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瘋狂者
在這一刻，隊長有些後悔，額頭滲出點點汗水，依舊死死按住【菊部有雪】，原本想要放出來的狠話堵住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麼品種的蠢貨，會拿一個不死生物做人質？
「噗嗤——」
一片寂靜中，笑聲突兀地響起。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自他們的身後傳來，還沒來得及轉頭去看，細微的腳步聲已然靠近。
「你……你……」
隊長神情獃滯，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恍惚幾秒后，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瘋狂者肖恩？！」
只見一人站在雪地中。
頭戴禮帽，儀錶堂堂，溫和的面龐含著笑意，微微蓬鬆的髮絲散落鬢邊，略顯單薄的長袍襯托出挺拔的身軀，手中撐著一把黑傘，腳下一雙暗色長靴。
他不像是「瘋狂者」，而是一個出入上流社會的斯文貴族。
「這不可能！」隊長立即反駁道，「絕對不可能！」
不僅是過於無害的外表，還有對方表現出來的境界。
瘋狂者肖恩，舊紀元的倖存者，一個貨真價實的老傢伙，至少活了兩百年，案底多到足以出書的傳說級人物。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是中階巫師！
「看來，」向恩微微一笑，視線一個個掃過隊員們的臉龐，才看向隊長，意味深長地道，「你知道我是誰。」
雖然他不太喜歡「瘋狂者」這個稱號，但旁人眼中的他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在這一方面，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盛名之下無虛士。
大多數人一聽到他的名字，滿腔的勇氣和志氣就泄了大半。
有膽子跟他作對的人，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知道他現在的情況，要麼不知道他的身份。
扎卡里是前者，雇傭小隊中的成員們明顯是後者，而這一位試圖用玩家威脅他的隊長，應當是介於兩者之間。
「呵呵！」
向恩低笑一聲，忍不住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個知道他身份，卻不知道他境界的雇傭兵，哪來的膽子接下任務想要殺他？
為了金錢，還是為了名利？
他真的有點好奇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在他選擇隱居之前，像隊長這樣追名逐利的傢伙數不勝數，到頭來他依舊存在，從未改變過，那些人一個個接連丟掉小命。
今天的這一支小隊，也是一樣。
「你想要做什麼，和我談條件嗎？」向恩指向被扼住喉嚨的【菊部有雪】，這副畫面活像是劫匪挾持人質，饒有興緻地問了一句。
隊長臉上閃過一絲猶疑，看向他的雙眼中滿是警惕，隨著眉目一垂，猛地一拳擊出重重打在【菊部有雪】的背部，巨大的力道形成一股推力，讓好端端一個玩家宛若保齡球般飛出，朝著前方的障礙物急速推進。
「啊——」
【菊部有雪】只覺視野快速變動，甚至享受到幾分天旋地轉的滋味，哪怕疼痛感減弱到近乎於無，但還是有些慌張地叫喊起來。
若是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人，哪怕和她一樣只是個一級的學徒，也能憑藉巫妖的超強身體素質，強行給自己裝上剎車鍵。
奈何，【菊部有雪】生長在文明社會中，對遊戲里的身體也不夠熟悉，除了用嘹亮的嗓門摧殘在場眾人的耳膜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即將撞上向恩。
她有一點點絕望，心中不斷念叨著：不會又要扣好感度吧……？
死，不可怕，扣好感度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千鈞一髮之時，一把雨傘伸了出來，傘尖正正好好抵住【菊部有雪】的腹部，柔和地把隊長施加的力道褪去，要不然，這位金剛芭比已經被雨傘穿了個透心涼了。
雨傘再一抬，如棍子般向右一晃，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整個人拍飛出十幾米外！
這一次，她連尖叫的機會都沒有，掉進雪堆中時仍是一臉懵逼。
暴打她沒有什麼原因。
單純是因為她體型過於健壯，遮天蔽日一般擋在前方，屬實是有些遮擋視野。
或許，這正是隊長的意圖。
向恩的視野再度開闊起來，一道銳芒橫刺而來，不由神色一凜，手中雨傘剎那撐開，宛若一面盾牌，耳中傳來「錚——」的武器交接之聲。
隊長手持一把長刀，鋒利的刀刃上透著冰寒氣息，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次接觸，仍然在傘面上留下道道堅冰。
他眉頭皺起，眼神閃爍，面露驚愕之色，像是沒有預料到攻擊落空的情況，卻毫不氣餒，不依不饒地繼續追砍而來。
「不錯嘛，」向恩閃躲了一下，裝模作樣地誇獎道，「倒是有點中階戰士的樣子！」
隨著話音落下，他手腕微動，握著傘柄向後一抽，劍刃輕薄的窄劍驀然現身，如鏡面般於黑暗中反射出一絲血色光輝。
他動作敏捷，仍是面含笑意，不慌不忙地將張開的傘身收攏，附著其上的堅冰嘩啦啦碎了一地。
看他模樣，不像是身處於一場激烈的戰鬥中。
此時，長刀已至。
只聽「呼」的一道聲音，刀刃卷挾夜間風雪，沖著向恩脖頸間連連劈下！
「錚——」
又是一聲巨響，傘身精準格擋，輕易將隊長的全力一擊阻攔。
向恩低笑一聲，另一隻手中的傘劍又輕又快地劃過半空，利刃翻飛間，血光折射至隊長滄桑面龐，一瞬間，男人呆愣住，彷彿忘卻了此時此刻，深陷於令人無法自拔的美夢中，連嘴角都不由自主的裂開，擴張到耳旁，展露出一個詭異笑容。
「隊長——」
鬍子男目呲欲裂，口中大喊一聲，想要將一動不動的隊長喚醒。
他彷彿已經看到傘劍割下隊長頭顱的畫面，生死關頭，對隊長的諸多怨言和懷疑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往昔並肩作戰的情誼，一時間，恨不得以身代之。
這一支雇傭小隊，自九年前創立。
當時隊伍中實力最強的隊長，也不過是個學徒，甚至比不上被向恩特別照顧的玩家們，手頭連把好刀都沒有，戰技更是只有區區一個。
整整九年時間，無數個危機重重的委託，將他們鍛煉成如今的強者。
縱使有些摩擦，到底是多年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