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雨夜中的紅色基地

紅色基地的大廳是正對著大門的。大廳里，橘紅色的暖光燈還在亮著，她雙手抱膝蜷縮在座椅上，發著呆，時不時抬頭看看基地大門。

外面雨下得很大，學生們也差不多在洗漱，過一會就會關燈睡覺。

她的身旁時不時經過一些學生會的成員來回幫忙搬運東西，但不久就沒人經過。因為已經很晚，要熄燈睡覺的。

冷空氣從門縫裡滲入，慢慢向她流動。傾盆大雨將基地內的室外綠植打地被迫低下頭，但有一道身影一直站在大門門口，從未晃動半分。他已經站在那有半個小時了。

保安臨時有事離開，監控室內也沒人，似乎只有她一個注意著那個人。而那個人一直站在大門，默默地被雨淋著。

路子義的新刀還沒好，手裡握著的原木刀在與王七的對戰中已經從中斷裂，本已經成廢品了，但一時也拿不上新刀。這本來是李佳陽回長沙時就帶回去的，但刀身已經斷裂，沒法修補，不如換一把。而原來的這把原木刀，路子義突然想留著，就在離開巽眸的時候要上了。剛才卜道衍緊急通話，告知他將有人組織的人前來，因為大雨，沒法用無人機空運，只能用這把斷刀將就。於是他穿著灰色的校服，手握報廢的原木刀，一直站在大門。卜道衍給他留言，說要他一直守住綠葉，無論是誰過來要人，也絕不退讓，一旦退讓，綠葉不在他手中，就不可能再要回來了。

即使卜道衍不說，路子義也會這樣，因為他不想再讓綠葉離去，就算是一次也不行。

路子義頭髮已經濕透了，但他沒有去整理一下，灰色的校服被雨水打濕后顏色越發暗淡，但也無關緊要。

風兮。

他「聽」到那些人的越野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儘管有大雨將其包庇，但對於路子義來說，還是十分的清晰。

來要人的那些人來了，那些穿著黑色風衣，開著武裝越野車的，腰間牌子用毛筆寫著「人」的字。一共六位官方人組織的成員，下車後站在路子義對面，用冰冷的目光打量著路子義。

他們的身後兩輛武裝車車燈正對著路子義，很是刺眼，讓路子義無法看清每個人的容貌。

「官方行事，閑雜人等退讓。」為首的男子冷哼。大雨之中，也只有路子義和其餘幾人能聽到他的話語。此時，他們之間門房的那盞燈也霎時間熄滅，只有人組織成員身後的車燈在照耀這片柏油路。

白色的車燈，更顯得清冷。

基地內也熄燈了，但大廳還沒有，這讓那些人看到抱膝坐在大廳的綠葉。

「官方行事，你要和官方叫板？！」為首的再一次喝道，他的風衣下擺在風雨中擺動。他眼前只有那個呆在大廳的女孩，那是他立功的途徑。那個女孩與其他幾位異人組成的小隊直屬大漢勢力，眼前大漢勢力的基層中層全在長沙城內製造混亂，自己趕來的時候，已經順手鎮壓四波暴動者。而出發前，太湖通過比對全城主要監控，首先就確認的綠葉的位置。為首的立馬召集自己的人，前往紅色基地抓捕，力求這是今晚第一條捷報，從而立功。

他們並不知道建人和卜道衍的談判結果。因為離開時匆忙，路上沒留意對講機里的指揮。雖然信號屏蔽不會對人組織頻道進行屏蔽。

路子義慢慢抬手按壓原木刀的刀把，他略微用勁，一點寒光出鞘，對面的官方人員立馬戒備起來。

路子義朗聲道：「熙寧中學學生，成年異人，路子義，請各位暫定。」

哈？什麼玩意？這是官方六人每個人的心中所想。

「阻礙執行公務，逮捕。再反抗把你認為是那個女孩的團伙。」為首的冷哼，立馬有倆人走上前打算逮捕路子義。

路子義一動不動，心如止水，手中刀鞘再往後幾分，又露出寒光一片，再次使用風兮——

「停！」

突然有一道聲音從路子義背後傳來，他取消了使用異能，但依舊戒備著一動不動。而那道聲音，正是陳耀。

陳耀剛從樓上下來，他同樣穿著灰色校服，步履從容，路過綠葉時，遞給她一點從樓上混的甜品，讓綠葉當做夜宵，隨即笑一下，走出大廳，進入雨中。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緊握拳，六人注視下，冒雨從容走到路子義一側。也朗聲道：「官方新晉異人小隊，陳小隊，隊長陳耀，已接受剛才官方指派任務，剛平定暴動者數四十人，現接受調動全員前往城外攔截追捕，請諸位在此地暫定。」

