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 靈柩葬花
?房頂,漫天星輝下。
凌寧閉上眼,梳理心中繁雜的念頭。
就在她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遠處一聲慘叫傳來。
「該死,那東西又出來了嗎?」凌寧眼神凝沉,翻身跳下屋頂。她以肉眼不看見的速度朝那個方向疾馳而去。在凌寧眼中,天空水面,其實與陸地也沒有什麼區別。只要速度夠快,不管是哪裡都如平地一般。人類需要陸地是因為需要大地承載力量,而她,不需要。
天空大海,乃至真空虛無,都與平地無差。
於她而言,一步即可踏過的距離,又何必學那鳥兒飛翔。
在下一刻瞬間,凌寧來到那個小院中。
在她來到這個小院子的時候,襲擊人的妖魔已經不見蹤影。她來晚了一步……在她的感知中,小院裡面只剩一個熄滅的生命氣息,這顯然不是妖魔。
裡面的場景凌寧可以想象,那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站在小院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窗門未關,地上滿是血跡。
循著血跡,凌寧在一個敞開的落地窗前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然而,她身上的生氣早已散盡。
凌寧認識這個小女孩,她就是上次纏著她的女孩之一。
似乎是叫小燕吧。
小女孩穿著一襲青色的小衣短裙,面色蒼白痛苦。
她雙手抓著裙角,裙子濕了一片。
那張蒼白的臉上,瞳孔放大,曾經醉人的神彩已經黯然隱去。地板上那些血跡來源於女孩脖子上的傷口。就在大動脈位置,留下了一個猙獰恐怖的缺口。
……她再也看到明天了。
凌寧蹲下身,伸手將女孩驚恐圓睜的眼睛合上。
「可惡!!」
……
在凌寧趕到之後,陸續又有幾個老人趕了過來。
他們身著黑衣提著燈籠,面色凝重。
其中一位老者開始檢查女孩的屍體,沒一會兒,他就長長地嘆了口氣:「死了,救不活了。小燕體內的生機徹底斷絕,就算我們將她身體修補好,就算將女孩的魂召回來,她也已經死了。這具生機斷絕的身體再也無法承載她的魂魄。不如往生,不如往生……」
他站了起來,向凌寧詢問:「這位客人,看到襲擊者了嗎?」
凌寧搖頭,露出一個歉然的表情:「抱歉,我來晚了。等我趕到的時候,襲擊她的東西已經消失了……老先生,恕我直言,是你們沒有保護好這些孩子。」
說到這裡,凌寧加重語氣:「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了!你們就沒有想點辦法嗎?」
「這個……唉。」
老人合下眼帘,唉聲嘆氣也不說話。
另一位老人抱起女孩的身體,老淚縱橫。
「怎麼就死了呢?怎麼就死了呢?不該這樣啊。這個孩子不該死啊!」旁邊幾位老人也都咬著牙,憤怒中又帶著幾分驚恐。
又過了幾分鐘,還穿著睡衣的旬娘從小院外跑了進來。
她面色驚恐,急切的詢問在場老人:「怎麼回事?小燕到底怎樣了?」
「你們倒是說啊,小燕兒呢?」
「旬娘,小燕兒已經不行了。」
「不可能!」聽到這句話,旬娘如遭雷擊。她衝到小女孩身邊,大聲痛哭:「小燕兒……小燕兒,你睜開眼睛啊。是旬姨來了,求求你睜開眼睛啊。」
「旬娘……」有位老者欲言又止。
「旬姨,小燕兒死了。」
「嗚嗚,怎麼會?小燕兒怎麼會死!」旬娘如同脆弱的孩子,臉上帶著兩道深刻的淚痕。這些孩子都是她帶大的,相比她們一年只見一次面的父母。旬娘在她們身上傾注的感情更深更濃。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小寧,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凌寧轉過頭,不忍看她。
旬娘聽了這話,一時傷心過度,暈厥了過去。
凌寧抱著旬娘站在一旁,看著這些老人將女孩的屍體抬走。她還是注意到一些細節,在這次意外中,這些老人和上次小幽被襲擊的時候表現完全不同。
上次小幽受傷的時候,他們就像有準備一樣。
雖然憤怒,卻沒有這份發自內心的傷心痛苦。
但是此時,這些老人卻痛徹心扉。
…………
一早,除了小孩,蘇家所有人都聚在大廳。
凌寧也跟著旬娘一起來了。
她站在旬娘身後,看著她瘦弱顫抖的身體……到了此時,凌寧才發現,旬姨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堅強。在昨晚醒來后,她整晚未睡了,眼睛都哭腫了。
「旬姨……」
「沒事的,小寧不用擔心。」愣了一會兒,旬娘才轉過身,勉強安慰了一句。
這些老人已經將小燕兒的身體修補完,讓她可以保持最後一份美麗。
她被安置在一副短短地童棺中,放在大廳中央。
小燕兒的爺爺紅著眼,將一片玉蝶含在她的嘴裡,而後蓋上棺蓋。
「老三,封棺吧。」一位留著大把羊鬍子的老者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封吧。」沉默良久,小燕兒的爺爺終於從童棺邊走開。
他走到旬娘身邊站定,緩聲問道:「旬娘,昨天大小姐在書屋嗎?」
「是的,大小姐從未離開過樹屋。」旬娘悲傷的臉上劃過一絲驚恐。
她目光變冷,低喝道:「三爺,你這話過了。」
