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話 凡有其血，盡歸黃泉

?&nb這天晚上，慘叫聲再一次傳來。

&nb這一次是在室內，這個寬敞的房間中放著十幾張小床，蘇家所有小孩子都在這裡。等凌寧趕到現場的時候，房間中好多小孩子已經哭成一片。靠窗的一張小床上，鮮血已經染紅了被單。

&nb那兩位負責看守的老人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其中一人嚎啕大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還會這樣。我們明明就守在這裡，就在這裡啊！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

&nb「是『鬼』！一定是那隻糾纏蘇家千年的『惡鬼』，除了它沒有人能做到！除了它，沒有人能在我們眼皮底子下殺人！」另一位老人失神的看著前方，眼中滿是恐懼。

&nb「靈柩已經損壞，『惡鬼』出來了！」

&nb……

&nb不多時，其餘老者也都聚來了這裡。

&nb他們面色陰沉似水，將嚎哭的老人拉起來。他們將將屋子裡的孩子帶到另一個房間，而後圍那張染血的小床邊。領頭老人嘆了口氣，將一面白布罩在那個死去的男孩身上。

&nb「老三，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守著孩子們嗎？為什麼還有人死了！」

&nb「……我不知道。」

&nb「什麼！」帶頭的老人暴怒，他拎起嚎哭人的領子，大吼起來：「讓你守著孩子，現在孩子死了，你居然和我說你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nb那位嚎哭的老者抬起頭，灰暗渾濁的眼中早有死志：「那你就打死我吧，我孫子被『鬼』殺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沒用啊，我對不起他的父母！就連幫他報仇我也做不到……靈柩，蘇家準備的靈柩已經壞了，『鬼』已經從靈柩內出來了。我們會死的，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的。」

&nb「老三，你說什麼胡話！」領頭的老人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nb他叫來兩人，將這失去理智的傢伙帶走：「讓他冷靜一下，別說胡話。」

&nb「嗯。」

&nb那位嚎哭的老人也失去了反抗的動力，任由別人將他帶走。只是，他的眼睛始終都停留在那個小男孩身上，是那樣悲切，卻又是那樣無可奈何。

&nb「老六，你說！」

&nb「小天死了……我們一直守在這裡。但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天已經死了。」另一位老人稍稍收斂，他艱難開口，滿心的難以置信。自從發生死亡事件之後，他們對那些小孩子的保護已經做的很好。

&nb他們將所有小孩子都聚在一間房間，還有兩位老人在房內守護。

&nb按理說，不管是何人，也不可能不弄出一點動靜就在兩位老人面前殺人。

&nb但是……

&nb事實卻非如此，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一個孩子死了。

&nb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nb「老大，也許老三說的對……靈柩真的壞了，『鬼』已經跑出來了！」

&nb「別說傻話！」為首老人嚴聲呵斥。

&nb但是，他的目光卻微微閃動，轉向洞。

&nb「別說傻話。一定不會的，那樣的話，蘇家就完了。」

&nb……

&nb凌寧跟著旬娘，一起離開了這個房間。

&nb走在旬娘身後，凌寧發現她的身體在顫抖，那壓抑不住的哭泣聲隱隱傳來。

&nb「旬姨。」

&nb「……我不該打小天的。」旬娘轉過身，臉上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凈：「我不該打他的。為什麼……連一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

&nb「旬姨，小天不會怨你的。那些小鬼最喜歡旬姨了，旬姨比他們的爸爸媽媽更親呢。」凌寧上前，抱著那位哭泣的人安慰：「從小到大，不都是旬姨在照顧他們嗎……家長與孩子之間，總會有點誤會，不用在意呢。」

&nb「但是這次不一樣，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nb「……唉。」

&nb凌寧沉默，死了啊……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nb「旬姨，蘇家的靈柩是埋葬『鬼』的嗎？」

&nb「嗯。」

&nb「那『鬼』跑出來會怎麼樣？它會殺人嗎？」

&nb旬姨抬起頭，眉頭緊皺：「誰也不知道，因為『鬼』從來沒有出現過。就算是這個稱呼，也是蘇家人因為自己的恐懼而取的。」

&nb「旬姨，出了『鬼』，蘇家還有什麼秘密嗎？」

&nb「我不知道，小寧，我不算真正的蘇家人。我的姐姐嫁入蘇家，在她臨死前，她委託我幫她照顧蘇家的孩子。我知道的那些秘密，也是在蘇家古籍中看的，知道的東西並不比你多多少。」

