又痛,要不是我隨身帶著保命的藥物,可能都游不到岸上的玩命體驗?」
這半諷刺半憤懣的話音落下,不光卡爾瓦多斯感到難堪,庫拉索也皺起了眉。
波本和蘇格蘭更是強壓著怒氣。
早在dita發布調查卧底任務時,波本就把卡爾瓦多斯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了,不說百分百肯定,也有超八成的把握確認他並不是任何國家情報機構的卧底,他就是組織成員。
也就是說,從明面上講,卡爾瓦多斯和dita是同事無疑。
然而卡爾瓦多斯卻差點把dita搞死。
哪怕組織成員之間都是塑料情,在沒有深仇大恨的時候,也不會這樣干,更何況「接應dita回組織」就是任務本身,他這麼搞,所有參與人的任務豈不是都要完蛋?
除此之外,哪怕現在知道綿星綺月是dita,波本和蘇格蘭一時半會也接受不了別人傷害她的行為,甚至他們會跟著庫拉索一起出來找人,不也是因為擔心她的傷勢嗎?
他們也終於聽到了詳情。
狙擊、炸彈、墜海……
現在可是十二月份!
禁閉室外的腳步聲也恰好停了,當身穿黑色大衣的琴酒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彷彿將寒冬也一併帶了過來,整個氛圍更加凝固了。
「dita,」銀髮男人一進門略過所有人,視線直奔綺月而去,低沉的煙嗓冷冷淡淡,也沒有責問她闖禁閉室的事,而是陳述事實般道,「你應該在醫務室。」
「等會就去,」綺月緊握住小刀,冷冷地看向卡爾瓦多斯,「我現在很不痛快。」
「他我會處理。」琴酒看都沒看卡爾瓦多斯,或者說,在他這裡,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了。
卡爾瓦多斯察覺到了危險,立馬掙扎道:「我說了我不是卧底!如果我是,我為什麼不直接殺了dita和貝爾摩德!」
琴酒不為所動,冷聲道:「吵死了,閉嘴。」
「那我也想問你,」綺月反倒是想到什麼,質問道,「卡爾瓦多斯,撤離計劃里已經定了由你負責米花港的警戒,你應該早就檢查過那裡才對,為什麼路邊還有炸彈?如果不是我僥倖在交通部見過那輛報廢的車,現在我和貝爾摩德恐怕要在天國會面了!」
「……」卡爾瓦多斯啞口無言。
綺月知道他說不出來。
從她在撤離路口見到長谷川崎幫她準備的廢車時,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卡爾瓦多斯從不遮掩自己迷戀貝爾摩德,並且大膽地熱烈追求,這樣的人在骨子裡是很傲慢的,可以說,他一個狙擊手,眼裡只看得見比他強大的人以及貝爾摩德。
dita算什麼?
就算她能指揮得動他,就算她是組織的重要成員,卡爾瓦多斯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哪怕這撤離計劃是為了接應她,卡爾瓦多斯優先保護的人也是貝爾摩德而不是她——他怎麼會為了dita去檢查米花港的安全呢?
在傲慢的狙擊手眼裡,只要有他的狙擊槍在,貝爾摩德就不會有問題。這也是貝爾摩得經常只叫卡爾瓦多斯組隊出任務,而給他潛移默化帶來的不良認知。
事實上,哪怕那車炸彈真的在貝爾摩德拐上彎道的時候爆炸,以哈雷的速度和貝爾摩德的身手,最多重傷,不至於死。
當下所有的結果都是綺月算計得來的。
她質問卡爾瓦多斯自然也是故意的。
最好是把卡爾瓦多斯打成卧底,不行的話,就給他扣一頂敷衍任務、頻頻失誤的帽子,趁著她在琴酒和貝爾摩德這裡還「受寵」,怎麼著都能把他扒下一層皮來!
——如今貝爾摩德回來了,卻都不來見卡爾瓦多斯,可見就代表放棄他了。
「哼,無話可說了嗎?」琴酒瞥了眼卡爾瓦多斯,黑色帽檐下,墨綠的眼眸在陰影中泛著殘忍的寒光,再轉向綺月時又變成了不耐煩,「嘖,你想幹什麼就說,不然就給我滾回醫務室。」
綺月舉起小刀,面無表情道:「我要捅他一刀,還回來。」
「……」琴酒難得有些無言。
其他人更甚:「。」
不是、你剛才找卡爾瓦多斯找那麼長時間,就為了找到他——捅他一刀?
這什麼笑話?
「你這還要等大哥回來打報告嗎?」伏特加忍不住道,「dita,你下手也太軟了。」
蘇格蘭不免神色複雜。
作為組織成員來說,伏特加說的是對的,如果dita一直這麼心腸軟弱,她是怎麼在組織生存的?
