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風雨過後
「你可知道晨兒為何會失去記憶,忘了你嗎?因為她被人下了『絕情蠱』,每一次思念心上人時,就要忍受烈焰焚心之痛,為了能夠早日回到你身邊,她服用鳳尾草以毒攻毒,九死一生,解了蠱卻封存了記憶。」
「知道陛下壽宴那晚,她為何找到霍府,苦苦等著你回來嗎?因為陛下有意將她納入後宮,那一晚,若不是韓鄢解圍,她怕是已成了陛下名副其實的妃子。」
「知道她為什麼在你征戰之時下嫁與我?因為陛下告訴她,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了她,晨兒不願在宮中等死,才隨我到了金府,做了金夫人,她唯一的念頭,就是等你回來。」
「霍去病,如果你知道這個女人為了愛你曾付出過什麼,你就不會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吝嗇給予,更不會一次次傷害她,你很幸運,有一個這麼愛你的女人,可是,你不配得到這份愛,你,真的不配……」
霍去病忘不了金日磾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眼中的不屑和鄙夷,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支利箭,箭箭穿心,他的心在滴血,或許他說的對,他不配得到這份愛,想起他曾對凝晨所做過的一切,他都覺得自己該死,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可是凝兒,你在哪,你真的不願再見我?三天了,她如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祁連山腳下那晚的森冷月色如今又罩上心頭,深深的恐懼和不安讓霍去病寢食難安。
金日磾也發瘋了般到處尋找蕭凝晨的身影,茫茫人海,大海撈針,她若有心躲閃,又怎能找得到?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蕭凝晨卻閑淡地坐在京城的一家藥鋪中,白色男式深衣,文雅俊朗,是的,搖身一變,她又成了妙手回春的寧大夫。
人前,掛著淡淡的微笑,給病人診脈,開藥,囑咐,細心謹慎,無微不至;人後,總是獨自發獃,悵然若失。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逃避,現在的她已沒了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轉眼幾月有餘,百姓安居太平,朝堂上卻是動蕩不安。
短短的幾個月,李廣堂弟、大丞相李蔡自殺於陵園,太子少傅庄青翟很快繼任丞相之職。
劉徹的三位皇子被冊封為王,賞了封地,遠遠搬出京畿,各守一方。
這些事件看似合情合理,無可厚非,卻隱隱透露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似毫無關係,一旦深究就發現諸多千絲萬縷的聯繫,所有的端倪都似乎圍繞在衛太子劉據身上,自始至終,得益最大的人也正是這位不滿十歲的太子殿下。
也正因為這些事件,朝中人員變動極大,無疑,裡邊包含了複雜的政治鬥爭,充滿著血腥味。
劉徹不是傻瓜,自然輕易看懂了其中的內幕,卻因種種原因,不欲聲張。可另一方面,他已悄無聲息地在壓制衛氏一族的勢力,外戚專權的歷史不能再重演,所以他特意冷落衛青,大力提拔沒有家世背景牽扯的霍去病,許多軍事將領也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紛紛倒戈。
面對這種形勢,衛皇后極力想要促成霍去病和衛長公主的婚事已是刻不容緩。
凝晨身處鬧市,卻密切關注著朝中的一切動向,一場瘟疫,霍去病能夠全身而退,她是慶幸的,可心中越來越不安的焦躁讓她無法處之泰然。如果歷史記載無誤,霍去病的壽命不過只剩短短數月,那麼他的死因究竟是為何?凝晨的心揪了起來,慌了、亂了……
這日大街上熱鬧非凡,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喧天,行人紛紛避讓到路邊觀看熱鬧。
藥鋪掌柜和夥計也探出頭,遠遠地便看到一隊迎親人馬緩緩走過來,看那陣勢,小夥計驚訝的半天沒合上嘴,愣愣問道:「又是哪個大戶人家娶親?這排場怕是一般官宦人家也擺不起。」
「你這夥計也還有些見識,今日是平陽公主之子,平陽侯曹襄的大婚之日。」一個在藥鋪買葯的儒生立於店門口,笑著答道。
凝晨執筆的手一晃,硬生生地抖出一片墨跡來,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向門外。曹襄?平陽公主與第一任丈夫曹壽的兒子。
「先生可知這平陽侯娶的是哪家千金?」
那儒生呵呵一笑,笑他孤陋寡聞,隨即朗聲說道:「自然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衛長公主,金枝玉葉,千金之軀。」
「啪」,毛筆瞬間落在案上,凝晨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門外,看著長長的迎親隊伍從眼前一一走過,那高頭大馬之上,得意洋洋的新郎官不是曹襄又會是誰?