「呵，你們那些事，關我們什麼事？讓道！」為首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他命令手下準備抓捕綠葉。他也曾聽同事說過陳小隊，剛被官方同意就連續完美完成兩件委託，在他們官方那個圈子也稍有名氣。但這又如何，關自己什麼事，自己是來抓捕是參與買花，異人藥劑傳播等罪名的嫌疑人綠葉。反而是那個陳耀，是過來妨礙公事的，一併抓走也無可厚非。

眼見官方的人還要前進，路子義和陳耀立馬戒備，但也沒用，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讓官方的人停止這次行動，反而再妨礙公務二人也將受處罰。

哎。一聲輕嘆，在面無表情的綠葉耳旁響起。

綠葉一直盯著那幾位被車燈照亮邊框的身影，她聽不到那些人的對話，大雨似乎將她與那些人分隔開。手裡還捧著熱乎的甜品，是陳耀給的，綠葉感到有些餓，撕開包裝，陳耀給的是奶油泡芙，每塊甜點裡面都有奶油夾心。

羅蘭青不知何時站在綠葉旁邊，他笑眯眯地看著正在一口一口抿奶油的綠葉，說「有興趣上學嗎？」綠葉不說話，「你和他很像，都不愛說話。」羅蘭青站在綠葉身旁，看著大門口的那幾位身影，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會，羅蘭青也走出大廳，到路子義的另一側。官方的六個人已經不耐煩了，他們也不管又走過來的是哪路子人，反正都妨礙公務。但當羅蘭青低沉且雄厚的聲音響起，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過去沉淪時代，異人官方建立的參與者、異人學舊異人社會科科長、現異人學校熙寧中學校長羅蘭青，請各位等一會。」

全員寂靜。只要是異人，就都能知道這句話的含金量，這就相當於醫學界的國手，文學界的泰斗。如果招惹這樣的人，那麼只能說是不想再在異人圈子裡混了，建議可以的話自廢異能，當個普通人。

官方來的六個人都面露凝重，這種人物，他們上一次聽還是在自己老師口中。他們大腦內瘋狂地權衡利弊。陳耀還是一如既往，他之前得知過些許，但還是未曾想校長的經歷竟然如此。

路子義則是有些驚訝，他知道羅蘭青肯定不是一般異人，但也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的經歷，說不定，羅蘭青還見過王女士，路子義回想到前兩天首領給他講述的事情。

現在不是想這的時候。

他心一沉，鬆手，原木刀懸浮在半空中。路子義將上衣退去，在雨中拋給陳耀。陳耀下意識接上。而路子義一甩校服裡面穿著的黑色特製風衣，戴上那副楓葉面具，握住憑空浮起的原木刀，刀鞘或許已經有雨水滲入，說是三尺水或許也不為過。

路子義側身亮出自己風衣背後的那一個白色且酣暢淋漓的毛筆字：「撰。」

撰，單字意為才能，象形為一隻有力的手，是巽眸執行人員里特殊的存在。

「官方合作組織，巽眸，撰小隊成員，路子義，請各位暫定。」天空中一聲驚雷應和，接著，他們每人的對講機都突然響起，響起了官方和巽眸合作的公告。一直循環，無法停止。

官方人員全部呆住。他們從未想過，那個妨礙公務的竟然是巽眸的撰成員。並且剛才建人竟和巽眸首領確認這是事件的所有事宜。而他們，反而成為了妨礙公務的人。

而這句話也說明綠葉其實已經在控制範圍內，他們白來了一趟，還可能惹了好幾位人物。領頭人十分生氣，他咬牙切齒地看向路子義，但他什麼都不敢做。眾人手機一響，是又針對他們一行人下達的離開命令，是從指揮中心下達的。他們不得不立即離開增員其他地方。那改裝車發動機再次轟鳴，散發出蒸汽。

接著路子義收到了卜道衍的消息：「我莫名感覺可能會有些不妙。要看好綠葉，但別和她有接觸，只要不在那些官方人員手上就能保住她。再守他一會，我會安排人去你那接她，可能之後會有事要你做。」

陳耀和羅蘭青自顧自離開，陳耀離開時還給路子義校服，問路子義一會吃宵夜嗎，得到否定后就說安保人員都支開了，今晚監控也會因為大雨而故障，昨天前天的監控記錄也會丟失。陳耀同羅蘭青上樓時，想起無法停止的對講機，無端地與時堯進行聯想。

他進入走廊拐向另一邊，走到時堯路子義以及其他幾人的寢室，發現時堯不在，詢問剩下的人，得知時堯剛剛離開紅色基地了。

路子義慢慢拔出閉合原木刀，剛才自己拔出的已經是最長的了，再往外抽刀就會讓人看到自己的刀是把斷刃，所幸路子義還對這把刀留有手感。

但他並沒有回到大廳，依舊披著巽眸的風衣，巽眸的風衣在任何方面都是一絕，整個異人世界中都在誇讚，因為它太好了，如同康師傅的紅燒牛肉麵，天堂傘的傘，永遠都是第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