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河西大戰
天色微亮,醫帳外陣陣腳步聲、馬蹄聲讓凝晨從睡夢中驚醒,套上靴子,便跑出帳外。
一眼望去,一萬輕騎兵已經在大營外整裝待發,霍去病一身金色盔甲、玄色披風跨坐在馬上,目不轉睛地巡視著。
凝晨隱隱有種預感,大戰即將拉開帷幕,眼看著他一擺手,大軍便在號令下緩緩而去,她突然想到什麼,慌忙跑進醫帳,又迅速跑了出來。
霍去病已經遠遠跑在隊伍最前,她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朝著隊伍中的趙破奴招招手,他沖她咧嘴一笑,卻沒有出列。凝晨無奈,只得跑上前去。
「趙司馬,趙司馬,麻煩你把這個東西交給將軍,一定要交給他。」她把一個小小的盒子塞進他手中。
「這是何物?」趙破奴不解。
「指南針,告訴將軍紅色箭頭的方向永遠是南方,切記!」
他一頜首,將其揣進懷中,策馬而去。
直到大軍遠去,消失在草原的另一頭,她才轉過身,三兒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眼神飄忽,收回的視線在凝晨臉上瞥了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
霍去病的八千輕騎兵在草原上迂迴了一整天,傍晚時分,竟然又像上次一樣起了一陣風沙,幾欲迷人眼,大軍一陣騷動,馬嘶長鳴,久久不歇,不動聲色的黑眸中隱隱多了絲怒氣。
風沙過後,觸目所及,一片蒼茫。
「仆多。」
「將軍有何吩咐?」一個貌似匈奴人的將士馬前領命。
「你自小在這匈奴草原長大,且給本將軍指明方向。」
「喏。」名叫仆多的將士抬眼巡視一周,「回稟將軍,這邊是我們來時的方向,這邊是通往祁連山的南麓,這是通往北麓。」他邊說邊朝對應的方向指了指。
「確定?」
「屬下確定!」仆多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
霍去病眯起雙眼,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地形,他不是不相信眼前的人,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他必須謹慎,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職業軍人的敏感讓他知道危險就在附近。
「將軍,仆多說的沒錯。」趙破奴策馬上前,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小小盒子,再抬眼時,有著不可思議的驚喜。
「鷹擊司馬何時也懂得辨別方位?」霍去病對他的言行不甚贊同地冷喝道。
「將軍請看!」他獻寶似的將指南針交到他手上,「寧辰說紅色的箭頭指的方位永遠都是南方,剛剛仆多說的和這指南針所示的方向絲毫不差。」
「寧辰?」他低頭打量著這枚小小的盒子,緩緩吐出一口氣,「你說這叫什麼?」
「指南針。」
「哼,」他冷冷一笑,「既是寶貝他倒也捨得送你。」
趙破奴一愣,隱隱聽出一絲火藥味,將軍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卻忙說道:「將軍不要誤會,寧辰再三囑託此物一定要親自送給將軍。」
「當真?」
「絕無半句虛言。」
「朝祁連山北麓出發。」大手一揮,渾厚的中音響起,他率先策馬前行,只是轉身之時,隱隱勾起的唇角讓趙破奴看傻了眼。
到達祁連山北麓,一早就有探子來報,發現了諸多馬糞和燃盡卻略帶餘溫的篝火,想來渾邪王、休屠王的軍隊就在附近。他下令大軍嚴密注意,小心防範,時刻進入備戰狀態。
齊腰深的茅草叢裡棲息的不知明的鳥兒突地一飛衝天,一直利箭從草叢中直射了出來。
「將軍小心!」不知誰喊了一聲,話起時,霍去病已手起刀落,將利箭攔腰斬斷,如炬的黑眸中頓現殺機。
茅草叢中一陣悉索,片刻便衝出無數的匈奴騎兵,為首的身材碩大,面目清俊,年紀大約三十多歲模樣,卻冷眼看著霍去病道,「本王不殺無名之輩,速速報上名來。」