「小燕兒都死了啊,你說我過了!?」原本還有一絲平靜的老人頓時瞪大眼,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除了埋藏『鬼』的靈柩,還有誰能在蘇家傷人?過了,真的過分了!這是孩子,才五歲的孩子啊……你說說,到底是誰過了!這具靈柩已經損壞,我們得選出下一代的靈柩!不然的話,太危險了。」
「旬娘……這次孩子死了!」
「你確定大小姐真的沒有離開過那間書閣嗎?」
「那天我一直陪著大小姐讀書,她有沒有離開我再清楚不過了!三爺,我向天發誓,大小姐昨天沒有離開書閣半步!不是大小姐,也不是『鬼』……靈柩更沒有損壞!」
「那……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旬姨帶著眼淚質問:「三爺,大小姐是為了誰才當了靈柩,你們就這樣回報她?」
面對旬娘的話,這些老人又陷入了沉默。
「唉,旬娘,這次畢竟死人了啊。」
……
之後幾天,蘇家籠罩在一片哀傷的氣氛之中。
夜了,十四個紙人偶穿著古舊的黑色衣袍,沿著長廊走過。
它們速度不快,一步一步向前,將沿途所有紅燈籠點亮。
隨著燈籠亮起,猩紅色的光在蘇家點點綻開,如同彼岸花般絢麗。
透過窗戶,凌寧看到一個小男孩纏著旬娘說話。
「旬姨,小燕去哪裡了?我找不到她。。」
「小燕兒啊,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旬姨!」那個男孩興奮地喊了起來:「小燕兒是不是去找爸爸媽媽了。」
「嗯,小燕兒已經長大了,去找爸爸媽媽了。」
「旬姨,我也要長大,我也要去找爸爸媽媽。我也要和小燕兒一樣……嗚啊,旬姨你怎麼打我?好痛。」這個孩子捂著被打的臉頰,痛得直流眼淚:「嗚嗚,我最討厭旬姨了!我也要長大,我也要像小燕一樣去找媽媽,不要旬姨了!」
「小天小天…唉……」
小聲喊著幾句,旬娘卻沒有追出去。
凌寧走到門前,敲了敲門,耐心等待著。
「進來吧,門沒鎖。」
「旬姨,你們說的『鬼』是什麼東西?」
旬娘重重握著打了小天的手,嘆了口氣:「別說是我了,就算蘇家的人也沒有人知道『鬼』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聽姐姐提過『鬼』,她說在蘇家第十代先祖的筆記上有關於『鬼』的記載。蘇家的初代先祖曾經去過一個很詭異的地方,傳說那是一個盛開著鮮花的怪異山坡。初代先祖也不記得自己在山坡上做了什麼,只記得他離開的時候,滿山鮮花凋謝。後來,初代先祖在他三十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在初代先祖去世后的最初數十年中,那些先輩雖然傷心,卻也沒有太過懷疑……畢竟這位先祖在生前曾經遭遇過一隻很厲害的妖怪,他雖然打敗了妖怪,但沒準自己也受傷了。在最初,蘇家人就是這樣想的。但是後來,蘇家連續八代人英年早逝,終於讓這個家族認識到他們被詛咒了。」
「後來有一位先輩在這些先祖的筆記事迹中發現了一個共同點:這些先祖在生前殺戮的妖怪異類越多,他就死的越快。」
「這位先輩當時也是本領通天了,他苦思求解,從自己身體開始研究,追溯本身血脈源頭……如此十年後,他終於在身體中發現了作祟的『鬼』。初代先祖錯了,那個山坡上凋謝的鮮花沒有消失,它們深深地藏在他們的血脈里,在這個家族活動的那數百年中,從未消失。這位先人還掘開了蘇家祖墓,通過開館檢查,他發現棺中沒有先輩的屍骨。」
說到這裡,旬娘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們的身體都消失了,只剩一朵艷麗鮮花。」
「旬姨,你是說那些死去的人都變成鮮花了?」
「嗯,就連初代先祖也是如此。小寧你要知道,蘇家初代先祖的修為精深,都已經修到真我了。按照常理,就算他死後千百萬年,他身體也該不垢不穢。但是他死後才區區數百年,他的身體就消失了。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花,只剩那朵鮮花。」
「旬姨,那朵花是妖怪嗎?是它吃了蘇家先輩的屍體?」
「沒人知道。」旬娘搖頭。
「之後那位先祖帶著蘇家退出了除魔行當,苦思擺脫體內『惡鬼』的方法。後來這位先輩應該是想到了辦法,他成功了,他創了一種人造靈柩的法門。用自己身打造成靈柩,埋葬作祟的『鬼』。通過這種法門,蘇家大部分人擺脫了早亡的命運。但是每一代,都會有一個族人成為靈柩。用自己的身體,埋葬族人體內的『鬼』。那位先輩期待用一代代人的努力,在漫長的歲月中完成這具靈柩,將『鬼』徹底埋葬。」
說到這裡,旬娘眼中悲傷更甚:「每一代靈柩都只有三十五的壽數,從來沒有例外。這孩子成了蘇家的靈柩后,她甚至都沒有走出那間書閣……」
「旬姨,這一代的靈柩是蘇怡嗎?」
「嗯,就是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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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媽蛋,我太高估自己了……本來以為三萬字就可以寫完,現在都寫到四萬多了。
咱得先寫這個月的稿子,不然絕逼趕不上交稿時間(壓力略大啊)。。
嗯,請小夥伴們原諒我不能一口氣更完。
剩下的三章南華可能要稍晚一點更新了。
當然會在這個月之內,我可不想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