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石鷹
刺客很激動:「你怎麼會認識他!」
「沒人說過你和他很像嗎?弟弟還是兒子?」少布將小瓷瓶重新包好塞回懷裡。
也里別朵勒齊喝酒後,會醉醺醺的和少布訴說關於家裡的事情,說的最多的,還是他那個強壯的兒子。
他哪裡是醉了,終歸是想家罷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刺客怒視著他。
少布將他從地上扶起:「你太小了,不像是他弟弟,那就是他的兒子,乃里古翼?」
被喊出名字的刺客恢復了理智,他平靜地注視著少布,確認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
可對方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難道是阿爸在戰場上認識的朋友?
「獨自一人來刺殺鐵木真?你有勇氣,但是沒有智慧。」
「那也比做了鐵木真的狗好,每天幫他看家的日子不錯吧?是不是還在搖著尾巴,等候鐵木真回來給你喂骨頭。」
少布沒有受他挑釁:「你真的沒有什麼智慧,比駱駝還笨。」
他是什麼意思?對抗強行徵兵的暴君也要被他瞧不起?難道自己也該像他們一樣,為鐵木真效力嗎!
他這種人,也配做阿爸的朋友?
無視掉乃里古翼敵視的目光,少布繞到他身後替他解開繩子:「潛伏在敵人身邊伺機而動,這才是刺客。像你這樣冒失地潛入地方營地被抓住,也能叫做刺客?前來送死的兔子罷了。」
「我是有計劃的!」乃里古翼替自己辯解。
「你甚至不清楚你的目標在不在家。」少布用事實反駁。
乃里古翼紅了臉,還在嘴硬:「說不定你在騙我。」
「也里別朵勒齊只說過他兒子比牛還壯,卻沒說過他兒子比駱駝還笨,」少布將解開的繩子隨手扔在地上,「鐵木真今夜帶兵進攻中興府,為了讓守城的人放鬆警惕,命令宿衛保持巡視,做出他在汗帳休息的假象。你們刺客不會派人收集情報嗎。」
作為蒙古兄弟會的一員,開始行動前,自然有其他人提前收集好情報。但乃里古翼並不是此次任務的行動人員,他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
15歲的少年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自從4年前阿爸被人帶進了軍隊,再也沒有回來后,他就開始怨恨鐵木真,怨恨對方帶來的,數不盡的戰爭。
巧合下,他加入了蒙古兄弟會,成為呼蘭噶剌的學徒,跟隨對方完成過幾次任務。
可此次任務太過兇險,呼蘭噶剌認為他被仇恨蒙蔽雙眼,便沒有帶上他,命令讓他在外圍等待。
不服氣的乃里古翼躲在帳篷外,偷聽到了行動人員的計劃,私自行動。
無論如何,他都要親手割下鐵木真的腦袋,讓阿爸安息。
「魯莽、草率。如果你不是故人之子,我絕對不會冒險救你。」
一連串的批評令乃里古翼低下了頭,但同時他也明白,這個男人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在替鐵木真效力。
兩人聊的有點久,外面的宿衛進來詢問情況,恰好看到了少布拉著刺客起身的一幕。質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柄小刀插入了他的脖子。
少布將屍體拖進屋,讓乃里古翼戴上宿衛的風雪帽。
風雪帽緊緊扣在頭上,帽子內側的皮毛擋住了大半張臉,少布讓他跟在自己的身後。
全程,乃里古翼都低著頭,少布倒不慌張,還會和匆忙路過的宿衛打招呼。這使得乃里古翼十分緊張,生怕被人發現。
徒步是無法跑遠的,少布帶著乃里古翼來到馬圈,送乃里古翼離開。
乃里古翼問少布:「要不要跟我一同離開,你今晚冒險救我,之後必定會被追責。」
少布搖頭拒絕:「今夜連續遭到刺客伏擊,是乘亂殺鐵木真的好時機,是成是敗就看今晚。」
「太危險了,很容易失敗。」
「如果我失敗了,你們也會替我殺了他的,不是嗎。」少布一掌拍在馬身上,馬兒得到指令向遠處奔跑,帶著乃里古翼消失在夜色之中。