霍去病俊美的臉上突現笑意,「漢人有句古話,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休屠王,你連本將軍都不識,還想活命回去嗎?」
「好狂妄的小子!」休屠王冷冷地喝道,「你既識得本王,那就該知道本王的厲害,小子,拿命來!」
「殺!」與此同時,霍去病冷冷地一個「殺」字從口中迸出,戰場上無需多言,生死一線間,雙方瞬間便兵戎相見,刀光劍影劃過,陣陣凄厲的聲音劃破了草原的安寧,殷紅的血霎時傾灑進肥沃的土地,緩緩滲進草根處……
一場混戰,屍橫遍野,分不清是漢軍還是匈奴軍,血腥之氣讓整個草原陷入一片死寂。
一番短兵相接的激戰,休屠王敗走,漢軍斬殺了其部署數千人,繳獲了休屠王的兩個祭天金人。
勝是勝利了,可大漢八千騎兵也已損失過半,這個休屠王卻也非等閑之輩。
霍去病冷眼看著一具具屍體,久久無言。
「將軍,可班師回營?」
「夜襲渾邪王!」
午夜,寂靜的草原上突然萬馬奔騰,殺聲一片,熟睡中的渾邪王子突然驚醒,只見一身披戰甲的俊美少年跨於馬上,宛若天神,一臉邪魅的笑。
「你是何人?」渾邪王子厲聲喝道,錦被下的身軀卻瑟瑟發抖。
「你又是何人?」霍去病笑得更加狂妄。
「我乃渾邪王子。」
「抓的就是你!」
營帳外,猝不及防的渾邪王部士兵早已慌亂一片,卻也奮起抵抗,渾邪王趁亂帶著小隊人馬逃出戰場。
霍去病下令,窮寇莫追,至此,漢軍在祁連山北麓取得了第一次勝利,擒獲渾邪王子及相國、都尉等大小頭領,斬首八千九百餘級。
可霍去病知道,此戰雖勝猶敗,一萬輕騎兵,能夠原路返回的只餘三千,他的胸口隱隱作痛。
◎◎◎◎◎◎
「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營帳外傳來一陣歡快的叫喊。
凝晨心頭一陣狂喜,整整六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她連著兩個晚上都在做噩夢,夢醒驚起一身冷汗。
「寧辰,拿了藥箱,快跟隨我出去。」范先生急急地叫住她,凝晨不敢懈怠,趕快跟隨他走出營帳。
一直知道戰爭是殘酷的,可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凝晨臉色一陣煞白,六日前,大軍出發時雄赳赳、氣昂昂,長長的隊伍望不到邊,可現在,個個疲累不堪,戰甲上血跡斑斑,缺胳膊少腿的也不在少數,更不用說那些被砍傷,射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她下意識地在隊伍中搜尋霍去病的身影,卻沒有看到,「將軍呢?」她抓住一個士兵問道。
「將軍他……」
「寧辰,快過來!」范先生突然叫道。
凝晨來不急再問什麼,一路小跑過去。
受傷的人竟是高不識,大腿內側被深深射進一箭,箭柄已被折斷,金屬箭頭卻仍舊鑲在肉裡面,旁邊血污一片。
「你按住他,我來拔箭。」
「先生萬萬不可,」凝晨止住先生欲拔箭的手,「高校尉受傷部位一直有血液流出,難免不是射斷了大腿的股動脈,萬一真是如此,拔了箭只怕校尉的腿也廢了。」
她並沒有危言聳聽,即使在現代,醫學條件發達,股動脈被割斷的話,沒有及時處理,或是處理不當,也很可能會導致下肢供氧不足,組織壞死,輕者可以做手術進行復建,重者要截去下肢。
「股動脈?」范先生疑惑地看著她,「你是說會大出血?」他雖聽不懂她說的名詞,卻也知道有血脈在此,自己一時心急,竟犯了忌諱。
「我也不是很確定。」凝晨「噌」一聲撕破他的褲腳,「得罪了。」她看了一眼高不識,後者也正看著她。
細細打量之後,她說道:「先生,你看這些血,多半已成黑色,呈半乾涸狀態,想來只是淤血所致,照這樣看的話,股動脈並沒有切斷,只是被扎破,先生覺得呢?」她不敢妄下斷言,假如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那豈不是害了高不識,范先生行醫多年,經驗還是要豐富很多。
「你來拔箭!」范先生不語,開口的竟是高不識。
「啊?」凝晨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