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嗶嗶嗶

999:

這就是養了個祖宗的悲傷嗎？！

器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物傷其類的悲痛嗎？！！

老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就是要挑選繼承人必須經歷的人世慘痛嗎？！！！

救命啊啊啊啊啊！

三個物種在這一刻跨越了生殖隔離,達到了心靈相通的生命大和.諧的境界！

他們齊齊看向了那個綠色的封皮，心潮澎湃，心緒起伏,唯有「啊」字才能表達他們此刻的崩潰。

可是此間至寶,無數人求而不得心嚮往之的頂級白月光秘籍！！！

它怎麼能遭受這樣的對待？！

器靈頗有幾分物傷其類的蕭瑟，它不再維持著筆的形態,而是化作了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垂髫幼童，耷拉著眉眼,語氣卻分外平靜和。

「主人,你說這小姑娘會不會過段時間又看我曾經那本體不順眼了……」器靈頓了頓，思考了幾秒,緩慢道，「然後提出，也要把它染成綠的？」

老者:「……」

老者:「…………汝且放下心來，本君是不會允的。」

器靈:很好，就連主人也不敢保證。

器靈越發憂傷,他仰著脖子看了眼老者，慢慢地搖了下頭，併發出了靈魂拷問——

「您,允與不允,管用嗎？」

老者:「……」

他頓時被噎了一下。

若是放在以往,他定然要說自己堂堂溯光仙君，便是在飛升的上界也是赫赫有名的戰神之一。

從他溯光仙君口中說出來的話,誰敢不聽？誰敢不從？又有誰誰敢違逆？

然而若是聽他說話的，是面前這個小姑娘……

溯光仙君:「……」

怎麼說了？

雖然說出來有點荒誕可笑,但是吧……

他還真沒把握虞珈雪會信他。

器靈:「。」

瞧您那點出息。

畢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器靈,溯光仙君僅以一眼就看穿了對方所想。

他當即惱羞成怒,大聲道:「哼，本君不行，難道曙光你就有把握能在她做出那些舉動，又或是給秘籍更名改姓之前就攔住她？」

器靈曙光秒答:「回主人話，我不過是一支筆罷了，如何能擔此大任？」

「不過……」器靈曙光頓了幾秒，語氣真誠而鎮定，「看在我曾寄居在她手中那支本命筆的份上，想必她一定願意饒我一命的。」

溯光仙君:「……」

瞧你這點出息！

是的，器靈曙光就是虞珈雪手中「筆王」的器靈。

當年溯光仙君飛升之時，器靈忠貞不舍主人，於是寧願舍下了自己本體，也要追隨主人而去。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為什麼虞珈雪手中那本命筆從「筆王」變「傻筆」的原因。

這麼一想，器靈曙光反而淡定下來。

它甚至開口安慰溯光仙君:「您別擔心，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個小丫頭罷了，總不能把渡魂秘境給撕了吧？」

溯光仙君想也沒想，道:「自然不能。一個金丹期的小丫頭罷了，縱然天賦絕妙，也絕不至於此。便是本君當年至多也只能將這渡魂秘境攪合個天翻地覆，又如何談得上『撕』字？」

「這渡魂秘境何其之大？上接仙界，下通鬼幽，便是當年那風頭最盛的九幽老兒，也斷斷不敢吹噓自己能『撕』了這般玄妙的秘境。」

提到「九幽老兒」，一人一靈俱是沉默。

器靈曙光忽得開口:「不知如今葉家如何了？」

依稀記得主人當年與那葉家九幽真君比試，持劍者心細如髮，劍法中可見筆墨風骨，執筆人性情豪邁，大開大合，筆如刀劍銳利，字字可化利刃。

那時啊，何等的痛快瀟洒！

對此，溯光仙君倒是看得開，他洒脫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世間無長盛之宗族。除非能狠下心來，真正做到及時割去腐肉，剔除弊病，然而這又何其之難耳？」