乃里古翼抓住韁繩,男人身上有種他熟悉的感覺,那種和每一位刺客從高處躍下時,如出一轍的感覺——不畏死亡。
他很適合加入我們,前提是今晚他能夠活下來,乃里古翼想道。
送走了乃里古翼,少布往汗帳移動。他早就記住了宿衛巡邏的位置,也清楚藏在哪裡不會被同僚發現。
鐵木真連續遇襲,夜巡的宿衛被抽走了大半,前去接應戰場上的鐵木真,此時汗帳看守薄弱,少布憑藉腦中的布防圖輕鬆潛入了帳內。
帳內四壁掛滿了錦緞與絲綢,上面花紋繁複多,少布細細撫摸著這些布,比水還柔,比蛇還滑。
普通人家珍藏的布料,不過是汗帳內的裝飾物。
床上鋪著的都是上好的皮毛,少布用力按了按,這床比羊毛堆還要軟。
爐子里一直燒著火,只因鐵木真年事已高,身體沒有年輕時那麼健壯,為防止他容易染上風寒,才會成天燒著。
金銀珠寶在這座汗帳內如草般隨處可見,少布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的東西,也不明白這些閃閃發光的石頭怎麼會值的這麼多人去爭搶。
這汗帳內最廉價的,可能就是鐵木真椅子后那座未完成的石雕。
一隻比人高的蒼鷹展翅欲飛,站在它的面前能感受到那雙石頭刻的眼睛在注視著你,彷彿隨時都會活過來將你撲倒,用它尖利的喙啄下你身上每一塊肉。
少布被一塊石頭雕的鷹嚇出了冷汗,他閉上眼安撫自己的心跳,再次睜眼看向石雕,又覺得它平平無奇。
繞著石雕走了兩圈,雙手輕撫石鷹上的石頭羽毛,冰涼的觸感讓人確性這不是活物。
石刻的羽毛每一根都不相同,少布被它吸引,細細撫摸這石鷹,發現張開翅膀的內側,羽毛紋理居然能連成一片。
少布半蹲下身反覆摩挲著這塊區域,腦海里拼湊出一副圖案。
這是一份地圖,被重點標註的區域是被鐵木真劃分的禁區。
少布看懂了這份地圖,望月玄卻看不懂,他沒見過這種古老的地圖,不明白上面畫著的奇怪圖案是什麼意思。
這需要專業的人去破解這些圖案,再將其與現代的地圖比對,才能確定這塊區域在哪裡。
看來這次被他猜對了,鐵木真身上真的不止一件伊甸神器。
舍費爾欣喜的臉出現在眼前,望月玄問他:「為什麼不繼續?」
「少布並沒有活過這晚,他不可能知道石雕的下落。我們已經採集到了那副地圖,很快就能確定禁區的位置。你在裡面的時間太久,先休息吧。」舍費爾說道。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望月玄從animus上下來,眼睛突然失明,很快又恢復了視力。他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繼續活動自己的四肢。
舍費爾露出手腕上的手錶:「現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一點三十二分。」
望月玄被關回之前的房間。他感覺自己離開了這裡好久,房間卻保持著整潔,舍費爾還真是貼心。
原本以為在animus裡面呆上幾個小時就會被舍費爾阻止,沒想到舍費爾任由自己沉浸其中,直至發現了疑似其他伊甸神器的痕迹。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舍費爾急切起來了。望月玄猜測道,隨意揮揮手,掃開了面前鐵木真的幻影。
今天就是實施計劃的日子,如果望月玄無法吸引看守的注意,阿南刻他們就不會開始行動。
可他到現在也沒有遭遇出血效應,莫非自己真的是特殊體質,不會失控?
小腿像是被人踹了一腳,望月玄跪在地上站不起來,他撐著地面,看見了椅子上斜靠著的鐵木真。
鐵木真面色蒼白,額頭間全是冷汗,望月玄眨眨眼,發現他其實正坐於高位,目光炯炯有神。
椅子後面立著一座殘缺的石雕,蒼鷹的眼睛殘缺了一塊,半邊翅膀砸斷在地上。
鐵木真靠在椅上,半眯著眼,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斷氣。
那座雕像一會是純金做的,一會是石頭雕刻的,兩位神態不一的鐵木真在高位上交錯重疊。
望月玄閉上眼,大口喘氣,過了一段時間再睜開,面前是空蕩蕩的房間。
哪有什麼鐵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