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七夕夜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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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細細的新月掛在空中，給燥熱的夜晚平添了一絲涼意。

「今天是七夕呢！」住所二樓的陽台上，林悅望著天上的月牙兒，喃喃道。

林悅抬起手，撫摸著身旁小金雕ri漸豐滿的羽毛。小鳥兒從孵化到如今，不知不覺也過去了兩個月，從最開始那個圓滾滾的毛團，漸漸的也有了一絲天空霸主的風采。

小雕偏過頭，「咕咕」了一聲，啄起林悅一根飛舞在半空的淡青sè長發吮（了吮，展開翅膀，輕輕拍了拍林悅略有些瘦削的香肩。

小雕和它的母親在外表上很不一樣，身上新長出來的羽毛不是金雕應有的金褐sè，而是淡淡的青sè，和林悅的淡青sè長發如出一轍。從這個趨勢來看，等到小雕兒長到足夠大，很可能也會擁有和林悅一樣的變異風系能量，比它的親生母親更加強大。

夜裡的微風在江南城中飄蕩，將一些細微的聲音傳到遠方，林悅側著耳朵，傾聽風裡傳來的信息。

密集而嘈雜的腳步聲，在城裡某些區域頻繁地響起，不像是什麼好兆頭。

江南城的進化者部隊幾乎傾巢而出，撒到了東部和北部的防線上，留守在城中的只有很少一部分預備隊，還有那些防衛江南樓、研究中心等重要部門的內衛部隊，以及……江南城「圈養」的百萬平民的看守者們。

有什麼理由，會讓他們在夜晚匆匆調動？

林悅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靜靜地撫摸小金雕的羽毛，這樣的動作能使她心情變得平靜。

「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林悅默默地在心裡說，「趕快回來。沒有你在身邊，我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林悅抬起頭，與偏頭看過來的小雕兒對視了一眼，兩者的眸子，是一模一樣幽幽的青sè。林悅淡青sè的長發在月sè下飛揚舞動。而此刻風已經停了。

江南樓的五樓中，還是那個會議室，與會的人物卻比白天時多了近乎一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走上江南樓的五樓，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諸位，請安靜一下。」有人抬起雙手虛按了兩下，制止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知是哪個家族的大佬，「我們誰都沒有料到，事態會這樣急轉而下，現在，也許是時候討論一下退路的問題了。」

「一直口口聲聲說那是你們家族世代絭養的死士，比起我們的戰士擁有無可置疑的忠誠，把那麼多的資源投入在他們身上，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軍方的陣營里有人冷冷說道。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有人怒氣沖沖地說道，帶著一絲惱羞成怒。

「追究？！如果是在以前，你們早就該被送上軍事法庭！成事不足的投機分子！」剛才的話沒能平息爭執，反而引起了更激烈的反彈。

「安靜！」程華少將吼道。將軍的威嚴迸發出來，所有人頓時都噤若寒蟬。他的身邊一左一右坐著兩位同樣佩戴少將軍銜的將軍，應該都是江南城軍方碩果僅存的最高領導層。

「還是你們來說，準備怎麼做。」程華少將望向會議桌的對面位置，那裡坐著的是葉沈廖陳四大家族的族長，「但別再指望軍方肯為你們犧牲自己的利益，想都別想。」

「還是我來說吧。」四位族長互相看了幾眼，眼神里交換了一些別人難以理解的信息，最終，陳家的家長，一個矮瘦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說道，「壞消息和好消息。

「壞消息是，剛剛最新接到的報告，東部和北部防線，分別駐紮在四處營地中的五六百名死士，已經全部棄營而走，他們還裹挾了上百名研究人員，造成了過千進化者部隊的傷亡。而重點在於，失去了這些死士作為先鋒，我們的進化者部隊幾乎沒有可能擋住捕食者的進攻。」