但凡成人者，皆有所欲。

即便做了神仙，也忘不了這人間之牽。

溯光仙君自嘲地一笑。

否則他堂堂溯光仙君，又為何要特意分.身下屆，硬是要擇一個繼承人呢？

倒也不是對著漫漫紅塵有多懷戀，大抵只是有些思念那年與故友親朋長醉一場時，透過窗戶投進來的一絲懸空月色。

這麼多年了，老友的容貌都記不清了，上界的仙釀瓊汁更是暢飲無數，可在溯光仙君心中，卻沒有比那夜的月色更醉人的了。

這塵世啊，還是留著好。

器靈曙光所化的小童亦是悵惘:「是啊，可惜主人您只能在這渡魂秘境中，再難踏出了。」

溯光仙君聞言，也不由長嘆。

一人一靈感懷無數，竟然忘了去關注底下虞珈雪的動態。

世人的悲歡並不相通，999隻覺得統生無望。

它緩了幾秒，才弱弱開口:

說著說著，999底氣足了起來，

虞珈雪:「。」

她用實際行動告訴999。

不僅能這樣對待，還能更加惡劣。

比如她剛才在寫下了《公雞的下蛋指南》后，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好像還缺了什麼。

虞珈雪皺眉沉思片刻，忽然一拍腦袋！

桀桀桀！

她知道缺什麼了！

作為一個正規在編的秘籍，它怎麼能沒有一個大家做的序呢？

虞珈雪不管999在她耳邊的大呼小叫，和那愈發濃郁的被人窺視的感受，只自顧自地摸了摸書脊。

她愛憐地開口:「沒事的，既然小芬你跟了我，我也接受了你，那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999:

什麼東西？

你怎麼還給人家改了名字？！

在999驚悚的目光下，前《鳳鳴山海間》，現《公雞的下蛋指南》，居然以一種微妙又能被所有人察覺到的弧度，抖動了

999:

不是，你一本秘籍。

怎麼做到茶里茶氣的？

感受到手下秘籍的馴服，感受著另一隻手上《痴懷九命法》的仍舊沒有什麼反應，只能看到它的書頁小幅度地抖了幾下，虞珈雪眼珠一轉。

如果是別人在此可能還不明白。

但是不巧，作為一個前任甲方，她可太懂這種反應了。

無非是看見曾經和自己一起的乙方同事突然倒戈，決定順從甲方意見修改下一版稿子，然而它自己卻還在猶豫，不知道是該堅持，還是和乙方同事一起順勢而為？

虞珈雪表示，那就讓她再加一把火吧！

「你知道你為什麼曾經引起了那麼多紛爭，最後還背上了一個『不吉利』的名聲嗎？」

999:

什麼『不吉利』？小祖宗，這不根本是你瞎掰的嗎？

人家修仙界最多說個「山海痴懷出，亂世或將覆」，到您嘴裡可好，直接變成『不吉利』，肉眼可見的低了一個檔次？？？

虞珈雪振振有詞:「反正都是封建迷信活動，兩者又有什麼區別？」

999:

我信了您的邪！

虞珈雪才不管999怎麼想，現在忽悠住手中兩本秘籍才是正理。

憑心而論，虞珈雪對這兩本秘籍一點也不感興趣。

冥冥之中她有種預感，這並不是屬於她的東西，並且無論此刻如何表現得親密，這本秘籍終會離她而去。

可是吧，她也不想讓諸如葉璟天、虞婉兒之類的人得到它。

那麼，適時的改造就很有必要了！

虞珈雪對著手中綠得發光的那本秘籍露出了慈愛的目光。

與此同時，她的頭髮亦緩緩、緩緩地向上豎起！

崽啊，這種躲閃命運的安排能不能成功，就要靠你了。

回過神來的溯光仙君:「？！」

目睹著一切的器靈曙光:「？？！」

不是，等一下。

他們不過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懷念了一下往昔崢嶸歲月——

但世界，怎麼了就在轉瞬之間千變萬化了？

眼前這到底又是什麼東西啊？！

這世間有千百種顏色，這很正常。

這世間有綠色，這也很正常。

……但是特九幽板板的，為什麼這世間會出現五彩繽紛綠到發光的綠啊！！！

器靈曙光顫抖著聲線，近乎尖叫道:「好狠毒的小姑娘！光是染了那可憐的秘籍居然還覺得不夠，連自己的頭髮都能下手？！」

它先前沒覺得這小姑娘與常人有什麼不同，頂多是一張臉長得漂亮些，即便與那些上界飛升的仙子媲美也不遜色。

畢竟曙光再如何也只是個器靈，分不清人間這些什麼「天賦」什麼「命數」，只能看看這些表面皮相了。

……但作為一支筆，一支曾經獨霸天下的筆，它起碼看得懂顏色啊！

這小姑娘真是——

「好美的一張臉。」器靈曙光喃喃道，「好狠的一顆心！」

狠起來連自己都能下手？

器靈曙光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姑娘竟然有這等心性，倒是我先前小瞧了她！主人，我贊同你最初的看法，這小姑娘，日後必成大器！」