&nb……

&nb那間大廳中，棺柩又多了一副。

&nb這天晚上，凌寧。

&nb「蘇小姐，有兩個小孩子死了呢。」

&nb蘇怡的表情平淡，就像凌寧在和她談論吃飯喝茶一樣瑣碎的事情。她放下手中的書卷，柔聲說道：「我知道，旬娘和我說過，小燕和小天已經死了。」

&nb「你就一點都不傷心嗎？兩個小孩子死了，你的兩個弟弟妹妹死了啊？」

&nb蘇怡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很傷心。」

&nb「你這個樣子可不像傷心。」

&nb「你不是我，所以你無法理解我的悲傷。我現在還能記得，小燕還小的時候，她喜到處爬，將我的書弄的亂糟糟的。啊，她有一次還在我的被單上尿了呢。小天更加玩鬧，還喜歡扯我的頭髮……他們有時候會很惱人，卻都是我可愛的弟弟妹妹。」

&nb「寧小姐，我的弟弟妹妹死了啊，我會不傷心嗎？」

&nb「但是你……」

&nb凌寧看著她淡雅如畫的表情，有點不信。

&nb「小寧你知道嗎，總要有人死的。」話鋒一轉，蘇怡語氣軟了下來：「我很想反抗，但這真得是早已註定的事情。」

&nb這天晚上，凌寧一直守在蘇怡身邊，寸步不離。

&nb老人說過，蘇家的靈柩已經損壞了，靈柩埋葬的『鬼』，已經出來。

&nb是這位大小姐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嗎？

&nb不管是不是，她只要守在這裡就可以了。

&nb凌寧相信自己，要是靈柩中的『鬼』真的出來。她絕對可以發現，那時候，她一定會將『鬼』攔下！她啊，是一代殭屍，是那人第一個後裔……她知道的，只要願意接受這個身份，她會變得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強大。

&nb不管是『鬼』還是什麼，她都相信自己可以攔下！

&nb「小寧，喝茶嗎？」

&nb「不……」

&nb「殭屍都不喜歡喝茶？」看著她忙不迭的拒絕，蘇怡放下茶杯，隨口問道。

&nb「當然不喜……」凌寧突然站了起來：「你，你知道了？」

&nb「小寧是殭屍這件事？」

&nb「嗯！」凌寧已經將自己隱藏的很好，只要她不願意的話，就算蕭凜也只能看出她的特殊，而無法確切的知道她到底是什麼。然而這個人，她居然看出來了？

&nb她比蕭凜更強嗎？

&nb「之前看不出來，但是現在可以看出來了。」蘇怡躺在草席上，抱著枕頭，看著這個慌張的女孩：「洛雅的學妹居然會收留一隻殭屍，真是相當有趣的事情。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也只是一個異類，從某種角度來看，我們是一樣的。」

&nb「什麼？」

&nb「這樣說吧，我也不是人類。」

&nb「靈柩？」

&nb「除此之外，我也不再是人了。」蘇怡伸出手，用指甲在指尖劃了一道口子。

&nb鮮血淌下。

&nb刺眼的綠色，宛如植物的汁液。

&nb一點一滴，透著花朵的芬芳。

&nb「嘿嘿，這可是旬姨都不知道的秘密哦。」蘇怡淡淡地笑著，帶著幾分解脫，幾分欣喜：「我已經將蘇家從千年前就開始打造的靈柩完成了，我真是超厲害的。然而結果……卻不如先人預想中的美好。」

&nb「我依舊沒有找到前往彼岸的道路，無法將祖代先祖從彼岸拿走的東西送還。」

&nb凌寧問道：「蘇家的先祖到底拿了什麼東西。」

&nb「仔細想想，你已經知道了啊。」

&nb蘇怡閉上眼，小憩。

&nb……

&nb一夜，凌寧連眼睛都沒有眨過，牢牢盯著蘇怡。

&nb然而蘇怡卻沒有任何特別的動作。

&nb小憩，看書，喝茶。

&nb如此，就是一夜。

&nb直到太陽升起之後，她才伸了個懶腰，開始休息。

&nb又看了一會兒，凌寧離開了。

&nb她想去看看那些孩子……

&nb旬娘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那些孩子聚在一起。

&nb他們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蘇家人似乎將昨晚發生的慘劇從他們的記憶中抹去了。想想也對，對於這些稚氣未脫的孩子而言，那種血腥場景還是忘記比較好。