「好消息是，如果死士部隊打算攻擊江南城，憑我們現有的兩三千內衛，想要防住五六百名死士，而且其中有幾名疑似已經達到四階進化的存在，幾乎等於天方夜譚。幸好，他們並沒有這麼做，按已知的行進路線分析，他們是打算繞過江南城，佔據我們在黃山山脈中秘密修建的一處避難基地。他們參與了修建基地時的防衛工作，所以知道基地的位置。」

「為什麼在我聽來，這全都是壞消息？避難基地一共才有多少處？萬一他們想占的不止一處呢？」有人反駁道。

「不會。避難基地的設計目標和物資儲備，都是保證即使基地完全封閉，也能夠支持五千人在其中生存兩年，以他們的人數，只要佔據一處就可以生存二十年之久，沒有必要佔據更多。」陳家家主鎮定說道，「而且，他們繞過江南城就表明還不想與我們正面為敵。否則完全可以把江南城毀掉以後再去接收我們所有的避難場所。」

「那我們下一步的打算是？」程華少將身旁的一位將軍問道。

「作最壞的打算。棄城。」陳家家主猛地抬頭，瘦小的身形竟有一股壯士斷腕的氣勢和悲壯，「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人只有放棄，不得不這麼做，否則只能一起死。」

「除掉可能被死士佔據的那個，避難基地還剩九個，我們要……」程華少將開了口，說到這裡，停下來，環視著幾位家主的表情，緩緩說道，「四個。」

「不可能！」一時間，幾乎有一半的家族成員忍不住站起身，激動地叫道。

「夠了！別忘了，幾乎所有的避難基地，都是軍方的工程兵部隊開山炸石才建成的！」程華少將怒道，「而且，你們哪一家，敢說自己沒有在背地裡偷偷建造那些專供家族核心成員的中小型避難所？」

「但軍方獨佔四個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四家才分五個……」陳家家主苦澀說道。

「不必多說。我會留下一半的戰士，帶領著平民進化者和你們家族的外圍成員阻擊捕食者前進，給江南城多爭取出三到五天的撤離時間。這四個基地，是我們應得的。否則，我可以保證，只要地雷陣地一被突破，單憑那些一盤散沙似的平民，不出一天，捕食者就會在江南城舉行晚宴。」程華少將的語氣沒有一絲討價還價的餘地。

「……」四位家主對視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默認了軍方的要求。

雙方一旦達成共識，那麼，撤往深山中的避難基地，棄城，從今天夜裡就要馬上開始行動了。但，會議室中並沒有人立刻離開，各自默然想著什麼。

「江南城十萬進化者，或許勉強還能活下來一半，可是，城裡還有近百萬平民啊……」良久，有人長嘆道。

「沒有辦法。實在是無能為力。不管怎麼說，他們和另外那些人相比，總還多活了半年。」有人低聲說道。

「聽天由命，聽天由命吧。他們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沒能成為進化者，就連改變命運的機會都不會有。」

「除去一些重要的高技能人才將被帶走，另外，許可權夠高，青銅三葉以上的部分人員，按照級別會有一到三人的親屬名額。其他的，就沒有了。」說話的是葉家家主，儒雅氣息十足的男子，說完后又對立在身後的副官耳語道，「葉開回城之後，什麼消息都不要透露，立刻帶他來見我，絕對不能讓他去平民區。」

「分配給軍方的糧食，從中拿出相當於一個避難基地的儲備，撤離的時候留給他們。節省一些的話，每個人還能有支持一星期的口糧。」程華少將與身邊的幾位軍官交流了幾句，慢慢說道。

「只怕他們糧食還沒吃完，就已經被捕食者吃掉了。又或者，因為爭搶糧食，死得可能更快。」家族成員里有人搖頭，並不認同程華少將的做法。

「那我管不了。就當我用這些糧食，買自己一個心安。」程華少將面無表情，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會議室，最後只留下一句話，「做好自己的保密工作，不該讓某些人知道的消息，一絲也不許泄漏。這種時候，別捨不得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