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如果我不再是自己
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夢魘。
瞬間便在這長久的安寧中撕裂出了一道猙獰的痕迹。
如果一天我突然讓你感覺到陌生……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對你溫柔……
如果有一天。
我不再是我自己……
夜晚，奈奈子猛然從噩夢當中驚醒，滿身的冷汗。
窗外的月光灑落在身上，她呢喃地望著前方，彷彿再一次夢到了那個黑暗未來的逼近。
她突然感覺到很冷。
異常的冷。
冷的她用力地想要將自己蜷縮起來，將自己埋在黑暗的角落。
整整一個晚上，她都沒有入眠。
似乎只要一閉上眼睛，夢境當中就會再一次浮現出那雙異常冷漠的眼睛，浮現出那逼近的夢魘。
她不知道該怎麼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甚至她一度想要告訴自己。
那隻不過是自己的一場錯覺，是徒兒為了捉弄自己而故意想出來的惡作劇。
也許自己在和他說的時候，他就會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意，大笑地拍著她的腦袋，對她說：
「是捉弄你的！捉弄你的！傻師父，你居然連這樣事情都相信的嗎？！徒兒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異常啊，哈哈哈哈！師父你太好騙了！」
也許會很生氣，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因為……
因為無論如何也不想……
但是直到某一天，當她日常性地地回憶起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時，她突然意識到的一件被她下意識地忽略的事情。
而意識到的那個瞬間，她整個人在如墜寒潭。
那一刻，她滿臉蒼白，全身都在忍不住地戰慄。
因為她發現。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很少再聽到徒兒的心聲了。
而在以往的時候，不管是在什麼情況下，只要徒兒在身邊，她的腦海當中總會充斥著徒兒心裡那亂七八糟的碎碎念。
嚴肅的時候，歡樂的時候，不正經的事情，似乎他的心裡總會有無窮無盡的想法。
但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發現。
她聽不到了……
也許是被這段時間以來的甜蜜和幸福蒙蔽了雙眼，又也許在看完了徒兒那一生的經歷之後，他們幾乎已經心意相通……
但這個變化，還是讓她感覺到一陣陣戰慄。
也許……
徒兒早就已經在潛移默化當中開始了改變……
可是，可是為什麼她之前沒有留意到這個顯而易見的變化？！
也許真的是因為被甜蜜和幸福遮住了雙眼。
但是……但是……
「不對！不對！一定發生過什麼……」
奈奈子呢喃著。
她感覺到一陣又一陣地冷意。
可是她確信，她確信這段時間陪在自己身邊的林恩，絕對就是他無疑！
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那麼真實，他對自己流露出來的愛意，也純粹地根本沒有任何的瑕疵。
可還是感覺到缺了一些什麼。
而直到中午的一次交談，她終於是察覺到了那異樣的恐怖。
「輪迴神王？是啊，他已經死了，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神格放逐的話，也許我真的可以完成補全，成為真正的初誕者。」
林恩閉眼搖頭，道：
「不過無所謂了，前路已斷，我現在只想好好地陪在你身邊，這也不是師父所希望的嗎？」
他看向奈奈子的目光格外的柔和。
可是那一刻，奈奈子卻是心裡感覺到了無邊的戰慄。
不對！不對！
放逐了自己神格的是空間神王！從來就不是什麼輪迴神王！
他在那場大戰中面對的是神界的是六大神王，不是七大神王，其中也沒有輪迴神王！
可是在他的記憶當中。
輪迴神王就像是真實存在一樣，代替了空間神王的位置，已經被他所殺。
他的記憶出現了嚴重的篡改！
奈奈子顫抖著，躲入了自己的房間，整整一天都蜷縮在角落，任由門外的林恩如何呼喊和敲門，她都不敢做出回應。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一切都突然變得這麼可怕。
林恩！
林恩！
你不要嚇師父，你到底怎麼了？！現在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你！
你告訴我啊！
她用力地抱著自己的雙膝，不停地抽泣，不停地發抖。
「師父，你到底怎麼了？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嗎？有什麼事情你和我說，你不要把什麼都藏在心裡啊！」
「師父，你已經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天了，我……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糕點……你想吃的話，我就放在門口，涼了……就不好吃了……」
「師父……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麼了嗎……」
門外傳來林恩的聲音。
她能夠聽到他聲音里的落寞和茫然。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
她能感覺到門外他不安的踱步聲，能夠感受到整整一天他在門外擔憂的守候。
可是她怕了。
她害怕這一切都是虛假，害怕他已經不再是他。
整整一日的啜泣。
一直到不知何時，她在滿目的淚顏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罕見地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夢裡彷彿又一次回到了冬泉谷，回到了多年來兩個人無憂無慮地那段時光。
「師父！要相信未來一定是美好的啊！」
在夢裡，那個少年笑著對她豎著大拇指，在她傷心的時候永遠是那麼輕快而樂觀地安慰。
恍惚中，似乎有一隻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將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靜謐的夜空，蒼白的月光灑落在床頭，灑落在那一身佝僂的黑袍之上，在房間中，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對不起。」
那個身影低聲地說著。
眼中倒映著床榻之上奈奈子那憔悴的臉頰。
他伸出手想要碰觸她的臉。
可是最後他還是收了回去。
閉上了眼睛，滿身的滄桑。
他終於還是轉過身，踏著月光，一步一步地向著房門走去。
「徒兒……」
身後傳來的那聲夢囈讓停在了那裡。
他沉默著。
久久站立。
可終於，他還是打開了房門。
門外。
那個少年般的林恩靠坐在牆前，閉著眼睛，就像是空洞的雕塑一樣，滿臉的黯然。
他的身邊放在已經涼透的糕點。
就像整整一日的時間，他都在這裡沉默地等候。
那個黑袍人閉上了眼神，終於是伸出了滿是皺紋的手。
無數的光點剎那間從那個少年林恩的身體當中紛飛了起來，他的身體漸漸地變得透明，漸漸地化作了一個輪廓，最後變成了一塊懸浮的透明的碎片。
一塊斑駁的漆黑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