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藏虛
◎我一直都沒有變過位置◎
「出了這麼大的事,監獄管理層一定會介入的,到時候全部平台都會被武力封鎖,快點回去!」
藍發朝著敘燃吼道,他躲避過從上面紛紛墜落的犯人屍體,與崖壁上的佛修擦肩而過。
敘燃抬眼望向上方彷彿沒有止境的奔騰血水,她背脊突然向後拱起,一共八根曳動著金紅色光輝的虛影衝破了水流!
「芙蘭。」
敘燃並沒有理會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苦口婆心的勸阻了,她攀附在崖壁上居高臨下地望向岸邊的欺詐師,「你玩不玩?」
「……」
芙蘭目光中有幾分不可置信。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敘燃:「層面一旦被封鎖,到時候就算鬧事的不是第六層,也難免不會受到波及。錯過這次機會,難道要再滯留個幾年嗎?」
語音傳到下方欺詐師耳朵中的一瞬間,幾根手臂突然朝著不同方向做出抓取的動作。隨後,芙蘭眼睜睜看著那個攀附在血瀑布上的佛修竟然是踩著不斷下落的犯人屍體借力,在水幕中又向上躥了好幾米!
到了這個位置,周邊的壓力已經上升到一種極為恐怖的程度了。
敘燃感受到連同幾根真身在內,自己的身體從內散發的咯咯聲響,似是骨節之間的摩擦,也是承受著劇烈壓迫而發出的警報。
但她沒有選擇停下來,不僅沒有,向上攀登的速度甚至又提升了些許。上幾層犯人們向下墜落的屍體化成殘忍的跳板,敘燃逆著瀑布與死亡向上陡升,一步又一步地接近那遙不可及的板面。
「……」
好不容易重新下降回第六層的藍發狼狽地喘著氣,他仰頭望向血瀑布中很快便消失在視物範圍內的身影,被寬大面具籠罩住的臉上出現了極端複雜的神情。
「……如果可以的話,把她帶回來吧。」
藍發費力抬起眼皮,這樣朝著正一步步朝血瀑布走去的芙蘭說道。
而欺詐師毫不猶豫跳上一枚微微凸起的岩壁,偏頭卻回復道:「別犯傻了,我們跟你……確切來說,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芙蘭毫不掩飾話語中的惡意:「你覺得,她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還有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和地跟你說話嗎……安切特?」
藍發的動作驀地停頓在原地,透過那枚精緻而繁複的護目面罩,一雙灰白色的機械瞳孔冰冷地注視著芙蘭。
……
「堅持不住了?小菜鳥?」
在敘燃第無數次忍受著透支精力的痛楚與壓力對抗的時候,她聽見從側後方的位置傳來熟悉的聲響。
「……還有多高?」
她盡量精簡著語句,啞聲問道。
而芙蘭攀附在一臂之外的崖壁上,聞言嗤笑一聲。
「遠著呢,連三分之一都沒達到。」
敘燃的指甲幾乎快要斷裂在那塊短暫停留的層面。
在幾分鐘之前,從「上面」掉落的犯人屍體便漸漸少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隔著轟鳴水聲而聽得不甚真切的嘈雜喧鬧動靜。
她的腦子已經開始發昏起來,最直觀的體現便在幾根真身上面。它們正張牙舞爪地在水幕中扭曲著,於是芙拉不得不滿臉嫌棄地再離遠了一些。
「到這就不行了的話,我勸你趁早放棄。」
芙蘭的臉色同樣慘白得像鬼,但比起搖搖欲墜的敘燃來說,她的狀態明顯好了不知道幾倍。這點不得不承認,升天榜上前一百的修士,到底代表著這個世上最頂尖的實力。
敘燃:「話都已經放了,這時候灰溜溜地回去,也太丟人了吧。」
她哼笑幾聲,「幻形訣」與「激化」術式并行運轉,勉強再次上移起來。
芙蘭就一直墜在她身後不遠的位置,直到又一次敘燃判斷失敗險些從高處失足跌落,這名欺詐師垂眼看向對方皮膚上被腐蝕出來的痕迹,終於開口道:「你的靈氣運轉方式有問題。」
敘燃拖著幾條重新變軟趴趴麵條似的真身,聽到這話后卻搖了搖頭,「從攝取進血毒開始,我就不再運行靈氣了。」
——這也是為什麼敘燃會選擇在這種時候冒險爬血瀑布。
她的時間不多了,再不去第五層找到分牙環,身體內堆積的血毒一旦發作,便能夠在瞬息之間殺死自己。
「可笑。」
芙蘭勾起嘴角嗤了一聲,「照你這個趨勢,一輩子也爬不上第五層。與其到時候被血毒殺死,你現在直接放手摔成一灘肉泥也比這個結果好。」
欺詐師說著便停下來,冷眼注視著對方不斷戰慄的肌肉線條。
芙蘭突然抬起一隻手掌,指尖夾著張不知名的卡片生生朝著敘燃的後背拍去!
僅僅剎那之間,軟趴趴耷拉下來的真身們凝聚成一股利刃,猛地回以貫穿之擊。
「呵,幼稚把戲。」
芙蘭臉上的笑愈發諷刺,空出一手攀附在岩壁上穩定身型,另一手五指翻飛著結成神秘法印,利落地刺入被真身攏聚起來的人體。
卡片印著繁複花紋的那一面瞬間光芒大作。
「合作?合作當然可以,但是你要明白,小菜鳥,在『我們』的這個概念中,我,才是佔主導地位的那一個。」芙蘭一字一句道:「所以,別再試圖反駁我……你做了什麼?!」
只見原本被卡片刺入的位置竟是一片空曠的岩壁,而敘燃墜著六根狂亂揮舞的虛影在另外一邊垂下眼道:「我一直沒動過。」
芙蘭死死盯視著她左手骨節上的透明機械輪廓,「在血瀑布的範圍中,一切法器以及外附能力統統失效,你沒辦法在這裡進行空間跳躍。」
敘燃:「你果然很了解我的信息啊,可惜,我今天都沒使用過空間跳躍。」
槍決九重術式之第六重——藏虛。
藏身為靜,虛實之間。
這重術式是沈老從架狙的漫長等待中所領悟的訣竅,隱匿在千里之外的獵手,她最久的一次記錄是孤身在極度寒冰之地架了整整十八個小時的槍,只為靜候最終的那致命一擊。
藏身於無限靜謐之中,遊走在幻象實質之間。
從攀登上血瀑布的那一刻起,敘燃便有意「藏」起了整副身軀,所以全程她並未運轉任何靈氣,反而,在芙蘭出現的瞬間屏息收斂了全部的氣。
她在轟鳴的壓迫血水中穿梭,彷彿與當年那位來自於人間的女狙擊手身影重疊。一虛一實之間,貫徹在隆隆的激蕩水流下,早已分辨不清本體與幻象的界限。
「我說了,我一直都沒有變過位置。」
敘燃如此道,也沒花多餘的力氣去過多解釋,繼續咬著牙關向上攀爬,「只是你的本能思維欺騙了你,讓你誤以為看到的是『我』罷了。」
「……」
芙蘭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停在原地,不過片刻,她重新收起卡片,彷彿無事發生那樣也繼續上移。
「不運轉靈氣,你拿什麼撐到後面?」芙蘭眯著眼睛在血水中看向真就連氣息都全部斂去的佛修,「拿你的那些小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