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覃向曦說,我不喜歡你,你死心吧。
覃向曦說,你不要再做那些多餘的事來打擾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在原本的劇情里,覃向曦說這些話時,一半是發泄情緒,一半是再三渲染自己對白月光的深情愛意。
然後當備胎再度倒貼過來,送上她喜歡的東西時,她依然會默默收下。
當她跟白月光單方面吵架,情緒崩潰之後,第一反應還是一個電話叫來備胎,向她傾瀉所有負面的情緒。
因為她心底很清楚,只有備胎會對她有求必應,被縱容久了便養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
哪怕是在重生之後知道了備胎的好處,在重生最初,她也依然對白月光心存妄念,一邊回應備胎的愛意,一邊與白月光糾纏不休,直至白月光明確地表達出厭惡,她才覺得心寒,因愛生恨,下定決心要報復她。
但在現實里,雁歸秋跟覃向曦「不熟」。
雁歸秋有自己的朋友圈子,覃向曦是與她毫無重合處的那一撥,要不是那麼恰巧做了十幾年校友同學,興許連對方的名字都忘了。
偏偏就是關係這麼淡漠、氣場那麼不合的兩人,總有著各種不同的命運般的「偶遇」。
「英雄救美」的次數多了,關於雁歸秋暗戀覃向曦的流言越傳越廣,到最後就連覃向曦自己也信了。
但那些所謂「喜歡」太虛,覃向曦對此反而惶恐更多。
試想平時一個完全不會跟你搭話、完全不慣著你的脾氣,更從未主動開口說過一句喜歡的同學,卻總能在危險的時候跳出來保護你,你會怎麼想?
感動到以身相許嗎?
至少覃向曦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她只覺得不安、慌張、噁心,由此衍生成對雁歸秋的敵意與偏見。
雁歸秋雖然不喜歡碰見她,但卻也能夠理解她的感受。
在她沒想起劇情之前,她也有類似的感覺,而且她好歹還是英雄救美的那一方,覃向曦則完全就是被劇情迫害的對象了。
等到她回想起劇情,覃向曦已經壓根不願意坐下來跟她好好談一談了。
雁歸秋也沒聖母心腸到主動為了自己討厭的對象盡心籌謀,只能盡量避著走。
至於那些指責的話,她也就看在對方實在倒霉的份上不去計較了。
——這就又成了「雁歸秋深情暗戀覃向曦」的一項佐證了。
雁歸秋原本早就對這些謠言習以為常。
沒辦法遏制,那也只能選擇躺平,不在意就不會心煩。
但這會兒再聽覃向曦那一席話,一邊誤會污衊她,一邊深情表白江雪鶴,雁歸秋心下也莫名生出了幾分煩躁。
在這兒擺深情有什麼用呢?
嘴上說著喜歡說了那麼多年,江雪鶴出國那些年也沒見她擔心過一回,更別提去看望她。
若真那麼在意、那麼關切,以江雪鶴的性格,不會不念一點舊情,見人進了醫院也跟陌生人似的,還不如對夏瑤心上心。
……算了,她跟一個被父母保護得天真單純的小公主計較什麼呢?
理智告訴雁歸秋不該跟覃向曦爭辯,但看著覃向曦完全冷靜不下來的滔滔不絕,終於還是沒忍住,彎彎嘴角扯出一個假笑。
「是嗎,我也覺得雪鶴姐人挺好的。」
覃向曦呆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聽雁歸秋順著她的話接茬,磕巴了一下,才道:「當、當然。」
雁歸秋繼續說:「我最近深入思考了一下,覺得她很適合當老婆,漂亮溫柔又有才,誰不喜歡呢?」
覃向曦微微紅了臉。
雁歸秋總結完點了點頭,語氣認真地說道:「所以我決定了,我要去追她!」
覃向曦:……?
