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貓的作為
見李治的態度,李弘稍一思索改了話茬,不直接喊打喊殺:「身位臣子,他明明知道阿爺身體才好轉,怎敢在君前如此失禮!豈是人臣所為?」雖沒親眼所見,但李義府的行為和拂袖而去沒啥區別了,連句告退的話都沒說,更別說請罪了。
作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大孝子,李弘怎麼可能不對此憤慨呢!
「一國之宰相,豈能因君前失儀而治罪?」說完,李治見太子小子仍舊憤懣,不太情願地頷首,原本被李義府頂撞而產生的怒氣一掃而空。
李治轉而撫著太子的頭安慰起了小太子:「即便治罪,也要依據律法而行,不可使人因言獲罪,這不是明君該做的事,知道嗎?」
李弘乖巧地點頭,他當然知道樹立一個廣開言路的形象的重要性。
「英國公早前曾與我說,長孫延新得了一官,任職都水監,五郎可知此事?」李治問道。
要是換做武后李弘可能會猶豫一下,但才見過李義府在皇帝面前的表現,李弘果斷真話:「聽聞他花了七十萬錢。」
上一個犯了錯在皇帝面前死活不認的許圉師此時還在貶謫的路上呢!
緊接著,李弘又挑著他見到長孫延的事說了些,最後補充說:「孩兒想著,我朝本就以科舉、恩蔭並重,以財貲賄官終非正道,況且還是為了私利,是以多關注了些。」
李治對兒子的坦誠很滿意,對於李弘和李義府的過節他自然是清楚的,不然李弘今日也不用來這一遭,可惜李義府終究讓他失望了。
「五郎是否知道李義府為何要聚集這般多錢?」
「不知,」李弘搖頭,好奇地看向皇帝,「阿爺一定知道!」
「李義府母喪后,其找了個望氣者,喚做杜元紀。這杜元紀告訴李義府他所居的府第有獄氣,需要積累錢二十萬貫來鎮住它。」還有李治沒說的,按制奪情后孝期內每月朔望給哭假,李義府並不為其母守孝,而是身著便服與杜元紀去城東望氣。城東多古冢,地勢最貴。
而這些,都被人報給了李治。李義府自詡隱秘,但如何能瞞過有心人的眼睛。
望氣,自古以來就容易被人同謀反聯想到一起。比如傳聞中因「武代李興」預言而替武后擋槍的李君羨,真實的死因便是身位武將而與方士妖人公然勾結望氣。起碼現在李弘從未聽過此種預言,若是他現在跟人說女主天下,恐怕旁人會覺得太子得了失心瘋。
即便是後來「預言」出來了,武則天登基為帝。天授年間李君羨的親屬去找武則天為李君羨伸冤,武則天也只是為了突出「天授」之意恢復了李君羨原本的官爵,以禮改葬,至於其他封賞啥的,那是一點沒有,可見預言的真實性。
「好了,且不提他。五郎這些日子監諸司奏事,奏疏耶耶都看了,游韶他們都誇讚你處事公允。」李弘誇讚道。
聽到這話,饒是李弘仍有些臉紅:「上官相公謬讚了,都是宰相大臣們處事有方,孩兒只是依規行事罷了。」
能輪到他處理的都是些小事,大事又輪不到他管。按照皇帝的旨意,這些事都是由李弘做最後決定的,算是培養他權威的一種手段。
實際上,這些能讓李弘決定的事通常都是有慣例的,官員奏事時通常會把或多或少的處理辦法附上,他只需詢問些左右的意見做下決定,偶爾遇到些難的還可以去問宰相,在李治的安排下全都在東宮有職位的宰相自然不會拒絕李弘。
此舉也不必擔憂被人輕視,畢竟李弘的年紀擺在這兒了,反而讓人覺得太子虛懷納諫。
並且按照制度,即便李弘做下決定,奏疏也要往門下省走一遭,事有未殫也是可以打回的,當然,李弘還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有這般臂助,李弘要是做不好才是反常的。
游韶是上官儀的字,這個時間點,比上官儀更有名的,他的孫女上官婉兒快出生了。
皇帝與太子這邊溫情脈脈,另一邊李義府出了甘露殿,也不去位於中書省的政事堂了,徑直滿懷怒氣地回了家。
別看他在皇帝面前表現地理直氣壯,回家時還是不忘派人把在外攬財的兒子、女婿招了回來。
李義府倒沒把御前的事說出來,先是悶頭一頓訓斥,隨後又叮囑子婿在外務必小心謹慎。
李津面露難色:「父親,那這二十萬貫錢是不是先停了?如今長安錢貴,還差半數不止呢!」
李義府當即瞪了過去,若不是他親兒子,他早打了:「你們當我為了誰?鎮闔府上下之獄氣,還不是為了汝等,此事沒得商量,宜早不宜遲!」
說罷,李義府把人都趕了出去,在書房中枯坐一會兒,猛地站了起來,他得聯繫皇后!
被皇帝質問,李義府還是有幾分委屈的,雖然他的家人都參與了賣官,包括去世前的母親,但每一個買官的人他或是他的家人都考察過的,至少要有差不多的能力。
為國選材,勞心勞力,連家人都叫上了,收點財貨過分嗎?
不怪李義府委屈,以往這等違反律法的事他又不是干過,最後不也都沒事嗎!
昔日洛州一女子淳于氏因罪被關入大理寺獄。李義府因淳于氏貌美,便暗中指使大理寺丞畢正義將她釋放,然後納為妾室。時大理寺卿據實上奏,陛下命彼時的門下省給事中劉仁軌為主審查。然畢正義在獄中自縊,實證斷絕。
之後如實回稟李義府嫌疑的劉仁軌出任青州刺史,當時正值蘇定方攻略百濟,劉仁軌奉命督海運,運輸糧草輜重。然海上風向多變,劉仁軌不願倉促出發,但在李義府的逼迫下不得不從,結果船隊遇風沉沒,死傷嚴重。
李義府出身寒門,早先趙郡李氏之李崇德因諂媚將李義府列入族譜。李義府與杜正倫爭執貶官普州時,李崇德卻將他除名,起複后,李崇德因害怕報復,於家中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