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要她和自己一般
有的人降臨本就是一種救贖,有的人離開也是。
商洛睜眼瞧見的便是慎兒那副苦兮兮的模樣,她見商洛的眸子睜開,卻並未聲張,只是支開了屋中正在添著炭火的如洲。
「姑娘,你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商洛勉強坐了起來,身上倒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便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一次慎兒是難得的安靜,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似倒像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悲哀。
商洛覺得哪裡怪怪的,輕笑道:「怎麼了,見我醒來你難道不開心么?」
慎兒抬起自己的眸子,眼中滿是悲切,「姑娘還記得你是怎麼回來的么?」
這商洛還真的記不住了。
「姑娘出去之後我便是一直守著,不過一個轉眼的功夫姑娘便是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軟榻上,那樣子分明是受了傷的,窗戶打開了,也不知是誰來過。」
她的眸子有些通紅,一字一句的說道:「姑娘想要做的事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姑娘想做什麼慎兒自然也不會阻攔,只是姑娘,你三番幾次的外出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慎兒害怕。」
她抬眸看著商洛,「慎兒害怕,有一日姑娘回不來,害怕姑娘有危險。」
商洛的心裡掀起了一絲的波瀾,她輕輕的摸了摸慎兒耳邊的髮絲,「慎兒,若我有一日不在了,你將會成為下一個我。」
「姑娘?」
阿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下子便是躍進了商洛的懷中,咕嚕咕嚕地叫喚著,使勁地蹭著商洛的手掌。
像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想念。
商洛一笑,隨即舒舒服服的便是躺了回去,懷中抱著阿言。
只是還沒有等到商洛昏昏沉沉地睡去,如洲便是慢慢走了進來,在慎兒耳邊低語了幾句便又是退了出去。
慎兒皺著眉只好將商洛推醒,「姑娘,春媽來了。」
商洛將被子蓋在了阿言的身上,坐起了身子,開口道:「引她進來,就說我身子不適,下不了床。」
「是。」
春媽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她來定是大夫人的意思,她代表的也就是大夫人。
春媽是帶著人來的,無非是送了些養人的補品來。
她看著軟榻上並沒有起身的商洛,眼中明顯是流露出一絲的不滿,但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
「姑娘,近些日子在雲鶴院待得還習慣么?」
「自是習慣的,勞煩春媽親自跑這一趟了。」
春媽沒有繼續說話,商洛瞭然,她看了一眼慎兒,慎兒低垂著眼眸便是退了出去。
春媽這才拿出了自己的氣勢來,「姑娘,大夫人可是將姑娘當做自己的女兒一般對待,但是姑娘還是要明白的,青都和長安不同,萬事都要注意一些分寸。」
商洛蒼白的臉色不像是裝的,此時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春媽您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我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么?」
「不不不,姑娘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
雖然春媽臉上滿是卑謙,可是商洛卻是看不出絲毫的尊重之意,她的眉梢間明明滿滿都是嘲諷和得意。
「姑娘身子不好,便是不要想那麼多了,這雲鶴院姑娘住著舒服就好了,大夫人也不會刻意刁難姑娘,畢竟大夫人是一個宅心仁厚的。」
商洛最後便是一句話都不說了,春媽耍盡了威風便也是準備離開了。
她敲了敲桌面上擺放著的東西,「姑娘,大夫人還說了,那隻叫做阿言的畜生的確能讓大姑娘歡喜,對畜生也就多了幾分的偏袒。但是畜生就是畜生,命賤,能讓大姑娘喜歡一時便是罷了,多了可就煩了。」
「大姐姐喜歡,我也沒有辦法。」
商洛的言語中甚至還帶了几絲的挑釁,抬起波瀾不驚的眼眸,像是在注視一個死人。
春媽皺了眉,眼神閃了閃,「大夫人還說了,若姑娘實在喜歡,養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姑娘可要看緊些,若是出了雲鶴院,回不回得來可就不好說了。」
這是要挾。
「多謝大夫人提醒,我養的就不勞大夫人費心了。」
春媽語氣忽的軟了下來,賣笑的模樣徒顯虛偽。
「姑娘要聽得懂話才是,既是在這宣德侯府住著的人,又何必呢?」
這樣說來自己還是寄人籬下了?
「春媽說得是。」
春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環視了屋中的物件,這才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商洛面無表情的目送春媽走了出去,心中憋了一口氣。
她摸了摸被窩中的阿言,明明可愛得緊!