&nb凌寧來到旬娘身邊，小聲說道：「旬姨，蘇小姐昨晚。」

&nb「……這樣啊。」

&nb旬娘轉身看著孩子，一個不少。

&nb「旬姨，昨晚蘇怡還說了，她已經將那副靈柩完成了。」

&nb「你確定不是靈柩損壞了，而是完成了？」

&nb「嗯，她是這樣說的。」

&nb猶豫了一會兒，旬娘想了很多。

&nb「……小寧，你幫我照顧一下這些孩子，我去找大伯他們問問。」說完她就朝外面跑去，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估計是有很急的事情吧。

&nb面對小孩子，凌寧揚起笑臉。

&nb小孩子總是吵吵鬧鬧的，但是此時，凌寧卻覺得這份吵鬧持續到永遠也不錯。

&nb對於他們來說，屬於死亡的安寧還是太早了啊。

&nb大約一刻鐘之後，旬娘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nb「旬姨，我要吃雞蛋羹！」

&nb「我也要，我要吃糖醋魚呢。」

&nb……這些小鬼又開始吵鬧了。

&nb將這些小孩子推開，旬娘此刻也無心安慰了。她來到凌寧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寧，你出來一趟。」

&nb「怎麼了旬姨，出什麼事情了嗎？」

&nb屋外，旬娘勉強維持的平靜淡去，變得驚恐異常。

&nb她抓著凌寧的手，用力握著：「小寧，大伯他們全都死了！就在靈堂上，所有老人都死了！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屍體早已經冷了。」

&nb「那些老人都死了？」凌寧不敢置信的看著旬娘：「不對啊……我昨天整晚都看著蘇怡，她不可能脫離我的視線離開！」

&nb「但我真的看到了，大伯二伯他們真的全部死了！！」旬娘瑟瑟發抖：「他們都死了，我們也會死的。那些孩子也會死，完了，真的完了。」

&nb「旬姨，別慌，帶我去看看。」

&nb……

&nb靈堂，那些老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房間。

&nb凌寧走到一具屍體前，仔細觀察屍體的氣息變化。

&nb「旬姨，他們已經死去很久了。昨晚我們分開之後，他們就死了！」

&nb「小寧，到底是什麼東西殺了他們？」站在凌寧身後，旬娘小聲問道。昨晚凌寧親自看著大小姐，那就可以確定這些事情不是大小姐做到。但那樣的話，到底是誰在蘇家這個隱退的除魔世家大肆殺戮呢？

&nb「我不知道。」凌寧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nb只是本能的，她覺得那位大小姐知道些什麼……

&nb「不好！」突然，旬娘抬起頭驚恐異常

&nb「怎麼了旬姨？」

&nb「那些孩子有危險！」旬娘焦急的說道：「我們都離開了，那些孩子怎麼辦？」

&nb「旬姨，我帶你去。」知道事情緊急，凌寧也不在隱藏。

&nb她抱起旬娘的身體，運用極限速度，在下一刻就回到食堂。

&nb然，死亡已經來臨。

&nb食堂內的孩子都已經倒在地上，鮮紅的血跡染紅了整個地面。那一張張小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表情，有幾個孩子手中還抓著和湯勺。

&nb「該死的，到底是誰！！」凌寧憤怒的大吼！

&nb「死了……都死了。」旬娘獃獃的眼前滿地稚嫩的屍體。

&nb他們還是如此稚嫩，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nb旬娘愣愣地看著，眼中神采散去……

&nb「旬姨？」

&nb「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nb在食堂中環視一周，凌寧沒有發現小幽的屍體：「旬姨，小幽呢？」

&nb「死了，完了，蘇家已經徹底完了。」

&nb旬娘已經瘋了，她對於凌寧的呼喊沒有反應，踉蹌著離開了食堂。

&nb這一次，凌寧沒有跟去。

&nb她要去找小幽！

&nb在凌寧眼中，生者永遠比死者重要。

&nb那個女孩，可不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