但若是站在一名公安警官的角度,這一報還一報的手段似乎……也不良善。
「你,」琴酒深呼吸一口氣,咬牙道,「給我過來。」
他沒有指名道姓,綺月只能茫然:「我嗎?可我還要……唔!」
話未說完,銀髮男人直接伸手握住綺月的後頸將她拉過去,再推著她肩膀讓她扭過身體。
綺月背對著琴酒,握著刀站在他身前,不明所以,「怎麼了?」
那把明晃晃的小刀讓topkiller覺得可笑,更讓他覺得曾經訓練dita格鬥的自己很是愚蠢。
綺月都還沒反應過來,小刀被奪走,隨手扔到地上。
「啪啦——噹啷!」
在這陣金屬聲中,她耳尖地聽到琴酒大衣的翻動聲,以及其他人的抽氣聲。
綺月匆匆一抬眼,正對上蘇格蘭飽含凝重、驚訝等等的複雜眼神,然而不等她細看,自己的左手就被身後的男人抬起、掰開。
漂亮冰冷的槍.械被強制塞進手心。
綺月怔愣一下。
這是琴酒的配槍,伯.萊.塔m92f。
她看看槍,又看看他們正對著的卡爾瓦多斯,控制不住同卡爾瓦多斯一起露出愕然的表情。
「等等、gin,你要……」
「閉嘴。」
身材高大的男人微微躬身,左手穩固地握著她的左手,調整槍口對準的方向,平穩微涼的呼吸在耳邊徐徐拂過。
「呼吸放慢,不要緊張。」
射擊對組織殺手來說如同飲水吃飯,他略帶懶散的煙嗓說著注意事項,右臂避開綺月的傷處,環繞過她的身體攬住另一側肩膀,寬大的手指將她扣在身前。
「我會幫你減掉后坐力。」
「……」綺月瞬間大腦空白。
男人的銀色長發像流淌的月色一樣,隨著他的彎腰,傾斜籠罩在紅眸女人身上。
波本雙手插兜,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這刺眼的一幕,白色短口手套之上,挽起的袖口之下,露出古銅色的一截腕臂,在黑暗中綳起條條青筋。
銀色長發的……
混血兒。
剛才頭腦中的電光一閃,讓他突然聯想到當年在警校聯誼會上,綺月所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琴酒是她的——初戀?
手指猛得緊握成拳。
掌心原本在包間時就被掐出了深深的痕迹,有手套的掩蓋不會被旁人發現,但殘餘的疼痛卻鑽心得要命,明明只是不會被他在意的小傷口,在此刻突然就變得無法忍受起來。
他好痛啊……
tsuki。
「砰——!」
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綺月躲避性得閉上眼,她拒絕不了琴酒的強勢,但如果真的殺了人……
后坐力果然大,但她腳尖不自覺地後退半步,身體卻在琴酒的穩固下紋絲不動。
「哼。」
耳邊是琴酒殘忍愉悅的笑音,綺月還聽到了卡爾瓦多斯的悶聲痛呼,她死死咬著唇內側的軟肉,逼著讓自己睜眼。
這都是因為她的算計,她應該要承受,哪怕是親手……
「……」綺月慢慢睜眼,心跳得紊亂。
但結果比她想的要好,卡爾瓦多斯沒死,只是被射穿了肩膀。
綺月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傷口。
竟然是同一處位置。
「這才叫還回去。」
她愣愣地回頭看說話的琴酒,眼神卻不經意間瞄到同樣在她側後方的金髮男人。
那雙紫灰色的眼眸靜靜地望著她,氤氳著的濃郁迷霧讓綺月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呼吸微滯。
她不敢多看,又怕琴酒會察覺什麼,只能低頭半真半假道:「嚇死了……」
「你要習慣,dita。」琴酒皺眉,看看時間,扔下一句話,「行了,自己去醫務室,我還有事要處理。」
琴酒帶著伏特加大步離開。
綺月頭腦混亂,顧不上關注其他人,也自顧自地走出禁閉室。
酒吧是組織的據點,配有小型的醫務室,但她初次來,並不知道在哪兒。
綺月也不想去找,她胡亂走,隨便進了一間無人的包間,強撐著的心力終於散了。
隆隆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像是引發了耳鳴,暈眩和反胃感一波一波湧上來,她蹲下來,又堅持不住地栽倒在地,趴在地上大喘著氣。
「咔噠。」
門被打開又鎖上。
黑暗中,五感的不良反應讓綺月更加遲鈍,當她想抬頭看是誰,身體被一把從地上撈起來,猛地撞入一個堅固的懷抱。
那人像要把她嵌進身體里似的,雙臂勒得她發痛。
但更痛的是下頜。
手掌蠻力扳起她的側臉,用巧勁卡住她的牙關,她已經在急促喘息了,合不上的口卻又迎來更加瘋狂地親吻舔舐,尖牙刮破了舌尖,血腥氣在他們味蕾上渙散。
窒息和缺氧的感覺奪走了她的自控力,淚珠止不住地溢出。
本就難受的身體遭遇了襲擊,心臟快要撕裂一般,她蜷縮在那人的臂彎里,在暈厥的前一刻才被鬆開。
「哈……哈……哈……」
新鮮的氧氣撲入胸腔,然而依舊抵擋不住意識的出走,迷迷糊糊間,綺月感受到了溫柔地拍撫,和若有似無的聲音。
「痛嗎,tsuki?」
似乎是他咬牙切齒的詢問,和驟然平靜的呢喃。
「你真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