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鏡面結界
扎卡里快步如飛，身影如同一縷煙氣，隨著寒冷吹襲一路向山下行去。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已跑出千米開外，來到一處視野開闊之地。
他面容未變，腳步猛然加快幾步，隨著手臂張開，靈性編織成網，於脊背處生根發芽，隨著柔和的白光亮起，一對雪白羽翼微微震顫著，大張大和間捲起風暴——
風雪逆轉，樹木攔腰折斷之際，化作嚮往自由的大鳥，腳步猛然離地，盡情翱翔在深沉的黑夜中。
不得不說，向恩對此人的判斷相當精準。
扎卡里一邊扇動羽翼，快速逃離瓦希恩山脈，一邊操縱起繁複的術式，將自己的身影隱去。
同時催動起身上的多件靈性物品，數之不盡的靈光亮起，左一層右一層地糊著防禦，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身體步步升高，眼見著地面越來越遠——
「嘭」的一聲巨響，他重重撞上一堵透明牆壁！
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愕之色，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再次品嘗到如影隨形的恐懼滋味，涼氣迅速爬過脊背，令扎卡里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被迫停下逃亡的腳步，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滑落下去。
「結界……？」
羽翼慌亂扇動，落地時重心晃了一下，險些當場表演一個「五體投地」，皮鞋深深陷進雪堆，深色斗篷的尾端沾上點點白雪。
扎卡里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摸向前方，指尖觸感冰涼，像是一面透明的鏡子，心中不由產生一個猜測，嘴唇輕啟，吐出一個音節，「光！」
一團微弱的光芒於半空中亮起。
這是一個七級術式，名為照明術，顧名思義，能夠召喚出一團微弱的光芒。
七級術式是最低等的術式，連剛剛成為職業者的學徒都能夠施展出來，但以他高階巫師的位格，哪怕是最低等的術式，也能施展出別樣的效果。
而在此刻，他面前的透明結界，閃爍著倒映出微光的影子，腦海中一幅幅畫面迅速閃過——那是瓦希恩山脈的山頂，常年被冰雪籠罩。
「這、這……」
扎卡里攥緊拳頭，止不住地重重喘息著，汗水滑過皮包骨般的臉頰落下。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道鏡面結界。
外在形狀如同一個倒扣的大碗，約莫圈住整個瓦希恩山脈頂部，範圍廣闊到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地步。
在他的認知中，想要布置出這樣的一道鏡面結界，需要耗費的靈性堪稱天文數字。
扎卡里既震撼又恐懼。
這樣一道結界，這樣恐怖的偉力，又正正好好攔在他的身前，只有可能是向恩的手筆！
怪不得，他如驚弓之鳥一般轉身就跑的時候，對方並沒有急忙追上來，原來，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絕望漸漸湧上心頭，對向恩的恐懼如影隨形般糾纏不休，一時間，他幾乎放棄了反抗，呆愣愣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不，不能就這麼放棄，」扎卡里猛地抬起頭，如夢囈一般說著，「他現在只是個中階，不可能有超越我的力量和位格……對！這是不可能的！他……他一定是藉助了外力，我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聲音斷斷續續響起，回蕩在幽深靜謐的森林中。
唰——
短劍出鞘，銀光閃閃的劍身劃過掌心的皮膚，沾著微熱的鮮血，被他抬過頭頂，斗篷遮掩下的面容扭曲一瞬，隨著劍尖重重釘在微光中閃爍的倒影之上。
只聽，清脆至極的一聲響，鏡面結界崩裂，劍尖擠開一道細小裂縫。
血色隨之絲絲縷縷的沁入，以他的倒影為中心，朝著整個結界擴散而去。
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三分鐘之久。
當血色填滿整個境界結界，擋住他逃亡去路的絕望，午夜驚醒的噩夢，一併徹底破碎開來。
折射光芒的碎片，像是老房子的牆皮一樣，嘩啦嘩啦落了一地。
沒錯，沒錯！
就應該是這樣！
以向恩目前的階位，構建出的結界，絕對無法阻擋他的力量，他的術式……
扎卡里欣喜若狂，臉上難以遏制的露出笑容，心頭對某人的畏懼淡了一分，彷彿不可動搖的心理陰影也消散了大半。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他再度跨越階位之門，成為大師級職業者，一定能夠殺死向恩！
就在此時，一層恍若夢幻般的金色火光，頓時填滿視野中的每一個角落，驚醒了扎卡里臆想中的光明未來。
「？！」
扎卡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風雪吹卷，一圈灼熱火焰蔓延至濃霧環繞的天際，正正好好燃燒在鏡面結界外側，將自以為已經解決問題的扎卡里徹底困在瓦希恩山脈。
「——扎卡里，多年不見，長進不少啊！」
一道聲音從扎卡里後方傳來，他悚然一驚，以快要扭斷脖子的速度和力道轉頭看去。
只覺得噩夢成真，避之唯恐不及的向恩正沖他緩緩一笑，摘下頭頂的禮帽，姿態隨意地扣在胸口。
「屋特大沙漠，岩石城，南海……」
向恩饒有興緻地道，「這些年，你還真是勤奮啊，足跡幾乎遍布整個世界，一直孜孜不倦的鑽研生命煉成，幾千條命堆出來的長進，還真是不少！」
他仍帶著笑，話語間的諷刺卻溢於言表。
「……」
扎卡里沉默地低下頭，手指摸向中指處的戒指，眼中殺意畢露。
「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向恩似是沒有察覺到扎卡里的小動作，苦口婆心地勸道，「要是你現在立刻跪地求饒，懺悔你曾經犯下的錯誤，還能少些苦難。」
大地微微顫動，在某一瞬間，微妙的靈性作用下，扎卡里與整片大地融為一體，這正是他在「生命煉成」上的成果。
在古時流傳下來的神話中。
神明創造世界時，割開手腕，以鮮血塑造成大地上的一切生靈，植物，動物，乃至被稱為萬物之靈的人類。
以生命進行祭祀，以血脈為鏈接，足以獲得一個喚醒大地力量的機會。
「生命煉成」的精華，就在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