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白湘摸了摸腰間纏著的金條，心裡雖然有些感慨，但並沒有站出來說話。
連宋招娣這個親媽，和老太太這個親奶奶都已經放棄，她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何必去出這個頭呢。這筆錢是她留著到上海的生活費，現在替思月用了，以後她的思雲就要受苦。
白湘狠了狠心，撇過頭去不看虛弱的李思月，但自家女兒的臉色卻有些蒼白，拉著白湘的手，小聲的問道：「大姐姐不會死吧？」
走了那麼長一段路，李思雲也算是漲了點見識，甚至也在路邊見到過屍體，但陌生人和自己熟悉的人，感覺是不一樣的。
看到大姐姐的遭遇，李思雲也開始害怕了，有些顫抖的問道：「媽媽~我應該不會生病的吧？」
「不要怕，如果你病了，媽肯定幫你買葯。」白湘湊到李思雲耳邊，小聲的說道：「媽給你裡衣里還縫了金葉子呢，你忘啦？媽有錢的，你不用擔心。」
知道白湘有錢，李思雲倒是鬆了口氣，但想到大姐姐，又有些期待的看向白湘。
知道她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白湘直接搖頭：「不可以。媽只能護住你一個。」
李思雲有些失望的低下頭，但也沒在這個時候逞能，她早到懂事的年紀了，也知道現在情況不妙。
雖然老太太沒有給孫女買葯，任由她自生自滅，但也從沒想過把人扔下，第二天早上老太太還大發慈悲的吩咐宋招娣：「給大丫頭單獨煮一鍋粥吧，她腸胃不舒服，喝粥也能養一養。」
宋招娣彷彿得了什麼恩德似的，千恩萬謝之後，趕緊去照顧女兒。
「車上沒用的東西再理一理，也能騰出一個空位讓大小姐歇一歇，只不過這樣的話，就得有人在前面幫我拉車。」李管家也不吝在這個時候行方便，但這也需要宋招娣出力，正常情況下，有男人在，力氣活是輪不到女人的。
「我來拉車，讓思月在車上休息一下。」宋招娣說完，看著可憐兮兮的家寶，又忍不住心疼道：「讓家寶也一起坐吧，我拉得動。」
至於李思雲，就直接排除在外，沒病沒災的，又只是個姑娘，並不在宋招娣的照顧範圍之內。
李管家嘆口氣，無奈道：「家寶現在還能走，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是讓她上車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自己吃苦和家寶吃苦兩個猶豫了兩秒，老太太果斷的說道：「我還能堅持。讓家寶上車，他還小。」
別看了李思月病了，但她的意志力卻足夠頑強，在車上休息了兩天之後，身體也漸漸的好轉，不像最開始那樣，吃什麼都吐。
在大家最質樸的觀念里，只要能吃東西，那就還有得救，看李思月能坐起來，自己走一段距離，宋招娣差點就喜極而泣了。
不過李思月剛剛好轉，老太太就又倒下了。
這一家子都是嬌養了幾十年的，身體能吃這麼多苦，已經很難得。
老太太的倒下，甚至也在白湘的意料之中。畢竟上輩子老太太就是勞累加著涼，吃了兩副葯不管用，最後去世。
對老太太，李管家可比對李思月重視得多，聽到老太太的咳嗽聲，李管家都不用誰提點，立刻就在難民堆里找了個大夫過來。
這個老大夫的出診費更高，手裡的藥材還不全，但李管家依舊花費了他們大部分的糧食，買了兩副葯。
老太太靠在車架上直嘆氣，「把糧食都換藥了，家寶後面吃什麼。」
「家寶也是個孝順孩子，肯定寧願自己少吃兩口，也要給老太太您治病。」李管家一臉擔心的說道：「我不把您好好的送到上海，我哪有臉去見老爺，以後死了，也沒臉見老太爺。」
李管家的重心一直很明確，就老太太這一個，甚至連家寶，都只是附帶的。李家寶是老太太最疼的孫子，但卻不是李如璋最疼的兒子，李如璋在上海還有個太太，去年剛生了個小兒子。
以前李如璋一直念著把老太太接去上海，但老太太就是不樂意，除了不想離開老家，還有個原因就是，老太太不滿李如璋后娶的太太是個離過婚的，一直壓著不讓她進門。
