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臣服於滾燙的靈魂
「站住，別跑！」
「你個小逼崽子，等老子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這日，洛初正和柳成之在街上閑逛，人群卻突然爆發出一陣吵鬧，集市的另一頭傳來一連串的驚呼聲，一個穿著破舊的小男孩從人群中衝出來，明明骨瘦嶙峋，卻身手敏捷，如一條泥鰍，從幾個大漢的手中溜走，沖著師徒二人跑來。
「仙人，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小男孩跪在地上，本想扯住洛初的衣服求助，卻在看到柳成之的眼神后堪堪收回手，喃喃道：「求您救救我，我會做農活和家務，學習能力也很強，只要您肯收留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男孩灰頭土臉渾身是傷，頭髮亂得像個鳥巢，渾身散發著惡臭，他垂下頭，用手遮住他的右臉，可洛初早就看清了，他側臉上有一小塊肌膚密布著紅色的鱗片。
他很特別。
大漢們很快就追上來，看著洛初愣了一秒，隨即道：「兩位仙人就不要多管閑事了，民間有民間的規矩，這小子是我們花重金買來準備送去富貴人家做玩物的，您別看他現在髒兮兮的，洗乾淨可是個絕色。」
那男孩一聽，頓時急了，也顧不得那麼多，迅速拉住洛初的衣角：「仙人，救救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求你！」
男孩聲音很有特色，少年感和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厭倦疲憊夾雜在其中。
洛初看了柳成之一眼，嘆了口氣道：「你們多少錢買的他？我出兩倍的價格。」
「仙人！」小男孩面上一喜，抬頭看她。男孩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眸子，卻亮得驚人，水光泛濫。
為首的那大漢眼珠一轉，卻做出為難的模樣：「這個不太好辦啊，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
洛初冷冷打斷他：「三倍。」這種貪得無厭的人真是讓她覺得心煩。
大漢搓著手，似乎還有些猶豫：「這個嘛……」
柳成之抽出腰間的劍扔向那大漢，不偏不倚，正好從他鬢間掠過，再偏一寸，要命。
那大漢冷汗直流，陪笑著連聲道：「三倍就成，三倍就成。」隨即報了個數。
柳成之的藍黃異瞳中迸發出寒意，從乾坤袋中掏出一些銀兩遞過去，冷冷道：「滾。」
「好的好的。」那大漢拿了錢，便帶著其他人離開了，留下那個男孩跪在風中瑟瑟發抖。
已是晚秋，男孩穿得確實太單薄了。
「謝謝仙人……」
洛初溫柔地扶起男孩，和善地問道：「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兒嘛？」
「……沒有家。」
洛初一愣，被柳成之摟進懷裡。
柳成之又從乾坤袋裡掏出一些銀兩遞給男孩，說道：「你不能跟著我們，這些錢你拿去買些吃的和穿的。」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道：「你做的很好，要記得，任何時候都不要被心底的恨意掩蓋了理智，不然，便會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不歸路。」
「走吧。」
那男孩道了聲謝，拿了錢離開了。
走了不遠又回頭看了看他們，洛初沖他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男孩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真不管他了？」洛初看向柳成之問道。
「師尊，人各有命，若不是他人的命格之人，就不要插手了。」
洛初撫上他的臉，有些心疼地說道：「為師只是覺得，他窮途末路的樣子，和當年的你很像，為師有些……不忍心。」
柳成之的眼裡爍著雀躍的笑意，帶著可以溺死人的溫柔，他抱緊了她，喃喃道：「師尊……」
洛初回抱住他，問道：「你說，他會成為下一任魔尊嘛？」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也是。」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日子如流水般過著，眨眼間便到了除夕那天。
街道兩旁的紅燈籠高高掛起，人群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洛初拉著柳成之，輕車熟路地逛起來，這些日子，他們閑得無事，經常下山逛逛，偶爾也除除魔物，做做善事，倒也樂在其中。
小巷子里有家匠人鋪子，看起來有些年頭，無人注意，頗有幾分神秘的味道。掛在四壁的都是些做工極其精緻的假面。一副副，在紅綢包裹的燈籠下，閃著漂亮神氣的光澤。
「這是人皮面具？！」洛初有些驚訝，這些假面做工精美而逼真，只是掛了整面牆，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難怪沒什麼人進來。
洛初剛取下一張與她這張臉十分不同的假面來，角落裡便傳來蒼老而有些許兇狠的聲音：「不買就不要亂碰。」
洛初一驚，向角落看去，一個老人正坐在桌后製作假面，只是燈籠沒照到他這個位置，使他隱藏在黑暗中。
人皮面具雖然沒有人皮偶那般難得，可做起來也十分費力，不過很多修士仍然願意買它，因為它能彌補易容術的不足之處。
看來這老人的修為不低，能隱藏自己的氣息，民間當真是卧虎藏龍。
柳成之問道：「多少錢一張？」
「三百兩。」
柳成之從乾坤袋中掏出一些銀兩放在桌上。
「哼。」那老人冷哼一聲，沒說什麼，繼續精雕細琢。
洛初戴上了假面，又一層肌膚，柔軟而真實。想起什麼，微笑著望向柳成之的方向。
他今日穿著一身粉衣，是她逛集市時一眼相中買給他的。
柳成之微仰的臉精美剔透，平靜溫和的黑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如深海般難測。
粉衣清淡柔和，卻被他穿出濃墨重彩之感，讓人有著錯覺和矛盾的搭配，卻奇異地覺得好看。
她凝視著柳成之背影，那樣專註、溫柔的眼光，安靜卻露骨。
洛初微微嘆氣。
她現在，好像越來越離不開柳成之了，都怪他，寵的太過分。
「成之。」洛初喚他。
「怎麼了，師尊？」
「我在現代跟這裡長得有些不太一樣。」洛初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了，又道：「沒這副身體好看」
「在我眼裡，無論師尊怎麼變化，在徒兒眼裡，都是一樣的。因為徒兒可以看透靈魂。」柳成之笑著拿下她的假面，眉眼間惟有深綿的寵溺，繾綣不已，鄭重而緩慢道：「師尊的任何皮囊在徒兒眼裡都是絕美的，因為徒兒永遠都只為師尊滾燙的靈魂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