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入宗試
某日，列憶缺忽然發覺遠方天邊似有些許小點從各個方向升起，赫然有十數之多，均朝同一地點移動，隨臨近逐漸識得舟船模樣，他遂明方位。
既然那隨船執事已對自己頗有印象，列憶缺便不好接近，只得攀上附近的高樹觀望，或能伺機尋找進入山門的機會，畢竟僅是其中一艘。
這是無妄的心中執念，甚至他對於進入山門後下一步行動亦沒有任何規劃。儲物袋還剩最後兩個，他不認為在面對真正修為高深之人時對方會看不出隱藏的最後一個儲物袋。各種意義上來說此刻他都是山窮水盡，唯一的依仗，只是一個猜想，也是他染指修仙之途的憑依。
只見隨船的童生們陸續排成一條面向山門的橫列，一陣喧嘩之後各自朝山門方向行進，而修士們則簇擁著執事一行嫡系相繼御劍離去。那必是山門的正確朝向，列憶缺默默記下，但也沒有手段飛行趕上，唯有憑藉這幾天對於林中地形的熟悉朝之行進。
他驚訝於有些童生們的速度也並不慢，相比於未熟悉叢林的自己都要快上幾分。排成橫列的方式很可能是為了公平起跑，看來穿越這片叢林至少是童生們拜入宗門的第一道試煉。
雖然雲峰看似近在咫尺，貫通天地，但列憶缺知道森林邊緣距離山腳的實際距離，依照前方這些沒有修為孩子火急火燎的速度，或許第二日便會耗盡體力，實際還有至少四日的行程。反倒是中後部謹慎穩健的孩子可能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執事的職位不知如何，若那一行人只負責接送行程，或許自己能混進童生中拔得頭籌也未可知，當然，認識我的那小「侄兒」不能走到最後，於是列憶缺稍微加快了腳步。
自第二日起不斷有童生掉隊，諸如啼哭崩潰也時常有之，而後被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油頭粉面的修士詢問一番接走，如此扮相讓列憶缺不由想起了凡世的某些職類，而且他確定這些修士並非是隨船的任何修士，袖上的雲紋劍紋也有細微區別。
第三日，茫然無措的「侄兒」也被這些修士接走。列憶缺很想仔細聽取這些修士到底在說些什麼，但無法保證在能夠聽聞話語的距離不被發現，即使這些修士的修為似乎普遍偏低。他甚是懷念逆傳音瓶的便利，然而以自身血滴執行口訣，不足數息便會蒸發殆盡，也使列憶缺對於不同修為間的差距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
終於行至山腳，山門仍在半腰崖上，從遠處望去，剩餘的童生已不足半數。列憶缺沒敢現身在峭壁之下的開闊地，準備靜候雲峰宗考官到來。然而並未有主宗人出現，依舊是數位仿製雲袖劍紋的修士在開闊地準備接回棄權的童生。
若地此為終點，則如何棄權？
列憶缺雙目收縮，看著一個個堅毅攀岩的孩子們咬牙往陡峭的石壁上直攀，全然不畏。他們已經數日跋涉，衣衫襤褸，但還是死命向上攀爬，究竟是怎樣的精神在支撐著他們呢？抑或是單純的無知？他們中很多人在凡間擁有不錯的家境，本可平安幸福地度過一生，縱使成仙是質變。也許不老的容顏對於女性有著更強的吸引力，也是凡世所不可達成之事，即便如此……
指甲斷裂，皮膚在藤曼上磨破，還有相互算計將旁人踢下山的……列憶缺忽然察覺到疏忽了地域廣闊。縱使戰場血海，除卻強募外，每年仍有新兵從各地主動投軍，只要地域人數足夠廣闊。
雲峰宗何等宗門？以天舟行進之速尚需七日，期間跨越了多少國家、多少族落？由此看來，此等童生數目也當然在情理之中，甚至更少，因為除志向外，這些孩子每一個都被測出優異資質。
何種動機恐怕都不足為奇，當然，也有如自己這般迷茫之人，也罷。眼見最頂上的一個童生已然快要臨近山門，列憶缺搖了搖頭，從腰間儲物袋中拿出幾兩靈石放在手中，走向峭壁下的開闊地。
「這位道友，可否載我一程？」
……………………
「一位，兩位，三位，四位……十九、二十！韓長老？」
「再待一人上來。」
「是，二十一。」
「好，你們將餘下之人遣回吧，雲峰宗今年所收二十位弟子隨我入第二關，選定三名內門弟子，規則……」
「為何阻我？小生分明在前五之列。」
上方山門似有無窮無盡的石階，盡頭被雲霧遮擋，列憶缺欲上前，卻被攔下，其餘弟子們在崖邊接洽而後陸續攀上的童生，載其下山。
「你可知為何招收弟子的年限定為二十？」
只余背影，在石階上逐漸遠去的「韓長老」更是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攔人的弟子們面相上約莫僅有十幾歲年紀，散發出的修為波動卻讓列憶缺心驚。他們沒有言語，只是難忍輕蔑的嘴角上揚。崖邊有些弟子低語著，不時有三兩聲輕笑。倒是第二十一位童生在石階上回頭數次，眼神喜悅中帶著憐憫。
「我說吧，兄弟，他們不會收你的，算了算了。」
此刻見眾人散去，仿雲袖劍紋的綠袍大漢招呼同行迎向下山的童生，自己則走到仍在石階前的列憶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載你下山我就不收靈石了，實在不行也可以考慮一下我們雲峰旁宗嘛，好歹有個去處，對外也能有個雲峰宗的名頭。」
那大漢自稱鄭雲建，據說雲峰旁宗和雲峰宗弟子一樣，是正宗的「雲」字輩，號稱雲峰宗的附屬別宗，其宗主和雲峰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追問下去他雖不知細節，但信誓旦旦道最低也是個合辦。
只是……在童生中交錢便可拜入，對於靈石極為垂涎，甚至那些殘破法器也一概不拒的宗門，恐怕與那普信門也相差無幾，對於在當地宗門間極為搶手的童生而言，只怕也非上選。好在其修士似乎極為講理，也沒有擅搶儲物袋的行為，讓列憶缺稍有好感。
「不如，道友先繼續方才所說雲峰宗弟子年限緣由之事……？」
「無妨無妨，哈哈，咱們邊走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