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等待

12月21日，早晨五點半，孫旭被鬧鐘的聲音叫醒，略微又閉了閉眼，馬上翻身穿衣服起床。「以前九點上班，恨不能要賴床賴到八點半，現在卻能變的這麼勤快，果然是要有壓力才能有動力啊。」

沒有開房間里的燈，孫旭把窗帘撥開一條縫隙，借著昏暗的路燈光，看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什麼人走動，才輕手輕腳的出門下樓。

走出小區門口，隨意做了幾下準備活動，孫旭就開始了晨跑。在起初的兩三天里，孫旭在跑步的時候，還可以看到一輛輛私家車，向著城外的方向駛去，最近幾天，也幾乎看不到了，只有一些被撞毀，或者掀翻的汽車，在街道上雜『亂』停放著。

想想最初的一兩天，跑不到十分鐘，孫旭就會累到幾乎走不動，現在已經可以繞著這個邊長大約五百米的正方形街區，輕輕鬆鬆跑上三四個圈子。跑了大約半個小時，看看天『色』逐漸明亮起來，孫旭結束了在外面的晨練，回到自己的屋子。

離12月1日那天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但從第二天起，孫旭就再也沒有在白天出過自己的屋子。那天晚上，孫旭在辦公室呆到將近半夜，還是決定回到自己的屋子。步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孫旭回到自己小區所在的街道，沒有回家，首先去了小區旁邊的農貿市場。

不管將來會變成怎樣，囤積食物肯定是必須的，這是孫旭得出的第一個結論。這處農貿市場的菜販，每天沒有賣完的菜，都只是簡單的用布遮蓋住，平時晚上會有門衛值班，不過孫旭覺得今天不見得還會有。

市場里黑燈瞎火的，但剛過了十五，借著月光，隱約能夠看清東西。才走進去，孫旭就踩上一個大白蘿蔔，險些摔了一跤。

孫旭在市場里慢慢搜尋著，這裡似乎已經發生過一次『騷』『亂』，不但菜攤子上的蔬菜扔的滿地都是，有幾家店鋪也沒有關門。

大概考慮了一下，孫旭首先進了米店，一隻胳膊夾著一袋20公斤的大米，回了住處。又來來回回幾次，打包背回家兩個編織袋子的蔬菜，提了兩桶油，又從肉鋪案子上拎了幾大塊豬肉，塞到冰箱的冷凍室里。

最後一次走的時候，把各種調料，食鹽也揣了幾包，路過幾乎被他搬空的肉鋪，孫旭想了想，在案子下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一把剔骨刀，還有一把大號的厚背斬骨刀，一併帶回了家。

折騰到將近四點，孫旭估計著，這些東西差不多夠他吃上兩個月。才胡『亂』洗了個澡，躺到床上睡下了。

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中午，透過窗戶，孫旭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情景，不禁慶幸自己昨晚的舉動是多麼明智。街上已經有些地方燃起了火頭，有些汽車被掀翻在地，不時有三五成群的人，手拿木棍鋼刀經過。這個時候如果上街，簡直就是找死。

孫旭在昨晚看到那些瘋狂的帖子，就有不好的預感。哪怕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陷入瘋狂，就可能造成很大的混『亂』。就算是還有理智的人，如果為了生活物資開始哄搶，也可能會發生不受控制的事情。

孫旭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個報警電話，沒人接聽。想想也是，就算是單純的**，只靠警察都不可能控制的住。更何況，警察也是人，昨天發生的事情，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看來從現在開始，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畢業一年多的孫旭，下了班不是宅在家裡，就是和朋友吃吃喝喝，又缺乏運動，雖然才畢業一年多，就長起了小小的啤酒肚，175公分的身高，體重卻達到了150斤，看上去就是個憨憨的小胖子。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只看眼前的局勢，他這個身板走到街上，只怕就回不來了。

孫旭開始做第二件必須的事情，鍛煉身體。除了趁每天天不亮出去跑步，孫旭在家裡幾乎所有時間都在進行訓練，俯卧撐，仰卧起坐，深蹲，蛙跳，每天都把自己累到筋疲力盡。

效果是明顯的，現在孫旭可比原來精神了許多，體重至少減下去十幾斤，啤酒肚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塊對稱的腹肌，身上也顯現出了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最近幾天，孫旭開始試著練習那把從肉案上帶回來的斬骨刀。算上手柄，整把刀長將近五十厘米，刀背最厚的地方有五六毫米，至少有三四斤重，提在手裡沉甸甸的。

孫旭這些天來，做菜時用它剁骨頭，一刀下去就能砍斷兩三根肋骨，刀刃陷到案板里。但用這刀向下用力砍肉是一回事，要揮舞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孫旭開始掌握不住力道，用力揮一刀，都會把自己帶個踉蹌。

但這刀是孫旭手裡最有威力的武器，把自己家裡翻了個遍，除了這把刀，真的沒有別的什麼能帶給他安全感。孫旭發了狠，一天要把左揮右砍兩個動作重複上一千遍，右手揮不動了就換左手，現在終於漸漸找到一點感覺，提起刀來，左右揮上兩下，帶起一絲冷風，還有嗚嗚的低嘯。

半個多月了，社會秩序已經接近混『亂』，孫旭在網上已經看不到官方發布的消息，只有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舞，各地都有人說，看到有人在路上被追砍，還有入室*，似乎只有瘋狂的人才能活下去。

有人說軍隊一直沒出現，是因為普通百姓已經被放棄了，軍隊只是控制著各地的要害部門，對外面的混『亂』不聞不問。

還有人說，軍隊不出現，是因為軍隊也已經『亂』了，人人自危的情況下，都想擁兵自重，誰也指揮不動誰，而且有些下層官兵已經出現了嘩變；

還有人宣稱，他已經掌握了進化到高等智慧生命體的方法，混『亂』馬上就會結束，而他就是救世主。

今天是冬至，瑪雅預言里世界末日的日子，似乎天黑的格外的早。

孫旭關了電腦，給家裡打了電話報平安，父母也是每天在家裡，幾乎不出門。老家的小縣城，街坊都還算熟悉，偶爾還可以結伴出去找些物資。

家裡的電視上沒有了其他的節目，只有偶爾會有幾個官員或者專家模樣的人，告訴大家，外面的秩序正在逐漸恢復，希望大家盡量減少外出，在家裡等待秩序恢復云云。

但是前幾天電視信號沒有了，他們就更難知道外界的情況。孫旭也只好挑著網上看到的一些稍微有些安慰『性』質的消息，跟爸媽講了講。

孫旭像往常一樣，檢查門窗，把家裡的水桶，臉盆，重新換了一遍水，然後就躺到了床上。以前的這個時候，城市還是喧鬧的，現在卻宛若鬼蜮。

孫旭能聽到樓梯上傳來的極輕微的腳步聲，他知道，這棟樓里現在還住著不少人，和他一樣，幾乎從來不在白天出門，只有趁著天黑才敢出去活動。誰也不知道，在外面遇見的人，是不是已經失去了理智與道德的約束。

孫旭覺得，也許會有一天，當人類社會被自己的絕望情緒折磨的徹底崩潰時，外星生物將再次出現，告訴所有人，其實它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根本不會有改造進化或者死亡。

而這一天隨時都可能來到，一旦沒有了電，沒有了自來水，儲存的食物耗盡，躲在家裡的人們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對各種物資的爭奪時，混『亂』的規模會比現在大得多。

「希望那一天來的稍微晚一點，讓我能夠多一些自保的能力。」在這個深沉寂靜的冬夜，孫旭閉上眼睛，枕頭邊放著他的斬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