「你、你你——」覃向曦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了,不知道是震驚還是惱怒,只能瞪大了眼睛盯著雁歸秋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雁歸秋莫名舒服了一些,對她震驚的神色視若無睹,嚴肅起臉色,自顧自地宣布:「以後我們就是情敵關係了。」
眼瞧著覃向曦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雁歸秋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補充道:「以後請你對『情敵』這兩個字放尊重一點!」
「……」
覃向曦臉色青了又白,嘴張了又閉,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
一門之隔的走廊上。
夏瑤心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尷尬。
屋裡的聲音隔了一道門也依然清清楚楚地傳到外面,尤其是雁歸秋那一句「我要去追她」更是擲地有聲,震得夏瑤心頭皮都發麻了。
頂著周圍人好奇打量的視線,夏瑤心再一次開始後悔,閑著幹什麼事不好,非得嘴賤要來看看前一晚事故的主人公之一。
江雪鶴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隨她一起來問候覃向曦一聲,順道跟被誤會的雁歸秋道個歉。
誰知道還沒來得及敲門,就先聽見裡面這一道驚天巨雷——
虧雁歸秋想得出這種借口來。
夏瑤心倒一點都沒信雁歸秋的話,畢竟昨晚剛見第一回面,就算一見鍾情這進度也太快了一點,往前也沒聽雁歸秋提起過江雪鶴,反過來江雪鶴也是一樣。
更何況昨晚眾目睽睽之下,壓根不可能發生超出精神和言語的深入交流,怎麼看也不足以讓那點毫無根基的好感坐著火箭直飛雲霄。
她估摸著是為了堵覃向曦的嘴。
別說雁歸秋本人,經過昨晚那一次意外,她也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誤信了流言,再聽見覃向曦那些話都覺得挺冤的。
情急之下,一時衝動,以毒攻毒,也不是不能理解。
唯一不幸的意外唯有隔著門說話,恰好被當事人撞個正著。
「應該只是玩笑吧。」夏瑤心尷尬地笑笑,小聲地替屋裡的人圓了個場,然後才敢偷偷去打量江雪鶴的臉色。
意料之中沒有怒意。
但更讓夏瑤心意外的卻是江雪鶴似乎在笑。
不像是平日裡面對賓客時一視同仁的禮節性微笑,倒像是覺得有些好笑,於是發自真心笑了出來。
這很少見。沒等夏瑤心多想,江雪鶴似乎覺察到了她的尷尬和局促不安,轉了身,同樣小聲地說了一句:「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瑤心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裡面沒什麼太大的動靜,這才連忙轉過去,跟上江雪鶴的腳步。
屋裡的人對外面的人來人往一無所知,覃向曦被堵住了話頭,也沒有來得及再深思,雁歸秋按下了病床上的呼叫鈴,很快護士拿著單子進來,帶覃向曦去做檢查。
雖然對覃向曦的態度很不滿,但她這會兒身邊畢竟沒有人,所以雁歸秋還是一直等到她做完全套的檢查。
等最後一份報告的時候,雁歸秋就坐在前台旁邊的位置等著。
前台的護士已經看見她這一上午上上下下地來回折騰,不由地感慨一聲:「你對你妹妹真好。」
雁歸秋借了紙筆正趴在旁邊寫東西,聞言笑了笑,隨口解釋了一句:「她不是我妹妹,只是同學,她家裡人有事,晚上才能來。」
護士卻更加驚嘆:「同學?那你還真是好心。」
雁歸秋笑笑不語,在紙上列下的各項檢查花銷的最後又加了一行——
xx年xx月xx日跑腿人工費:500元/半日
等到各項檢查結束,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覃向曦這會兒緩過神,有了力氣,能自己吃飯了,雁歸秋看著她回床上睡午覺,才將那張賬單貼到床頭上,然後轉身往外走。
宋安晨已經給她打了兩次電話了,雁歸秋下樓的時候才接到。
「一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午飯還沒吃,你自己做?別炸了廚房就行,這可是我租的房子,不是自己家。行,一會兒從樓下超市給你帶。大概半個小時吧……」
掛了電話的時候,已經走到醫院門口,還沒來得及攔車,雁歸秋就聽見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回頭一看,是江雪鶴。
不遠處的停車場里,江雪鶴坐在車上,隔著車窗跟雁歸秋招手,見她停下來,便將車開過去。
「我送你回去?」
雁歸秋看了眼後座,前後都沒有第二個人,夏瑤心大概已經回去了。
「雪鶴姐還沒有回去嗎?」
「剛剛送了小夏回去,她要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我正好沒事出來轉轉。」
然後轉到了醫院?
雁歸秋挑了下眉,把疑問咽回去,道了聲謝便拉開了副駕的門:「那就麻煩雪鶴姐了。」
「沒事,正好順路。」
醫院門出去就是三岔路口,紅燈剛跳出來,車不得不隨之停下,雁歸秋已經感覺到江雪鶴第三次把視線移到她身上某一處了,她捋頭髮的動作一頓。
「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雁歸秋問。
「衣服。」江雪鶴遲疑了片刻開口,「你這身衣服,我記得安晨好像也有。」
雁歸秋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
裡面是她自己的白色毛衣,平時她的喜好也是偏向於淺色和黑白系,但外面那件顏色偏亮掛了一堆配飾的大衣就不是她自己的風格了。
早上走得匆忙,外面又冷,她也就是隨手從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厚外套,這會兒回頭看看,才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是宋安晨的衣服。
雁歸秋:……
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