說這話的時候，器靈曙光還不忘將自己的頭髮彎成了一個大拇指的形狀。

溯光仙君:「……」

溯光仙君木著臉，道:「別隨便將自己扭曲成那丫頭的形狀。」

看中了這樣一個糟心傳承人就夠了。

但對方實力眼看不僅如此，竟然還能通過行為遠程將她奇怪的思想傳播？！

不行。

溯光仙君想。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還沒等她選完書，恐怕自己這具分.身都要承受不住，率先潰敗了！

最重要的是，這姑娘的表現簡直出人意料，奇貨可居啊！

要是被另外一些不走尋常路的老東西發現，說不定就要中途橫插一腳來搶人啊！

畢竟將心比心，他們這些老怪物最沒道德素質了。

溯光仙君沉下心，暗自盤算起來。

幾秒后，他做出了一個違背秘境法則的決定！

先不管虞珈雪這不知用身上什麼部位換來的聽過漫天途，進入浮屠書海的機緣，光是能到達此處，還一下被兩本秘籍看中，就足以說明她的厲害了！

這樣優秀的傳承人，可不多見吶！

還是得先找個機會趁她不注意，把她扔去自己的傳承歷練再說！

這樣一來，若是過了，她就只能是自己的傳人了！

桀桀桀桀桀，不愧是他！

溯光仙君為自己的機智多謀洋洋得意，情不自禁的在芥子空間中大笑了起來。

器靈曙光:「。」

器靈曙光:「克制一點，主人，別隨便將自己扭曲成那小姑娘的形狀啊！」

……

虞珈雪才不管那又突然回來並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

眼前大計，還是先忽悠住手頭這兩本據999說至關重要的秘籍，而後才能再談其他！

虞珈雪心中給自己羅列了一個目標，定下心神，循循善誘:「你看，你這開篇標題就是『鳳鳴九州大陸，山海兵戈難平』，嘖，這都什麼和什麼呀，太暴力血腥了，不好不好。」

「來，你若是願意，就在那上面附上一層紙來，我幫你改個緒論——哦不，序言！」

999:

器靈曙光:「！」

溯光仙君:「！」

不要啊！！！

他們一齊看向了那本曾經的絕品秘籍《鳳鳴山海間》。

這一刻，曾經對它「矜持優雅」的願望，悉數被他們拋諸腦後。

——要不您還是意思意思反抗一下吧？！

然而，事情終究沒有如他們所願。

那書卷上的文字浮了幾下，終究慢慢、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下一秒，只見虞珈雪小手一揮，在眾人目眥欲裂的目光中，那原先暗含天地玄機，令人可咂摸出萬千深意的『鳳鳴九州大陸，山海兵戈難平』預言，赫然變成了另外一句振聾發聵、引人深思、可勾起無數修士心中思鄉之情的話——

