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80章 故人再敘
「唔!」
御書房內,侍女打扮的西絲悶哼一聲,憤憤道,「我的蠱被殺了。」
越聞天並不在意她的蠱如何,猛地站起身問道,「找到了?」
「不能確定,也可能是被其他人殺的。」西絲皺眉想了想,拿過紙筆寫下了一串文字,「大約在皇城之北的百里之內,我的蠱有毒,對方中了我的蠱毒必須及時備葯解毒。」
她臉色有些難看,那隻蠱的死去顯然讓她也受到了一些牽連,說完便回去休息了。
越聞天將那份清單交給雷豫,「用一切手段去找抓藥的人,謹防對方在不同藥店分批抓藥,寧抓錯別放過。」
「是。」
雷豫面露幾分猶豫,「少主,不管能不能找到人,射余要的人……咱們到時怎麼交?」
他可是知道的,那麟世子根本不在他們手裡,明明在秦觀月手裡,如今秦觀月生死不知,那白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若真死了,射余必然要撕破盟約,到時越氏就真是內憂外患了。
越聞天捂著肩頭傷口處低聲咳了幾聲,「出去吧。」
「……是。」
……
年關已過,整個琅琊城依舊籠罩在一片低沉陰雲中。街道上幾乎沒有人行走,除了每日巡邏的豫州軍和枯坐在皇宮附近的那群儒生們。冬日的黃昏下,宣紅的夕陽照在玄武大街的地面上像染上了一層血色,仔細看去卻也能發現那些細密的磚縫裡還嵌著沖洗不去的暗沉血跡。
昔日繁榮昌盛的大羲京都在短短几日的變故下陡然了沉寂下去。
從前人聲鼎沸此刻卻空蕩蕩的東迎樓上,鳳槿辭一身男裝坐在欄杆旁的座位上,目光悠遠地俯視著這座死寂的城池。
「許久沒見你穿男裝了。」坐在她對面的韓征威說。
「眼下城中警戒,男裝可以避人耳目。」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對面的故人,彎了彎嘴角,「我以為你不會見我。」
韓征威微怔,「為什麼會這麼想?」
「越氏入京以來一直沒有大動作,也沒有對前朝官員動手,只是將其軟禁起來,前天又出了道封賞你這前朝鎮威侯之子的旨意,惹得雍州部將很是不滿,儼然將你與前朝官員聯繫在了一起,認為這是越氏那位少主有意招安拉攏前朝官員以平息京中儒生們的罵聲。」
她拿起茶杯輕抿了口,輕輕開口,「這樣的情況下,與我一個前朝丞相之女見面未免太過不小心。」
對面很久沒說話,她抬頭看過去,卻見對方定定望著自己,便問:「怎麼了?」
韓征威搖搖頭,問道,「找我何事?」
鳳槿辭見他避開了自己自己剛才的詢問,不由得也沉默了下去,良久后才閉了閉眼,像是累了般道:「如今京中局勢詭譎,前朝官員個個膽戰心驚、風聲鶴唳……我擔心我爹,便想來問問你,越氏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她頓了頓,又道,「我也只有你能找了。若是不能透露,也請直言無妨。」
韓征威看著眼前少女臉上的疲累,還有眼下淡淡的青黑,顯然這些天過得很不好。他也知道,這些天京中曾經屬於寧氏的高官們應當都夜不能寐,生怕頭頂懸著的那把刀墜落,斬斷自己的脖子。
「沒什麼不能說的,但我也確實不知道什麼。」他抿了抿唇,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說了句,「我和越聞天吵架了。」
「吵架了?」鳳槿辭一愣,隨即莞爾一笑,似乎回到了當年的時光,「你們都多大了,還拌嘴?」
韓征威見她露出笑容心頭鬆了松,卻還是垂下了眸子,「我做了一件事,傷害了他。」
鳳槿辭臉上笑容逐漸淡去,纖長的手指摩挲著白瓷茶杯,「是嗎。」
她沒有追問是什麼事,到底還是讓韓征威知道他們和當年不一樣了,如今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像他和越聞天所處的位置,吵架的原因早已不是因為一時口快鬥嘴,而是真正的對立。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韓征威打破了沉默,「目前沒聽說他有對前朝官員動手的意思,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鳳相是百官之首,到時可能還要仰仗他一些事情。」
他話一出口便見對面少女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驚喜來,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般。
「多謝!」
「不必。」
韓征威心頭微微發悶,端起茶杯喝光了茶水,「當初韓家蒙難,有勞你了。」
「我一個閨閣之女,能力有限。」鳳槿辭笑了笑,「若你說的是太……令姐遺體一事,真正幫忙的是帝師。」
韓征威目光一滯,靜默片刻後轉移了話題,「先前見面匆忙,倒是忘了問你。」
鳳槿辭抬眸:「嗯?」
「……你夫家是?」
「……」
對面傳來一聲哂笑,他抬頭對上鳳槿辭無奈的笑,「怎麼了?」
鳳槿辭搖搖頭,「沒什麼,你問這做什麼?」
韓征威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到底同窗一場,我當年還說給你找個好夫家,到時定要給你送一份貴重賀禮。」
「不必了。」
對面傳來飄忽的一聲,鳳槿辭已偏過頭去眺望琅琊城外的落日,「他已經過世了。」
韓征威啞然,半晌才道,「……是嗎。」
回程時鳳槿辭拒絕了他的護送,轉身鑽進了安排好的馬車離開了。韓征威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直到那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身後響起一道溫潤含笑的聲音,「沉穩英勇,果然與尋常女子不一樣,不愧是鳳相之女。」
「我好像沒約你在此見面。」韓征威轉身看向來人,神色冷然,「你派人監視我?」
「不敢,只是碰巧。」文昴歌抬頭看了眼一旁高聳的東迎樓,笑盈盈道,「小侯爺心情不好?」
「你叫我什麼?」韓征威眸子更冷。
「反正要不了多久韓家就會複位,鎮威侯府的榮勛還會掛上去,你還是小侯爺。」文昴歌笑道,「我提前恭賀小侯了。」
韓征威嘲弄地望著他,「難道不是來試探我有沒有將你做的事告訴越聞天嗎?」
文昴歌揚眉:「你會嗎?」
韓征威冷哼一聲,轉身要走,卻被身後人喊住,「你相信秦觀月真的死了嗎?」
他腳步一頓,「不管真假,大羲已無她立足之地。」
「說的是。」文昴歌的嗓音帶上些嘆惋,「可惜咱們少主,大羲未來的陛下似乎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呢。」
韓征威默了默,留下一句「他早晚會接受的」便大步離開了。
身後文昴歌臉上笑意淡去,目光晦暗,用手中摺扇敲了敲掌心,身後的隨從立刻上前一步。
文昴歌遞給他一封書信和一枚血玉佩,「交給陳遇,讓他按信中行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