這麼說,霍去病真的沒有娶衛長公主?她的心裡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看來歷史記載霍去病一生無妻是事實,她不知道在重重壓力之下,他是怎樣回掉這門親事的,想來也費了一番周折。
凝晨心中還是有些安慰,因為他曾說過,霍去病的妻子只能是蕭凝晨,而現在,她寧願相信這個妻子的位置是為她保留的。
短短時間內,衛長公主嫁霍去病未遂轉而嫁給了曹襄,這中間的曲折變換不是她能想象的到的,可如此一來,一心想要拉攏霍去病,想要親上加親鞏固衛氏一族的皇後娘娘豈不是落了空,面對他的母親,面對她的姨母,想來霍去病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凝晨兀自想著,迎親隊伍已遠去,正待轉身,卻看到人群中一個有些眼熟的人,那人帶著幾分醉意,盯著迎親隊伍遠去的方向,一臉的恨意。
凝晨心頭一驚,是李敢!
隱隱覺得今日有些不平靜,李敢眼中的憤恨一覽無餘,怕是要招惹事端了。他一直對父親李廣的死耿耿於懷,遷怒衛青,遷怒與他有關係的所有人,曹襄的婚宴,衛青一定會到場,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錯事來。
正自思量,但見李敢搖晃著身軀朝著迎親方向走去,她一急,來不及思考什麼,匆匆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著他到了平陽侯府,李敢竟然從懷中掏出了大紅請柬,在眾人眼前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凝晨一陣詫異,難道是自己多慮了?可一想到李敢剛才隱匿在人群中所流露出的眼神,心裡一陣發毛,一咬牙也跟著進府,卻被侍衛擋在門外,「今日侯爺大喜,閑雜人等不可混進,公子還請出示請柬。」
「我不是閑雜人等,我是你們侯爺的朋友。」
「既是侯爺朋友,更應收到請柬才對,沒有請柬,不得入內,得罪了。」守門侍衛看她遲遲拿不出請柬,想當然把她當作不速之客,二話不說將她推至門外數步。
凝晨踉蹌著連連後退,一雙大手適時地附在她腰際,穩住她的身子,正要開口道謝,卻聽到耳畔一聲寒徹骨的聲音,「混帳東西,瞎了你們的狗眼,我的人你們也敢碰。」
凝晨立刻傻在當場,兩個侍衛一看來人,撲通一跪,「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奴才不知這位公子是大將軍的人。」
霍去病只是冷哼一聲,「看在你們侯爺今日大喜的份上,暫且饒過你們,以後擦亮你們的眼睛。」
「喏,喏,謝大將軍不殺。」侍衛不住叩頭,直到霍去病進了府也半天不敢起身。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她想到衛青會到場,怎麼就忘了他呢?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撞上,他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緊握住她的手,在旁人的異樣目光下徑直向前走。
凝晨窘的抬不起頭,眼角餘光瞄見他冷硬的表情,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了他的面子,只能任由他拉著,還好他不急於走去大廳,往園中而來。
看園中無人,凝晨頓時停住腳步,胳膊甩了兩下卻掙不脫他的禁錮,無奈說道:「去病,放手啊,我現在是男裝,你這樣拉著我,讓別人怎麼看你。」
霍去病強壓下心中激動,將她的手握得死死的,十指相扣,緊密貼合,「即使是現在,你還在為我的名聲擔憂,凝兒,你從來都不怨恨我嗎?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凝晨停止掙扎,怔怔看著他,本以為他生氣,卻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都知道了嗎?她的身不由己,她的痛徹心扉,他都知道了嗎?
霍去病看她不語,輕輕嘆息,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畔輕輕呢喃道:「凝兒,對不起。」
「你在跟我道歉?」凝晨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想對你說出這三個字,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時光倒流,我們可以從頭來過,沒有傷害,沒有撕心裂肺的痛。」
「去病,」凝晨動容,「你為什麼不娶衛長公主?」
「我只要你。」
「陛下怎會答應?」
「我對陛下說,除了『她』,今生再不娶妻。」
凝晨渾身一震,所有的傷痛終抵不過他一句刻骨銘心的誓言,她流著淚笑道:「那你今生註定要無妻了。」
「你不願嫁給我?」霍去病不高興地看著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就看不出來他是非她莫娶嗎?
「你別忘了,我已經是金夫人,已經有了夫君,即便有名無實,卻也是人盡皆知。」
霍去病頓時一臉黑線,再次將她扯進懷中,悶悶說道:「管你是誰的夫人,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
「可是,我不會跟你回冠軍侯府,我不願爭風吃醋。」
「那我陪你住外面。」
「我要每天到藥鋪坐診,行醫救人。」
「隨你。」
「我……唔……」
霍去病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溫柔低語,「只要你不離開我,都依你。」
凝晨由衷的笑了,風雨之後終於看見彩虹了嗎?
一陣鞭炮聲響,她倏地推開一臉沉醉的他,叫道:「糟了,忘了正經事。」拉住他的手往前廳跑去,匆忙之中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叢中,一雙憤恨的眸子已注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