【關於公雞下蛋的可持續性發展報告】

溯光仙君:「不——！！！」

《鳳鳴山海間》你不能就這樣妥協啊！

沒了你的原名，本君可怎麼活啊！！！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

原先寧死不屈的《痴懷九命法》。

悄悄的，悄悄的，彎了下腰。

……

……

玉光皓也在秘境之中。

他是從破殤峰中偷溜出來的。

前來接引的鬼五假笑道:「玉公子好能耐，竟然能從羲和宗的防護中脫身。」

玉光皓下巴高抬，自大道:「區區一個破殤峰小陣，如何能攔得住我？當年我入羲和，玉家可是讓我帶了許多珍寶法器防身，脫身之舉不過雕蟲小技。」

話到這裡，玉光皓不忘拱手，並向天邊鞠了一躬。

「若非為了尊上大計，小人是絕不願忍氣吞聲在那破殤峰中受苦的。不過既然尊上有需，小人定當竭心儘力，萬死不辭！」

鬼五:「。」

嚯！您還挺能往自己臉上貼金的？

鬼五打量了玉光皓幾眼，見對方確實神情自然，衣著整齊，看起來沒受什麼苦楚，身上也乾淨，沒有什麼靈力遺留的痕迹，這才放下點心來。

想想也是，畢竟是尊上選中的人，又是玉家的子弟，身上有點什麼保命的東西，助他離開那全是文弱筆修的羲和宗，想必也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這麼一想，鬼五心中的疑慮頓消。

他輕咳幾聲，端起架子，模仿著人間當權者的口吻，不倫不類地開口:「尊上命我前來，無非兩件事。」

「這第一件，就是你要去那浮屠書海中尋找一本書，這本書的名字叫做《痴懷九命法》。」

玉光皓眼神微動，也端起架子，絲毫不讓，問得直白極了:「那不知這一趟，我可能得到什麼好處？」

鬼五暗道，果然如此，完全不出尊上所料。

這玉光皓果然是個貪心又蠢的，竟也不曉得遮掩些，直接就將自己的願望這樣大咧咧地拜在人面前，這豈不是任人拿捏么？

不是鬼五說，玉光皓這番作為若是被他老祖宗、曾經那妖主見了，定然是會直接一張符籙貼上去，直接讓他就此魂飛魄散，免得再去丟人了。

曾經的妖主……

算了算了，想這些無用的做什麼呢？

「當然了，尊上也不會叫你白忙一場的。」

鬼五捏腔拿調，裝模作樣地開口:「尊上曉得你素有大志向，特意為你查了一番，你如今最需要的那《鳳鳴山海間》也在浮屠書海中，若是有緣，你自然也可遇見。」

「哦對了，本將不妨再送你一個消息。」

「你那在宗門裡結的仇敵虞珈雪，眼下亦然在此處……」

不等鬼五說完，玉光皓已經徹底陰沉下了臉色，眼底都充斥著猩紅的血色，看起來兇惡無比。

鬼五見此，滿意地笑了。

「本將貫來聽說了玉大公子你『毒公子』的美名，此事，可千萬不要讓尊上失望吶！」

……

與此同時，在改完第一本《鳳鳴山海間》后，虞珈雪亦然將目光放到了下一本秘籍上。

《痴懷九命法》。

嘖嘖嘖，這名字更不吉利啊！

虞珈雪搖頭晃腦道:「小白啊，你這名字也是，怎麼聽著就恩恩怨怨，狗血無數的……」

999:

999滿頭問號:

虞珈雪:「它不是叫《痴懷九命法》嗎？那昵稱當然是小白啦。」

999:

它愣是反應了半晌，都快把cpu燒乾了，才總算聯想起來。

小白，痴懷，小白痴。

……

捏媽的！

這已經不是腦子有病了，是腦殼有大病啊！

虞珈雪才不管999，她趁著999沒反應過來之時，繼續勸說。

「真的不行啊小白，我和你說，我是過來人了，這種男男女女的狗血吧，現在不吃香了……」

然而顯然，在剛才就沒鬆口的《痴懷九命法》，比它的同僚《鳳鳴山海間》有底線多了。

它不同意虞珈雪修改它的名字，也不讓虞珈雪把它染成綠的。

饒是虞珈雪說破嘴皮子，它只翻開了書頁，允許虞珈雪略略改一下內容。

溯光仙君撫須，欣慰道:「到底是痴懷那小子寫出來的秘法，還有幾分他面對強權亦不低頭的風骨！」

然後下一秒，溯光仙君看到虞珈雪在扉頁上第一行寫的字——

【奉天承運仙人詔曰，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溯光仙君:「？？？？！！！！」

你特九幽的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

還有，能不能不要四處抹黑我們仙人的形象啊！

溯光仙君不禁崩潰道:「她這算什麼仙？」

這熟悉的崩潰感令999萬分親切，它下意識回復，語氣滄桑道:

此言一出，雙雙愣住。

等一下，他\它又是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