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哎,你聽說了嗎?」
「什麼?」
「近日宮中不太平,聽說是誰的宮中動用私刑,在罰人呢。」
「啊?可是大賀律法不是禁用私刑嗎?如此猖狂,又是在宮中,就不怕皇上怪罪?」
「估計是哪個受寵的小主子,不怕皇上責罰吧。」
「我悄悄跟你說個秘密,你可別說出去——動用私刑的,不是什麼小主,而是中宮那位!」
兩個宮女邊走邊聊,耳邊彷彿還能聽見那聲凄厲的尖叫。
與此同時,承慶宮中,皇上將奏摺摔到桌子上,臉上是勃然的怒火。
他的身旁,跪著一個泫然欲泣的女人,看模樣是宮妃的裝扮,正在哭哭啼啼地解釋,「皇上,昨夜壞了您的興緻,是萬容的不對。」
「可是臣妾真的聽見……」
「夠了,」皇上隱忍道,「你先下去。」
名叫萬容的妃子不知所措地跪著。
皇上又重複道:「下去!」
萬容驚慌失措地爬出去了。
皇上將奏摺徹底合上,沉思片刻,把主管叫了進來。
「朕去看看皇后。」
距離皇上給賀千笑的日子,就還剩下最後一天。
今夜過去,若是還沒有結果,皇上便要兌現之前的諾言——連坐懲罰意清殿。
雖說如今風平浪靜,皇上也並無太多的暗示,然而聖上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便沒有食言的道理,賀千笑自己討來的澄清機會,自己沒把握住,這次皇上罰完他,對他的耐性也將大打折扣。
賀千笑不慌不忙,甚至在夜晚來臨之前,讓袁圓給他找宵夜吃。
在袁圓給他捂著宵夜回來時,意清殿里也迎來了位想不到的客人。
——皇后。
平日里,皇后鮮少出她自己的宮門,今日也不知是哪陣風把她給刮來了,賀千笑聽到通報時,差點以為聽錯了。
意清殿里瞬間跪了一地,賀千笑朝著皇後行禮,皇後進來后,便緩緩地、一言不發地坐上了主座。
皇後身邊的婢子道:「都起來吧。」
「今日娘娘前來,是要找一枚簪子,」那婢子道,「六殿下,多有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賀千笑心下一沉,面上笑道:「不知母后是要找什麼簪子?」
找什麼簪子,明顯是想借題發揮。
還找簪子,人家別的宮斗劇,八百年前就不這麼設置了,不愧是狗血文,一切皆有可能。
他近日動作太大,人脈又不是太成熟,皇后畢竟已經在宮中生活了十幾二十年,探子比他多,發現了他的動作不奇怪。
皇后一直不說話,她身邊的婢子如同她的嘴巴。
「我們皇後娘娘要找的簪子,是一枚極為珍貴的玉簪,通體潔白無暇,乃是當年皇上所賞,只可惜,不知丟到了哪裡去,全宮都索羅遍了,就剩下六殿下這裡,不知六殿下可否讓我們找找?」
賀千笑抬眸,正好看見了皇后的目光。
皇后冷冷地盯著他,眼中的情緒,有種說不上來的恨意,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賀千笑懷疑,她的兒子這麼討論自己,可能和她也有些關係。
「是嗎?」賀千笑反問,「母后,兒臣雖然為人子女,可畢竟,與母后未有血緣之親,這是否不妥?」
婢子道:「六殿下,皇後娘娘便是您的母親,有何不妥?」
「可兒臣沒去過母后的宮殿,母后也沒來過兒臣的寢宮,皇子與妃子向來分開住,母后查過來……」
那婢子還想說話。
皇后忽然道:「行了,金霜。」
賀千笑自然也住了口。
皇后的聲音不太很大,卻極有威嚴,「金霜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本宮與六殿下單獨談談。」
眾人退下之後,大敞著宮殿的門,這是為了避嫌。
看得清兩人的動作,卻聽不清兩人的聲音。
賀千笑站在皇后的面前,皇后淡淡道:「若是當年本宮再狠狠心,你今日便也不會站在此處了。」
賀千笑道:「可是母後到底是有仁慈之心的。」
「是啊,」皇後站了起來,緩緩走向他的身邊,「本宮在這宮中多年,頭一個學到的,便是不要對你的敵人手軟,今日手軟,便有他朝陷入陵墓,再不得翻身。」
賀千笑道:「您不會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的。」
「但有點晚了,」皇后看著他,「畢竟已經留下了你這個小禍害。」
賀千笑沒有說話。
皇后臉上的情緒淡淡的,多年的清修沒能讓她立地成佛,反而變成了這種做壞事也能不眨眼的性格。
她道:「不過我們不算敵人,六殿下——不過你擋了我兒子的路,原諒一個做母親的人。」
她這句話說完之後,門外便傳來了動靜。
皇上身邊的總管揚聲道:「皇上駕到!」
兩人分開了些距離,同時跪下。
幾乎沒等太監總管說完話,皇上就闖了進來,看見宮殿里跪著的兩人,稍微壓了下怒火,沉聲道:「皇后,怎麼行此大禮?」
賀千笑設了局,此時皇上應該差不多全部明白過來了。
為了兒子而去陷害其他的皇子,這在後宮之中是大忌,被發現了是很嚴重的罪過,如今皇上這麼說話,已經是非常心平氣和了。
皇后道:「臣妾有罪,特向皇上請罪。」
「你確實有罪!」
皇上閉了閉眼,「皇后,謀害皇子,你可知是什麼罪名?你多年來清修茹素,便修出來這副模樣?」
皇后低下頭,「臣妾知道。」
近些年來,皇上對皇後有愧,夫妻二人也一直是皇后比較的強勢,不願意示弱,故而皇上就算是有心補償,也找不到地方去使勁兒。
如今皇后再擺出這副模樣,皇上已然有些無力。
「你讓朕說你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外邊又是一聲通傳。
「太子殿下到——」
賀千笑原本俯身在地,聞言也微微抬起身體,往太子的方向去看。
這時候來,火上澆油,無外乎是。
依照太子的聰慧,該明白此時不應該來才是,估計是關心則亂,一時沒想明白。
皇上一擺手,怒道:「不見!讓他走!」
這和平日里的嗔怒不同,這次皇上是真的生了怒火,奴才在他的身邊幫他沏茶,都被他給掀翻,全灑在了地上。
賀千笑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知道,現在的他不能說話,因為此事說到底是因為他起來的。
他不能親口告訴皇上,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導致的結果是皇上和皇后之間那點多年的遮羞布被徹底揭掉。
就像太子不該來一樣。
他保持沉默,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等之後皇上回過神來,覺得愧對他,那時候才是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