等到春媽離開,慎兒便是走了進來,她心中也清楚春媽來者不善,心中自是擔憂的。
還沒有等她開口,商洛便是說道:「我沒事,不過是受了口氣罷了,遲早是要還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慎兒,上次給你的東西背完了么?」
明顯商洛不想提方才的事兒,慎兒也就沒有繼續問。
慎兒點了點頭,「背完了,裡面的東西都記住了。」
但是慎兒說這話的時候是皺著眉的,像是悲傷了好幾百年一般。
以往商洛總是塞給她一堆的醫書,讓她記住,她只管照做,就連那些生澀難懂的兵書她也是看了不少。
以前只覺得是姑娘有心栽培,今日與姑娘說了些話,倒是越發的難過了起來。
看出了慎兒臉上的難過,商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莫要多想。」
「慎兒知道。」
「容公子那邊呢?」
慎兒的注意力這才被轉移開來,「這些日子我讓玄肆一直跟著,狀元郎近日倒是與蘇小姐走得頗近,姑娘……」
「嗯,讓玄肆不用跟著了。」
玄肆長得那麼好看,若是不小心被蘇景熙看見的話指不定會生了些其他的心思。
商洛又摸了摸懷中的阿言,「慎兒,將阿言送走吧。」
「啊?」
對於商洛的話慎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麼?姑娘明明很喜歡阿言的,為何要將阿言……」
有的時候捨棄也是一種保護啊。
見商洛不願意再說話,慎兒也就不再追問,「我晚膳后便是將阿言送出去吧。」
商洛取出了當初路承安給自己的奴籍文書,「這人就在宣德侯府附近,今日午後大夫人應該會忙著為大姑娘挑選衣物什麼的,無暇顧及,你將她帶進府來。」
慎兒一知半解地接過文書,一臉驚愕。
「這是……」
商洛點了點頭,慎兒鄭重的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文書收了起來,「姑娘如何得知大夫人午後會去大姑娘哪兒?」
商洛神秘莫測的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可是帶到我們雲鶴院來?」
「不,將她帶到侯爺的院子里去,然後便是將這份文書燒了吧。」
慎兒和商洛待的時間久了,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猜測她的,瞭然的點了點頭,「慎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慎兒邁著步子就要離開,商洛又叫住了她。
「大夫人喜歡芡實糕,你讓如洲做一些,送過去。」
「是。」
久卧床榻,商洛養出了一身的毛病,她推了推身上厚厚的棉褥,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
總要她和自己一般,這才算是道歉。
長安被籠罩在漫天的飛雪之下,宣德侯府也被厚厚的蓋了一層,窸窸窣窣的,多了些難得的靜謐。
宮裡的太監尖聲尖氣的說完了口諭,宣德侯滿臉笑意的回道:「陛下雅興,屆時微臣定帶著家中女眷赴宴!」
近些日子沈隋的心情似乎是真的不錯,也許是徹底放棄在兩人之間周旋,或許是樂於坐山觀虎鬥。
前些日子才有了宮宴的雪中賞花,明日便是來一場浩蕩的踏雪煮酒,真的是好興緻。
和上次一樣,家中的女眷也是要出面的。
宣德侯倒是很樂意參與,畢竟自家的兩個姑娘還尚未許配人家,若是趁這個機會能覓得良人也是好事。
大夫人也是笑意,「雲舒正好跟著蘇小姐學了一手的琵琶……」
若是同蘇景熙一同獻藝入了沈隋的眼,那更是無上的榮耀,不是么?
可是雲川一心想要自己的女兒同權力鬥爭遠遠的,斷然不願雲舒過分顯眼,更何況她與那戶部尚書之子戶部侍郎兩廂情悅。
只缺一個合適的機會,自己便是請陛下賜婚,皆大歡喜。
他微微皺眉,「你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麼嘴?」
大夫人儼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自然也就沒有計較雲川的斥責。
倒是傳話的太監笑呵呵的拱手道:「侯爺的女兒又豈是等閑之輩,到時定會博得頭彩,咱家先恭賀侯爺和夫人了。」
「公公說的這是什麼話,只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不出醜便已經是極好的了。」
大夫人眼神微微流轉,「侯爺,洛兒……她身子可能出席?」
那丫頭不還在禁足么?
雲川微微遲疑了一會兒,「洛兒身子不適,踏雪一事還是……」
算了吧三個字還沒有吐出口,尚未離開的太監倒是開了口。
「恕咱家冒昧,侯爺所提及的可是商洛商姑娘?」
雲川微微皺眉,「正是。」
太監笑了笑,「陛下在宮宴上曾與商姑娘有過一面之緣,覺得商姑娘甚是討喜,聽聞商姑娘與我們的狀元郎頗為要好,陛下還特意讓我轉告侯爺一聲,踏雪賜婚才算得上是喜上加喜。」
雲川一愣,雖然太監說得隱晦,但是他還是聽出來了。
只是沒有想到商洛與容司言私定終身的事兒傳到了陛下的耳邊里,現下真的是覆水難收了。
他忽地想起了路承安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陛下賜婚,他送了發簪又能如何?
「明白,倒是洛兒定會出席。」
太監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可是大事,今日咱家都算是多嘴的了,侯爺心裡明白便好。」
送走了傳話的太監,大夫人的臉色一下子便是難看了下來,但是想著賜婚指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日後也不必防著商洛給自己添麻煩了。
到時候就算是出事兒了,那也是她的事兒。
畢竟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便是和娘家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好了不少,「侯爺,即使如此,那我便是告訴洛兒,讓她好生準備著吧。」
雲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一提到商洛,他便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日商洛字字鏗鏘的模樣,她的委屈不像是假的,但是此事也沒有了追究的必要。
只是她說出的話實在是讓自己難過,說到底她也是自己的女兒啊!
他皺著眉又是開口道:「這次讓慎兒跟著吧,多謝照料也總是好的。」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