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旁宗與外門
「修仙自是不必如凡人武學那般從小練起,受成年根骨固定而無法精進,只是受壽元所限。人生五十年,若招收十來歲的童生,便有三四十年的修行時限,若收來二三十歲之人,則修行時間便要折為二三十年。」
「區區十年,對修士而言莫不是彈指?」
「哪裡的話?雖說修仙即長生之道,可往往大境界間才會有鴻溝般的壽元差異,小境界內差距不大,而作為最低境界的鍊氣……不同段位間約莫只相差十年壽元,然而尋常修士十年卻難以升得一段,而境界又是越到后越難提升。」
「列某還是不明,如此僅與修行速度有關,二三十歲門生中有天賦異稟之人尚未可知?」
「哈哈,天賦異稟是怎樣個天賦異稟法?遠的咱就不提了,就說雲峰宗相鄰的十個屬國,要真有那等神童,怕不是三四歲就被哪個宗門長老挖走,帶去收個關門弟子咯。」
「既如此易尋,不如去收嬰兒罷!還能再多修十年!」
「哎可不是嘛,實話告訴你,童生自己過來的,大多也就是進了外門,之所以不收你,只因為最終境界會比他們差一段罷了,反正大家都無法突破培元。對凡間來說,咱們雲峰別宗糊弄糊弄,和外宗的弟子又有什麼區別?再說咱們宗主也就是原來外宗的……」
雖已至那矮山掩著的旁宗門庭,列憶缺的面色也仍然有些陰沉,似乎受先前話語打擊頗深。
「列兄弟,何必生那閑氣呢?我們這種人也就混個雲峰宗的名頭,就可在凡間過得瀟洒如王侯一般……兄弟我即便修了這幾十年,這輩子不也就如此了嘛?莫說結丹,只怕連培元都無法突破。」
鄭雲建也只是象徵性地安慰了一番,就稱老婆孩子還在家中等候,指明方位便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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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通過合辦渠道推薦進來的吧。我宗與雲峰宗的聯繫是想必你已知曉,每個弟子在學期間呢,也都有體驗本宗的機會……」
這總管始終沒有抬頭,也並未清點列憶缺所留靈石,而是往賬本上劃了一筆之後,就招呼下一個排隊之人上前,身後壘著人頭高的黃金。
別宗內部是個十分氣派的莊園,規制樓宇絕不遜色於凡間王府,只是與真正的仙家宗門相比,少了一絲超然之韻。但是若從未見識的凡人,這裡倒頗為符合設想。
「看來入門金也並非全無用處。」
列憶缺隨手招來下仆,幾人組了馬車,在莊園中恣意騁游。
結合先前入門總管的通達,列憶缺對這雲峰別宗,態度倒升起幾分改觀。若是尋常修士,恐不屑於此等與凡人沾染的世俗之舉,然而於列憶缺而言,這份變通,意味著理解的可能與後續合作的機會。
別宗雖處於那廣袤森林的盡頭之外,也仍位於雲峰宗與世俗王朝緩衝區內,風景秀麗而人煙稀少。正值春光明媚,草木之香,鳥啼蟲鳴,無不悅耳。往深處行進,果然不只他一人有這等閒情逸緻,前方山路至少還有三輛華貴的馬車齊驅。
交談后列憶缺倒有些意外,原來這些人竟分別來自周邊王朝的皇室,甚至有一位貴為太子。他們並非不知何為真正的雲峰宗,只是相同名號,此地倒要閑適安逸太多。王室目標明確,自然有所取捨。
「車夫,為何折返?」
「前方無路,荒蕪之地……老爺們平日也不喜遊覽。」
馬車不得而入,正是列憶缺所尋清凈之所,他辭了馬車,徒步半時辰后,終於看到幾處矮房和一個菜園。
苗圃老人許他住下,列憶缺便自行騰了一間空屋。連日處於危境,列憶缺只能保留靈力以防萬一。此刻終於閑定,他便有機會嘗試將靈力注入到捲軸之中。漫漫長夜,他喜歡注視著微弱的光芒沿著表面細密的紋路逐漸流轉消逝而入睡。
此後數日間,列憶缺除領了鍊氣至培元的功法冊子外,再無任何宗門事務需求,只被告知習得御劍后,次年此時或可在入宗試中搭個下手爾爾。類似鄭雲建之類有一定修為的,宗門也未予限制,大都借雲峰宗名號去周邊凡人王朝各得其所,只有每年與本宗約定的入宗試期間才會聚於此地,於是平日里宗門內都是些入門之修與閑散皇親國戚,倒使這山莊未曾閑置。
既然年內無法與鄭雲建見面,列憶缺便欲找那總管詢問,為何當初招生時口口承諾有幸進入真正的雲峰宗,而今卻毫無消息。
「外門能不能明年再去啊?」
「你父親把你交到這裡,不去本宗歷練一番,如何回國交代?」
說來也巧,還未進入閣樓,就聽聞小昱的哭喊和總管的抱怨:
「那就別回去了唄,這兒莊園又大、夥伴又多,個個都是人才,還很安全,反正儲君也輪不到我做……」
「簡直胡鬧!」
小昱是剛來不久的堂朝皇子,約莫八九來歲。孩子推門而出,看見列憶缺站在門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聲淚俱下地抱住他的腰。總管扶了扶右頰鏡片,無奈笑道:
「只緣常年不派人過去,外門那邊…指標不好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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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萬裡外的驛站地窖內,當日灰塵僕僕的陳舊儲物袋已被洗凈。長桌盡頭,一雙修長潔凈卻細紋遍布手仔細地撫摸著布袋錶面的類皮殘膜。
「此子老朽觀之、不似魔道中人,莫不是偶然間得到此物?」
驛卒們圍坐四周,裝束色調赫然與平日迥異,如同為了隱沒在昏暗燈光的陰影中一般,其中便有人質疑道:
「不可能,有主儲物袋旁人絕無法開啟,除非是……其主已亡故?」
「威脅我么,倒不至於……」雖然制式圖樣已模糊不清,但這殘留人皮的質感,仍讓其感到某種確信,
「雲峰宗如何關我甚事?魔道潛伏可並非只是近甲子。若老錢捨得付點什麼,就順便賣他個人情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