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贈言

桂香坊，房間之中。

當楚辭喊出這句話，氣氛頓時變的有些詭異！

唐清玄目瞪口呆，她平時見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受過封建社會高水平教育的。

而她的身份，也註定了這些人在她面前不會太放肆。

哪裡有楚辭這麼直接的？

顏若水則是內心隱含怒氣。

這傢伙什麼意思？

她這邊剛進門，那邊就喊著跟柳月說再要一個陪侍，還要個什麼胸大的？

是嫌自己胸小？

她顏若水的清談，可從沒有人點過別的陪侍！

顏若水雖然是妓子出身，可此時還是個淸倌兒，平日里更是不知有多少富家勛貴在她面前獻殷勤。

哪個不是守禮的君子，誰也不曾向楚辭這般。

柳月聽了楚辭的話，也是一愣，隨即笑道：「楚公子放心，奴家這就給您安排。」

說完之後，又看向唐清玄：「唐公子，顏姑娘來了，您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到時見后，便是想要再談，也是不行的，而且在這期間，您不能對顏姑娘有任何親近的動作，這點還請您見諒。」

楚辭早就有所預料。

顏若水一進來，楚辭就明白了，這位的架勢，肯定是不讓摸不讓碰。

楚辭是個務實的人。

榜一大哥這種事情，他是肯定不會幹的。

要談錢，那就老老實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跟這女的閑聊一個時辰？然後各回各家？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唐清玄要談，那她就去談，楚辭來這兒種地方，是奔著當大爺來的。

花錢當孫子？

沒那毛病！

唐清玄倒是不以為意，當即點了點頭，對柳月吩咐道：「再上一桌酒菜，我們和柳小姐邊吃邊聊！」

柳月笑道：「都依著公子，奴家馬上去吩咐后廚。」

說完，她對顏若水道：「若水，你在這兒陪著兩位公子，一定要侍奉好了。」

顏若水微微點頭，柳月緩緩退出。

顏若水看向唐清玄，笑道：「這位公子可是外地來趕考的？以前可是從未見過啊。」

她直接無視了楚辭。

唐清玄笑道：「在下久居京都，只是平日不太來這種地方，今日陪楚兄而來，我聽聞十大花魁之名，故而想要一見。」

「那小女子就先給公子彈奏一曲，還請公子品鑒。」

她話音落下，尚未撫琴，敲門聲再起，卻是另外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子身材豐腴，一舉一動間，帶起陣陣風情，進了門，便來到楚辭身邊，扭動腰肢，施了一禮。

「奴家蜜桃，見過公子！」

顯然，柳月已經提前告訴她要陪侍的是誰了。

楚辭心中大喜，當即一把拉住這個蜜桃，使其坐下，大手攬住那芊芊腰肢，轉頭笑道：「你們談你們的，我們聊我們的，各不耽誤！」

唐清玄無奈道：「楚兄自便！」

說完，轉頭看向顏若水：「顏姑娘還請彈奏，在下對音律，也是有些了解的...」

顏若水強做不在意，可是眼角餘光卻不自覺的看向了楚辭。

此時看著楚辭已經把臉湊到了蜜桃的耳邊，不知低聲在說些什麼。

蜜桃姑娘則是面露嬌羞，嘴角含笑。

對蜜桃而言，楚辭這種客人，她可是很喜歡的，就像是男人喜歡美女一樣，美女同樣喜歡帥哥。

楚辭的外表，絕對可以稱得上一表人才。

於是，屋裡很快出現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唐清玄和顏若水這邊，聊得是詩詞音律，論的是文壇趣事，楚辭呢，則是摟著蜜桃低聲說笑，逗的蜜桃嬌笑連連。

半個時辰后，楚辭更是攬著蜜桃起身欲走，此時楚辭已經滿臉通紅。

喝了不少的酒。

「唐老弟，我和蜜桃姑娘找個房間閑噓幾句私話，你要是談完了，就等我一會，要是不願等，就結了賬離開即可，若是老弟想要找我，便去今日你我相逢之客棧地字五號間！放榜之前，我都住在那裡。」

楚辭對他們這所謂的清談，真的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先說彈琴吧，彈的的確是很好聽，可是呢，與楚辭印象中的華夏名曲，世界名曲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至於詩詞文章，就更別提了，她們談論那些詩文，在從小就讀著唐詩宋詞長大的楚辭眼裡，不說拙劣不堪吧，也談不上有多精妙。

而且他一不是奔著上學來的，二不是奔著談戀愛追女人來的。

尋找靈魂伴侶？

更是不存在。

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所以他乾脆準備離開。

唐清玄倒是無所謂，她已經不自覺給楚辭打上了標籤！

貪財，好色！

頗有見地！

是個人才！

「楚兄自便，我和顏姑娘再聊一會。」

楚辭摟著蜜桃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跟楚辭說話的顏若水開口了：「這位公子，還請留步。小女子有一言相贈！」

楚辭醉眼朦朧，轉身笑道：「請說！」

唐清玄道：「方才與唐公子閑聊間，也聽聞公子是翠山公之後，也算是世家子弟，如今家世落魄，來京中趕考，還得多多研習詩詞經文，莫要只知醉鄉夢裡，省的到時候考不上舉人，既荒廢了陛下的恩典！也抹黑了祖上的清名！」

從她進門開始，楚辭的行為就讓她很不爽！

包括剛才彈曲也好，後來談論詩詞也罷，楚辭始終都是一副不感興趣，豪不在意的表現。

這種行為，讓她覺得楚辭就是一個廢物，而且根本沒有尊重她。

眼看楚辭要走，她忍不住開口，看似是贈言，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楚辭不務正業，有辱祖上清名。

楚辭雙目微眯，忽然一笑。

轉身摟著蜜桃，挑起她的下巴，輕笑道：「方才與姑娘閑聊，心中感慨頗多，便以詞一首相贈。」

說罷，便輕聲頌念起來：「才過笄年，初綰雲鬟，便學歌舞。

席上尊前，王孫隨分相許。

算等閑、酬一笑，便千金慵覷。

常只恐、容易蕣華偷換，光陰虛度。

已受君恩顧，好與花為主。

萬里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

永棄卻、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朝雲暮雨。」

這首詞，是柳永寫的迷仙引，主要就是說青樓妓女，身不由己，渴望自由與愛情。

柳永的筆力自然不用說，辭藻華麗，寫的是入木三分。

但是楚辭頌念這詞的意思，一方面是暗示顏若水，她自己尚且身不由己，可莫要操心別人！

另外一方面，就是擺明了告訴她，所謂的談論詩詞，也沒什麼了不起！

此詞一出，屋內一片寂靜！

誰也沒想到，看似庸俗不堪，滿腦子女人的楚辭，張嘴就是一篇如此華麗的辭藻。

蜜桃此時，臉上更是笑意全無，那眼眶裡，竟然隱隱含淚。

這辭藻，就如同她這半生寫照。

看人臉色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