可不管怎樣，親娘就是親娘，母子倆再怎麼鬧脾氣，李如璋每年也的回幾次老家。
在管家眼裡，李家寶出點差錯都沒什麼，可老太太這邊卻不能出什麼問題。
老大夫留下的葯還比較管用，吃了兩副，老太太的癥狀就好得多，想要徹底根治，就還得繼續買葯。
這下倒把老太太給難住了，之前李思月買葯的時候，她口口聲聲沒錢，弄得她現在也不好意思拿出來用。
白湘一貫就是個聰明的，見這形勢，立馬湊上前去解憂。
「那老大夫手裡的丸藥雖然貴了點，但只要能把人治好，這錢就花得值。車上的糧食，我們先都拿去換藥，後面咱們再想其他辦法……」
「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一直惦記著我。現在糧食不易得，換藥就算了吧。」老太太偷偷默默的塞給白湘一根金條，說道：「你拿這個去買葯吧，別叫招娣知道，免得她多想……」
冠冕堂皇的為之前的摳門找了借口，白湘也是一副理解的樣子，然後拿著錢偷偷摸摸的出去轉了一圈，就給老太太帶了幾顆丸藥回來。
這藥丸，是白湘早就備好的。
知道要遭這一番罪，白湘也不可能只準備錢，成品的藥丸也準備了不少，一直都在她背的包袱里裝著。除了車上過了名目的東西，自己的私房全都是自己帶著的，就跟老太太的金條一樣，自己私房，其他人都不好多過問。
救老太太一命，白湘除了能賺點錢，還能接著蹭李管家的保護，何樂而不為呢。
葯的事情半過了明路，白湘順帶著也給李思月準備了兩顆，悄悄的塞給了她。
「這是治腸胃的，也不知道對不對你的症，你先吃兩顆試試，不管用的話，我也沒辦法了。吃藥而的時候記得偷偷的，連你媽也別告訴。」
李思月有些奇怪：「三媽，這葯……」
「小聲一點。這葯是我幫老太太拿葯的時候，順帶偷偷幫你拿的。傻孩子，以後可長點心吧。」白湘看不過眼，簡單提了兩句。
「謝謝三媽。」李思月低著頭，聲音難免帶上了些哭腔。
因為這兩顆葯，李思月的思想難免受到了重擊。
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只要留心觀察，老太太吃藥這事，根本就瞞不住李思月。
奶奶在心中的形象崩塌，導致李思月吃完葯后，腸胃好了，精神卻提不起來，整個人依舊蔫蔫的。
不過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是又逃過了一劫。
因為難民的扎堆，發難民財的人也聞風而來，有專門的人帶著糧食和槍，跑難民堆里來買女孩，還只挑年紀小，姿色好的，最好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出身，懂禮……
替老太太買過葯之後，白湘他們的糧食就有些緊張，所有人每頓都只能吃個半飽，包括李家寶。
一直聽李家寶喊餓，宋招娣也動了心思，跟白湘商量道：「家裡糧食不夠吃，到最後思雲也是要挨餓的，不如先把她賣了換糧，等到了上海，我們再去打聽一下，把人給贖回來……」
白湘冷笑一聲，差點一巴掌給她呼了過去，「宋招娣，以後要再敢提這事，我能一刀子砍死你。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給賣了啊？怎麼？李家的小姐，還沒你這個下堂妻尊貴。你居然敢打我們家思雲的主意。」
按以前的規矩，家裡的兒女就是要比姨太太貴重，尤其白湘還特地點了她下堂妻的身份，故意踩宋招娣的痛處。
「三妹妹你別生氣。要不是思月一直病著沒好，我也不會想到思雲。」宋招娣著急的替自己解釋。
還別說，白湘是真相信她能做出這事，但她也沒有輕拿輕放，直接跑到老太太面前哭訴。
「宋姐姐可真是好狠的心，這些女孩被買去做什麼，她能不知道？這不是辱沒我們李家的門楣嘛，要是如璋在這兒，哪怕是餓死，都不會打這主意……」
甭管老太太有沒有賣孫女的想法，白湘都不可能讓她們如願，先把人架起來再說。
倒是李思月知道自己親媽的想法之後，病好了也不敢聲張，默默的繼續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