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孫延

歷史上，李敬業曾出任眉州刺史，時蠻群聚集為寇，朝廷出兵討伐往往不利。李敬業就任時，眉州還要發兵到效外迎接。

賊寇聽說新刺史到了，都嚴陣以待。但李敬業正式任職后，帶著兩個人就去了賊寇所在，

李敬業走進賊營，告訴他們說：「國家知道你們是被貪污官吏所害，沒有其他罪過，都可以回田裡去，最後離開的人就真正是賊寇了。」又找到帶頭的人，責備他們不早點投降，各杖數十下后，就讓他們各自回去了。

賊寇遂平。

其性格中的冒險屬性可見一般。

這事現在還沒發生，但從平日行事中李敬業的性格早就顯示清楚了。

閻庄時常斥責李敬業，其中一點便是因為他擔心李敬業將太子帶入險地。

只不過閻庄不明白，對於李弘來說，沒有網路的時代，讓他宅在幾座宮殿間，簡直就是折磨。若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就罷了，偏偏他經歷過更精彩的，即使李弘前世具備宅屬性也抵不住啊。

「本來也沒想過瞞著殿下。」李敬業掩面做羞愧狀，至於其中有幾分真意值得商榷，「是我祖父讓我這麼做的。」

英國公李勣？

李弘有些奇怪，李勣面前在朝中的地位頗有幾分超然物外的態勢，他緣何針對起了李義府？李勣是徐茂公的原型，如今年紀大了，妥妥的老狐狸一個。

李弘想到了于志寧曾說的，朝中不喜歡李義府的人太多了，偏偏李義府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身上黑點一大堆。

但問題是想針對李義府沒問題，李弘也願意出把力，但絕不能把他當槍使！

「其實是上回平康坊的事，我早先跟殿下說起過的，有人把這事告訴了祖父，後來祖父問我，我便把李義府的事說了。」

李弘點頭，這件事李敬業確實先徵得了他的同意才告訴李勣的……起碼以李弘的視角是這樣。

但李勣圖啥？

李弘看向表情帶了點委屈的李敬業，突然懂了。

而讓他差點誤會的點在於——「你為何不早說？」

李敬業顯然意識到了，有些垂頭喪氣地說：「我以為這樣會有趣些，五郎不是一直覺得東宮略顯無趣嗎？」

李弘登時有些無奈，合著惡人竟是我自己？

他嘆息一聲：「國公希望我怎麼做？」

「李津見過長孫延不過一日，長孫延便匆匆變賣家私，想來其所許官位不低，祖父主要想得知其官位、售價。想來也只有殿下能讓長孫延最快開口，殿下可以許諾長孫延，無須他出頭。」

李津是李義府之子，同時還是東宮的右司議郎。

以世人的眼光來看，李弘的太子之位很穩，可以說從他出生開始，他的未來就是被這麼規劃的。

「李弘」是個很特殊的名字，魏晉南北朝三百多年的亂世，戰亂不斷，中間不過三十多年的大一統時間，百姓們誰不想安居樂業？現實中難以實現願望，只能在精神上予以寄託。

當時有一句很有名的道教讖語，即「老君當治，李弘當出」，其中之意，太上老君將化名為「李弘」降臨世間，帶來真正的和平盛世。

自東晉之後，往往起義軍或是造反軍首領往往以「李弘」為名，用於收攏人心。

南北朝的亂世距離今日的大唐並不遙遠，隋滅陳也不過七十多年，如今的朝中重臣大都經歷過隋末的混亂，對於這句出名的讖語恐怕沒幾個人沒聽說過。

昔日，如今的武皇后還是武昭儀，生下長子后，徵得皇帝同意，讓以長子以弘為名。光是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皇帝與皇后對這個兒子的期盼。

皇帝和武后皆聞名於精通文史，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老君當治，李弘當出！」其中暗藏的想法昭然若揭。

由此也能看出長子的出生對於武后的重要性。

如果說誰能說服長孫延對李義府倒戈相向，那麼李弘絕對是其中一個。作為一個有政治慾望的「庶人」，長孫延絕不能得罪李弘，皇帝培養太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不管結果如何，長孫延的官位是肯定沒了，希望能替他省些家當。」李弘認為自己可以試一試，也算是幫長孫延止損了。

正在此時，有人來報：「那人到了！」

「哦？」李弘回首，說道：「敬業，走，去見見我那位表兄！」

長孫延的臉色有些蒼白，這一點在他看到李弘朝他走來時更明顯了，朝夕之間從貴公子淪落為階下囚的這段往事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看來你還認得我？」李弘見長孫延變了臉色，很隨意地說道。

對方身後跟著抬箱子的僕從，顯而易見，箱子里的東西應該和李弘在質庫內所見差不多。

長孫延心中一陣恍惚，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行禮還是答話。

進退失據，說的就是他現在的情況。

「怎麼？又不認得我了？」李弘又問道。

這下，長孫延才如夢初醒，拜道：「長孫延拜見殿下。」

他身後的僕從起初不明所以，聞言紛紛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連頭都不敢抬。所謂皇權之威，不過如此。

「你的事發了，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聽到此處，長孫延臉上更是一點血色都無，連忙辯解道：「是李津那廝主動找的我！」

李弘看了眼李敬業，事情的進展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李弘上前拉著長孫延的手，側身向質庫：「不必慌張，入內一敘如何？」

不等李弘發問，長孫延便把李津找他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都水監或都水少監之職，可惜最終的價錢李津沒說，只是做了暗示，至少數百貫。

長孫延當然更樂意當都水監，成為一司之首，是以才來到質庫準備換得更多銅錢。

「你身邊人可靠否？」李弘問。

「還留下的都是府中的老人了。」長孫延答道。

「好，李敬業你該認得吧，有事便派人去找他。今日回去后，就當沒見過本宮，事後本宮必保你無礙。」

長孫延當然認識李敬業，昔日他風光的時候在京中穩穩壓李敬業一頭。